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他是宋仁宗为子孙选中的“太平宰相”;宋英宗器重他;宋神宗称他为“天下奇才”,读他的文章,废寝忘食;高太后屡次提拔苏轼,并特意为他执政创造条件。
但他终其一生也没有做成宋朝的宰相,并且仕途生涯颠簸流离。为何?
他天赋异禀,文学才识在当时已是名扬天下,为何不以“文”行天下,还要在崎岖不平的仕途中屡屡受挫?
他卓然超群,视陶渊明为自己的精神老师,为何他敬仰隐居的陶渊明,而自己却做不成“陶渊明”?
让我们从浩瀚的历史文化中,却追寻苏轼不平坦、不平凡的人生密码。
公元907年,唐王朝灭亡。随之而来的是长达72年间政治上的四分五裂。
在南方出现了九国,沙陀人在北方建立了北汉,以及在黄河流域的中原地区,相继出现了五个国柞短暂的王朝,这就是唐宋之间的分裂时期——五代十国时期。
政治上的四分五裂与动荡,必然招致外部军事力量的入侵,也必然导致文化道德传承的断裂。
君臣之间,无忠诚道义可言。新主仅靠武力取得权势,而俯身便拜的臣子比比皆是。当时身负时誉的“士大夫”冯道,因效力于四朝十代君王,期间还向辽太宗称臣,被后代的欧阳修痛骂为“不知廉耻”,司马光更斥责其为“奸臣之尤”。
960年,宋太祖“黄袍加身”,宋王朝建立。在他在位的16年里,不仅统一了除北汉以外的政权,更是开创了统一王朝的制度建设,为北宋王朝的绵延长久奠定了基石。特别是他留给后世的三条诫令,成为宋朝文士安身立命的底线。
976年,宋太宗征服了北汉,彻底结束了五代十国分裂的政治局面。统一王朝开始力求恢复文化和学术,宋代理学开始逐步进入历史舞台,一个文艺复兴的新时代来临。
相对于唐朝,宋朝选拔人才的科举日渐完善。
唐朝的科举考试与公荐并行,而宋朝全面推行“锁院制”,为天下读书人开启了公平公正的晋升渠道。
宋代科举,以进士科为主,及第者可立即任官职。唐朝时进士科录取名额仅数十人,而宋代录取的名额远远超过了唐朝,人数多至数百人;其高第者,多能仕至公辅。
所以,这是文士最好的时代。
宋仁宗嘉佑二年(公元1057年),年方二十的苏轼首次出川参加进士考试,便一举中第,以一篇《刑赏忠厚之至论》名扬京师。
1061年,苏轼、苏辙在欧阳修的推荐下,参加制科考试,苏轼入第三等(一、二等皆为虚设),为“百年第一”,即授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
连宋仁宗赵祯都欣喜称“吾今又为吾子孙得太平宰相两人。”
如果不出意外,苏轼拜相只是时间问题。
宋朝历史上在位最长、最仁厚的皇帝宋仁宗去世。而欣赏苏轼的宋英宗仅在位四年。
1068年腊月,当苏轼两兄弟为父亲丁忧回朝后,等待他的已非昔日的“平和”朝廷。
年轻的神宗锐意改革,之后围绕王安石变法出现的政策反复,再加上特殊的朝堂环境,让更多的朝廷大臣牵连其中。
宋朝的政治,实质上已成为士大夫的政治。
宋理又多提倡气节,士大夫自认荣誉感强,责任心更强,加上宋朝有“谏官可随时弹劾执政,并许以风闻言事”,导致谏官恣意攻击。论政之风盛行,失却理性,也渐而发展为党派的意气之争。
党争既然开始,自然有伪君子、有真小人混进去,党派之间哪还有公正、安宁之日?!
而苏轼就是其中最为不幸的一位。
二、儒、道相融的道德修养,让苏轼坚持“真我”
苏轼从1057年进士及第入仕,到1011年去世的45年间,除为父母丁忧的那几年,一直在仕途上奔波。
这段期间正是宋朝朋党之争由孕育,到升级并不断恶化的历史时期。
被视作旧党的苏轼几起几落,堪称艰辛。但“状元之才”的苏轼不是没有上位拜相的机会,曾有距离相位可以说是触手可及。
被认定为旧党的苏轼迎来了仕途上的转机。
当初因批评和反对王安石变法而外调的苏轼已辗转杭州、密州、徐州、湖州九年;在调任湖州时因一篇谢恩表罹祸,史称“乌台诗案”。虽在多方营救下无罪释放,但被贬任“黄州团练副使”,且不得签署公事。5年后调任“汝州团练副使”,仍不得签署公事。
在高太后的提携下,在不到一年的时间,苏轼从团练副使被相继提拔为知登州军州事、礼部郎中、起居舍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直至正三品的知制诰。
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因为知制诰,是皇帝的高参,是专门培养宰相接班人的位置。
元祐初年,那些曾经的改革派(新党)的贬官诏书,包括吕惠卿、李定、章淳、曾布等,均出自于苏轼之手。
这段时期,是苏轼一生仕途的鼎峰,也是他最为光鲜、辉煌的一段日子。
司马光任相后,竭尽全力排挤参与变法的新党人物,全面废止王安石新法,并将学术和政治合二为一,对王安石的学术进行禁止、损毁。
苏轼认识到这样的做法,其实与“新党”之前的极端做法不过是一丘之貉。他对司马光“尽废新法”提出了不同意见,并屡次向朝廷上谏议书。
也因此,苏轼引起了司马光领导的保守力量的排斥和诬告。
1086年10月,司马光去世。被暂时贬官的章淳等人意欲卷土而来,也对成为文坛核心和处于政治高位的苏轼展开了攻击。
在既不能容于新党,又不能见谅于旧党的朝廷环境下,如同1071年一样,1089年3月,忍无可忍的苏轼再次请求外调。
虽然三年后,又被高太后调任吏部尚书、兵部尚书、礼部尚书,乃至端明殿侍读学士等高位,但终与宰相之位失之交臂。
当真是苏轼所调侃的自己“不合时宜”?
熙宁年间,苏轼上书谈论新法的弊病,他只是从任职基层的经验出发,从百姓的视角,来提出变法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而不同于对新法彻底反对的其他旧党大臣。
元祐年间,苏轼上书反对司马光的“尽废新法”,他也是从实际的效果出发,从施政抚民的视角,来判定新法所带来的积极效果。
说到根源——
苏轼,只是“性直放旷,喜直抒胸臆,以事物原本的是非曲直为‘是非曲直’,不屑于在党争中东倒西歪”。
苏轼,他只是在“寻找一切机会,去接近真实和真理,表达自己的理性”。
苏轼的品行修养,儒、道相容的道德规范让苏轼,只会坚守自己的内心和志向,遵循“真我”,不会为权势和名利而去改变。
参考资料:
1、《宋史》
2、 《斑斓志》张炜著
3、《宋史十讲》邓广铭著
4、《理说宋朝》朱晔著
5、《弱宋:造极之世》陈胜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