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0多年前,坐上龙椅的杨广自觉国运昌盛、天下富庶,为了感谢上天所赋予的基业而兴建一座寺庙,赐名“ 感业寺”。在耗费民力又穷奢极欲的判词面前,他亲临感业寺祈福 时,心中会思考什么?或许只是“大业”年号的千秋万代,和来年兴修更多的离宫。
杨广断然不会想到,隋王朝会断送在自己手中,被李渊大表哥送上“炀”的谥号,“大业”也只存在了短短14年,更想不到几十年后李唐王朝的政治风波,竟然会从这处并不起眼的皇家寺院开始。
盛唐的另类见证者
后世提及感业寺,最绕不开的人,就是武则天。
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49年)五月二十六日,唐太宗李世民驾崩,按照唐朝礼制,后宫中部分没有子嗣的妃嫔应剃发出家,被送往感业寺为尼,当时尚为才人的武则天,同样难逃命运的安排。
感业寺内香炉
对于这些剃发为尼的先帝妃嫔来说,此生不会再有念想,晨钟暮鼓、青灯古佛、面壁静修、远离尘世的比丘尼生活,将是后半生的主要行动轨迹。一堵红墙拦住了长安城的热闹和喧嚣,也拦住了墙内女子的青春和欲望。
但武才人却是特例,她认为感业寺这深深空门,不应是最终归宿,唐长安城的宫闱,有她更高更远的寄托。
大唐感业禅寺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一纸《如意娘》唤回的不止是唐高宗李治的心,更是武则天重回大唐政治体系的门票。
永徽元年(公元650年)五月,李治为祭奠李世民周年忌日而前往感业寺进香,与武则天“意外”重逢;永徽二年(公元651年)五月,李治孝服期已满,已经怀孕的武则天便再度入宫,入宫后诞下儿子李弘,次年便被拜为二品昭仪。
此后的故事人尽皆知,在权力的交替和动荡下,大唐诞生中国唯一一位女皇帝。
武则天登基 / 网络
而山门之外的感业寺,依旧在青烟和佛音中不言不语,见证着武则天的人生从低谷走向顶峰,也见证了神龙政变、安史之乱、黄巢起义、白马之祸等一系列兴衰变迁,以及一千多年的朝代更替,直至20世纪。
在历史中“掉队”的感业寺
可以说,历经朝代更迭与自然侵蚀,感业寺作为皇家寺院的神秘感,早已不复存在。
大唐感业禅寺
隋唐时期,感业寺占地达到 300余亩,和盛唐时期大慈恩寺的规模不相上下。山门在距殿南1500多米的窦家寨村北,其田野现在还有两个插着旗杆的石墩;至明万历年间,感业寺被重修,但面积缩减到了原来的十分之一,只有 30.9亩,其他布局不变。
重修后的感业寺,内有刻石碑、匾额各一方,碣石现存殿前碑亭内照壁下,后因兵火蹂躏,感业寺的建筑物大部被毁坏。最近一次大修,来自清末群众自发捐资重修感业寺大殿,仅维持半个多世纪,曾经雕梁画栋的精美建筑,只剩残破之躯。
如今的感业寺,仅剩一块明朝万历年秦王府敕建感业寺的石碑、一块“ 禅寺武则修焚香火院”石门楣,以及2003年由西安市政府拨款维修的仿明清建筑。
感业寺内部分遗址
冥冥之中,感业寺曾经的辉煌和地位,随着大唐的衰亡而一同散去,偶然路过寺院遗址的人,也不过看到、听到丰产路北侧感业寺小学中的孩童嬉闹声。
这种“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的无奈,或许是古代遗址遗迹保存和开发困难的共同困惑。但聚焦在这片和文物古迹难舍难分的土地上,隐藏在汉长安城遗址深处的感业寺,似乎也成了西安大量寺院中的一个“异类”。
除了大慈恩寺、大兴善寺、卧龙禅寺...这些自古就香火鼎盛,访客络绎不绝的寺院,还有每逢初春时节就满院樱花的青龙寺、金顶红墙下般若法眼点亮心灯的广仁寺,以及横亘樊川、各有特色的香积寺、华严寺、净业寺等等。
在一代代文博从业者虔诚但不迷信的祈愿下,这些寺院从古长安城的尘埃中走出,扎根在新西安城中,似乎掉队的只有感业寺。甚至在小红书、B站等平台上搜索感业寺,收获的也只有寥寥几条略显伤春悲秋且自觉“不合时宜”的分享。
作为大唐兴衰、政权交替的见证者,感业寺所背负的历史不止是隋炀帝杨广感恩上苍的心思,也不止是唐高宗和武则天一段难舍难分的爱情,感业寺还将盛唐长安城开放、包容的精神世界再一次放大。
所以,当悦君驻足在当前的感业寺,那份唏嘘是难掩的。
历史的盛景有望重现
其实对于中华民族的每一个人来说,我们从小就听着“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的教诲,对于历史有着别样的情感,既是渗透在血脉中的追根溯源,也有期盼在历史课题中解决对未来的迷惘。
这种情感,同样映射到历史古迹之中,能否让这些充满故事的场地,得到好的留存和再现,不至于在历史长河中灰飞烟灭,是每一位西安市民的夙愿。
对于西安人来说,这种急迫感更明显。包含孤单的感业寺在内,占据了主城区近四分之一面积的汉长安城,就极具代表性。
作为我国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都城遗址,总面积达75km²的汉长安城遗址,不止是中华文明的重要标识地,也是大遗址保护和开发探索的先行者:如何让遗址保护、周边村落生态和城市发展有序结合。
汉长安城平面示意图
西安的思路,是坚持保护第一,挖掘汉长安城遗址文化内涵,探索文旅融合发展的新模式、新路径。
这一切在2021年2月迎来曙光,汉长安城未央宫遗址公园的建设运营工作,正式交由曲江新区管委会负责,经过持续的保护性改造和展示,目前未央宫国家考古遗址公园一、二期共约6.1km²已全面开放,引来众多游客踏访。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4月即将在未央宫遗址公园举办的矩浪音乐节,将为这片古老的遗址吸引众多年轻的游客和流量。这同样是历史遗址开发的一种措施,通过引入更有流量和热度的活动,让更多的人了解这片遗址背后的文化内涵,拉动社会资本的关注和参与。
当然,这种对文化和历史的多元开发,也体现在西安不同的古迹和遗址中。
基于从理论到实践的不断探索和努力,未来感业寺的盛景或许将再次重现,更多有代表性的古迹遗址,也将陆续成为全新的文旅场所,一个更加多元集纳的西安城,鼎立世界古都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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