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末汉初,是一个充满动荡和机遇的时代,从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到秦王扫六合,到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再到大风起兮云飞扬,短短百年间经历了一番龙争虎斗,最终天下平定,一统于汉。
楚汉相争为这段历史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如果说楚汉争霸是一局精彩的棋局,而
韩信
就是这盘大棋的胜负手!他一生经历数十战未尝败绩,人称兵仙,但这样一位传奇人物最后却兔死狗烹,身死人手,悲惨的结局让人扼腕叹息。
韩信,选自《历代名臣像解》
我们这篇文章就来探讨一下韩信人生悲剧的原因,以及普通人能从中得到什么经验教训。
传奇一生
韩信的故事很精彩,我们换个角度,用和他相关的成语串联一下他的生平,有这么多专属成语的人在中国历史上非常罕见,我们简单品鉴一下:
胯下之辱
:韩信是淮阴人,长得人高马大,平时喜欢佩戴长剑,但整日无所事事,遭受过同乡屠户青年的侮辱,声称韩信外强中干,要么杀了自己,要么从自己的裤裆下钻过去。韩信选择忍辱负重,落魄时的人大概都是这么无奈;
国士无双
:韩信起初投入项羽手下,未被重用,转而投入刘邦(此刻已经去了汉中)麾下,萧何慧眼识珠,把他推荐给刘邦,说这样的人可以独当一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因此韩信从无名小卒拜为大将,为刘邦分析主要对手项羽的优劣势,根据天下大势制定基本军事战略;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项羽为了防范刘邦,将他封在汉中,如果要向东挺进必须打破三秦(章邯、董翳、司马欣,三人均为秦朝降将,被项羽安插至此监视和防范刘邦)的封锁,韩信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摆脱监视,将其各个击破,从而解决了被封锁的问题;
背水一战、拔旗易帜
:韩信击败三王之后继续向东攻击赵国,为了防止手下的游兵杂勇(实在是没有更多精兵了)一触即溃,设计背水一战激发士卒的求生欲,并且潜入敌方大本营换上汉军旗帜扰乱对方的军心,从而大捷,此后韩信一系列军事行动均取得压倒性胜利,被刘邦封为齐王;;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
:经历了一系列胜利(灭齐国、杀龙且)之后,刘邦联合韩信和彭越在垓下围困项羽,十面而围之,夜晚使人唱起楚地的歌谣,扰乱项羽的军心(项羽为西楚霸王,以为楚人都已经投降汉军,故而汉军营中传出阵阵楚歌,楚军军心大乱),从而击败项羽,西楚霸王自刎乌江英雄落幕,遂天下一统;
鸟尽弓藏
:平定天下之后,韩信被刘邦改封为楚王,不久又因罪降为淮阴侯,韩信感叹飞鸟尽良弓藏,郁郁不得志;
多多益善
:韩信被削爵之后,有次和刘邦闲谈各位将领是否有才能,刘邦问韩信自己可以将多少兵,韩信说十万,刘邦问那你可以带多少兵,韩信回答多多益善。刘邦笑曰:多多益善,何为为我禽,韩信曰:陛下不能将兵,而善将将,此乃信之所以为陛下禽也。且陛下所谓天授,非人力也。
钟室之祸、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汉统一天下之后,异姓王们陷入谋反泥潭纷纷身死,韩信也卷入其中,被萧何设计骗入长安,杀于钟室之内,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下面三张楚汉之争的作战示意图,很好的体现了韩信所参与的重大战役。
汉军出陈仓时期作战经过示意图
汉军防御时期作战经过示意图
汉军追击楚军时期作战经过示意图
分封制的穷途末路
当年周武王伐纣,与各路诸侯会盟于孟津之后才进攻朝歌,为何要与诸侯一起,因为自己一家力量有限无法吃下整个蛋糕。
纵观中国历史,随着时代的发展,权力向中央集中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但周取代商之后,周武王分封功臣于天下各处,终西周、东周八百年,周室也没办法像汉朝一样逐步消灭诸侯王,究其原因还是中央不够强大所致。
这样的局面直到秦灭六国之后得以实现,秦国由于生产力的极大提升,几十年间向东平推六国,秦始皇在李斯的建议下,吸取周朝的教训,不分封功臣与宗室而是直接采用激进的郡县制,当然方向没问题,步子迈大了[大笑]
由于步子迈的有点大,秦在天下四处揭竿而起的情况下才发现宗室和功臣的根基被摧毁,无人为帝国而战,天下顷刻间土崩瓦解!
