随着外需走弱,内需显得更重要。今年1至2月,以美元计价,中国出口按年下跌6.8%,仍比预期为佳。但是随着全球经济下行,中国出口增速今年有可能倒退,故扩内需显得非常迫切。
随着中国人口老龄化加速,加上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对中国采取种种脱鈎举措,使中国的出口面临多重压力。在这种背景下,要更多依靠内需,主要是两项:投资和消费。中国扩内需过去主要是靠投资拉动,通常对GDP的贡献比重40%以上,而全球的投资对GDP贡献率平均只20%左右。中国经济增长模式仍然是外向型出口导向、以投资拉动为特征,虽然对经济拉动作用明显,但正面临多种挑战。
一是制造业的投资增长空间有限。在投资拉动中,制造业占比最高,但中国制造业增加值在GDP的比重达到33%,再升有点难度。二是房地产已进入下行周期,房地产投资通常在基建投资中占25%左右,去年房地产开发投资下跌10%,这是非常少见。三是基建投资回报率近年持续下行,去年基建投资增长近10%,对稳增长起到关键作用,但回报率持续下降。虽然未来可以通过投资拉动扩内需,但这驾马车的动力愈来愈弱,而且债务增长比较快。
正是看到投资在拉动经济中的弊端,所以要扩大消费和内需以拉动经济。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把恢复和扩大消费放在优先位置,但消费对经济的贡献能否愈来愈大,也要审慎考虑。因为现在看,居民部门的消费动力主要来自于收入增长。过去几年,可支配收入增长略低于名义GDP增速,虽然基本保持一致。按照这种状况,消费要发挥超预期作用,其增长明显超过GDP增长还是存在一定的难度,所以,消费扩张必须要靠收入来保障。其次,中国收入结构也存在一定问题,因为消费主体是中低收入群体,但中低收入群体收入的增长没有明显超过GDP增速。
关键在拉动居民收入
今年各地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的消费目标加权平均计算是7.1%,2022年同样各地方对消费的预期增长是7.7%,也就是在预期今年GDP增速明显上行之下,各地对消费增长的预期并不高。各省市GDP目标明显高过2022年时,各地对消费的贡献增长率反而比2022年低,是否反映居民对消费预期不高?
消费预期一方面取决于居民收入,另方面取决于居民的杠杆水平。目前中国居民平均杠杆水平达到发达国家的中等水平。居民在房贷方面的支出比较大,在消费上通过消费贷进行提前透支,消费对经济的拉动作用,一方面取决于收入,另一方面取决于居民债务水平,中国居民部门存在杠杆率水平偏高的问题。如果要把消费放在扩内需的优先位置,需要多举措、多渠道来增加居民收入,通过提供便利性的消费场景来刺激消费。中央经济工作会议2021年和2022年都提到“三重压力”,即需求收缩、供给冲击和预期转弱,说明消费一方面受到需求收缩的压力,另方面也受到预期转弱、信心偏弱的影响。
改变需求收缩、预期转弱的局面,需要在政策层面作更加长远规划,一是高就业,二是低通胀。高就业是经济增长目标,短期需要获得动态平衡,但同时要追求长期结构合理。把消费放在优先位置,改变目前经济增长的模式,从投资拉动转到消费拉动,这不是短期能实现的目标,需要长时间努力。出口和投资拉动这种模式在前期优势非常明显,因为有巨大的人口红利,但今后的转型过程比较漫长。但短期经济仍面临压力,靠投资拉动这样的逆周期政策,也是合理的。
中国经济不可能长期维持高增长,肯定会降至中高速增长。十九大以后提出目标,要实现高质量增长,所以经济增速下行是客观存在的压力。但是,如果过度看重稳增长的目标,就可能采取更多逆周期的政策来平滑经济周期,其短期稳增长效果非常明显,但也会带来长期结构失衡问题。过去30年,全球几乎所有国家都出现过两次以上的负增长,而中国的GDP增长曲线非常完美,没有出现过负增长。而实现这种完美,更多的还是靠投资的作用,也就是逆周期政策的加力,但相应地用在消费方面的力度就不够,使得经济结构扭曲问题长期得不到稳妥解决。
未来在实施扩内需战略,跟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双措并举下,除了要关注短期目标,更要关注长期目标。如果为了稳增长而采取逆周期政策,使得长期的改革目标被延后,后面将承担更大的成本。要坚持推进结构调整,确保长期目标的实现。2035年中国要建成中等发达国家,在共同富裕上要有显著效果,需要在税制改革、促消费、提高居民收入、缩小收入差距等方面更加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