有了前车之鉴,刘邦在自己在位最后几年不惜激化矛盾,大肆翦灭异姓王而分封刘姓子弟为王,与大臣歃血为盟,立下“
非刘氏而为王,天下共击之
”的誓言,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
白马之盟
。其实这算是历史的倒车,是稳定刘氏天下的权宜之计。
西汉初异姓王割据图
到了汉景帝时爆发七国之乱,证明即使分封的对象是宗室成员,分封制也存在巨大弊端:随着一代一代向下传,诸侯国与中央的(血缘)关系将逐渐疏远和淡漠,一旦力量失控,在利益的驱使下很容易铤而走险,危及中央政府。
韩信的政治诉求
说起项羽,我们普遍意义上认为他没有一统天下的志向,安于做西楚霸王而不是皇帝,是没有雄心壮志的表现。
其实不是他没有雄心壮志,而是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王侯贵族其实大多数都是有种的,尤其是帝王,我指的是夏、商、周、秦天子的血统,都是炎黄后裔,可以说在汉朝之前,三千年历史+传说都是一大家子人来来回回你争我夺。
秦灭六国之后,李斯奉秦始皇之命,镌刻传国玉玺(传说用和氏璧制成),上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其实这就是大多数人内心的真实写照,裂土封王,称霸天下就已经是极限,不敢再往前僭越半步觊觎天子之位,项羽如此,韩信也如此。
韩信由于立下了不世功勋,封侯是远远无法对诸多功臣交代的,受制于历史时代,给韩信封王是底线(封侯无法匹配这份功劳),但同时也是上限(进位为天子他也不敢),裂土封王是他最终的目标,正是这个不上不下目标让韩信进退不得。
悲剧的导火索
首先,分封制在秦末汉初的一系列力量碰撞中失去了土壤,但这一趋势并未被大家所熟知和接受(所以汉初出现了多位异姓王,但被逐一翦灭不得善终),
韩信自身的政治诉求和历史大势相违背而不自知
,从而无法急流勇退,这是悲剧的主要原因;
其次,韩信功高震主,而且当时刘邦已经垂垂老矣,韩信还年富力强且军中威望甚高,当时的太子刘盈能否镇得住他是个未知数,经历了秦朝二世而亡的刘邦非常懂得为后人铺路,像韩信这样的绊脚石一定会被除掉,像张良这以谋略立身且知进退的人,没有太大威胁,而韩信身怀不世出的军事才能,具备独立起事的能力,能得善终是一种奢望;
最后,韩信自身不够干净,在已经被猜忌、打击的情况下依然与陈豨、钟离眛等人勾连,甚至准备起兵谋反(可惜举棋不定,像反但又不反),授人以柄,当然之所以这样,本质上还是因为对自身定位出现了问题,首鼠两端。
对普通人的启示
通过韩信的悲剧故事,我们最大的收获就是做人做事要顺应大环境、顺应潮流,但这是一个非常难以量化和评价值,只能不断的自我反省和思考。
生活中我们面临诸多这样的情形:
新冠疫情三年期间,究竟应该不应该做生意、搞投资;
公司或者行业遇到危机,如何决策自己的职业生涯,是否跳槽过转型;
中美冲突,是否应该坚持做外贸,是否应该赴美就业;
上大学选专业应该如何决策,是否应该直接参考社会上的就业状况。
当然,这些问题我也没有答案,我们很难看清自身所处的环境,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普通人只有几十年的生命,分析问题会重点着眼于当下几年的背景,很容易忽略我们可能身处一个时代的大变革之下。
别的不说,国人很喜欢追求稳定,但最近三四十年以来我们经历了改革开放、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下岗潮、911恐怖袭击、中国入世、美伊战争、2008年金融危机、中美贸易战、三年新冠疫情、俄乌冲突等等一系列大事件,中国的变化也堪称翻天覆地,世界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安静。
读史的魅力也在于此,以史为鉴,可知兴替,人类几千年历史尽在其中,我们可以站在几十年几百年的维度看待变化,关注关键事件,寻找细微之处的线索,进尝试分析问题,通过对历史事件和人物的分析思考,提高自己看清时势的能力。
《教父》中的一句话残酷而真实:
花一秒钟就看透事物本质的人,和花一辈子也看不清事物本质的人,注定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愿诸君共勉,在看透本质,看清时势的路上越走越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