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看初唐时期的影视剧时,从唐太宗李世民到武则天这段历史总是难以跳过的。
武则天作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其传奇的经历总是让后世人有无数猜测,但其中一个疑惑却是很难解答的。
那就是根据史书记载,高宗李治也绝非什么“懦弱”之人,相反还“既升旒扆,顿异明哉”,也就是极其擅长权术制衡。那么政治根基浅薄的武则天,又是为何能在高宗死后掌握大权的呢?
事实上,纵观历史,所谓的宫廷内斗,其实就是皇位继承的斗争,再究其根本,便是朝中政治集团的权力斗争。因为在古代尤其是隋唐,外戚集团,一直都是最为重要的政治势力之一。皇帝的母亲姓什么,就能决定除了皇族之外,朝廷最显赫的政治家族姓什么。
而武则天的上位,本质上便是高宗李治为了制衡而后清洗朝中最为显耀的政治集团——长孙氏的一步险棋。
长孙氏为何能够引起作为九五之尊的李治如此忌惮呢?乃至于不惜培养武则天的巨大权势应对?这就不得不提起唐太宗贞观文德皇后——长孙无垢。
隋唐时期上承魏晋遗风,也是中国历史上讲究“门第”的时代之一,长孙家族也并非寒门出生,而是关陇集团的核心成员。
长孙无垢的父亲长孙晟是隋朝右骁卫将军,他文武双全颇有智计,而且极富外交才能。他在出使匈奴的时候展示了一箭双雕的无双绝艺,威震敌酋。
而且他还洞悉了敌方虚实,随后向隋文帝献上反间计,利用突厥各个可汗之间的矛盾连横合纵,一举瓦解强大的突厥汗国,立下杰出的功勋。
可惜的是天妒英才,就在长孙无垢出生不久,父亲长孙晟就因病离世。长孙家族失去了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之后,地位陡然一落千丈。
屋破偏逢连夜雨,紧接着长孙无垢就连家都无法居住了。原来父亲长孙晟先后娶有两任妻子,无垢的母亲高氏仅是他的第二任妻子。长孙晟走后不久,原配所生的长子霸占产业,将年仅八岁的长孙无垢和兄长长孙无忌连同继母赶出家门。
高氏出身于北齐皇族,也是知书达理。但此时北齐已经灭亡,高氏也没有谋生经验,万般无奈下带着年幼子女投奔娘家弟弟高士廉。
寄人篱下自然会备受白眼,长孙无忌兄妹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不仅生计艰难,而且饱受舅家表兄妹的歧视和羞辱。
但是这并不妨碍兄妹两人的成长,俗话说:“梅花香自苦寒来”,恶劣的环境反而磨砺了兄妹两人的毅力和才干。
回归娘家后,高氏阪依佛门,平日经常吃素念经。这时候年幼的长孙无垢往往侍奉左右,于是就有了一个小名——观音婢。
后来,她的丈夫也总是喜欢如此称呼她!
长孙无垢十三岁时候,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而且知书达理胸有笔墨。
封建女子往往十三四岁就可以嫁人,于是在伯父长孙炽和哥哥长孙无忌撮合与支持下,长孙无垢嫁给了唐国公李渊的第二个儿子,年仅十六岁的李世民。
唐国公李渊在北朝显赫无比,是关陇八柱国之一,隋朝顶级勋贵家庭。长孙无垢能够嫁给他的儿子,在外人看来无疑是高攀,因此此时长孙家族已经败落。
但在这背后往往忽略了另一个事实,那就是李世民虽然是嫡子,但却并非是长子,在嫡长继承制下,他天生就是与唐国公的爵位无缘的。
在这种情况下,李氏家族的长辈反而不会给他安排一个“门当户对”的婚姻,因为这样会给李世民带来了额外的影响力和助力,日后容易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影响“长幼有序”的继承制度,也会使兄弟反目。
相较之下,其兄李建成的妻子便是世代名门的荥阳郑氏之女,这就是明证。
但是这并不影响两人的感情,长孙无垢内外俱佳,让李世民沉醉其中。婚后夫妻二人琴瑟和谐,恩爱非常。
此时李渊的发妻窦氏已经病逝,长子李建成夫妇远在长安城中,晋阳唐国公府没有女性主持打理。
长孙无垢当仁不让地挑起这个重担,将偌大的唐国公府打理地井井有条,整个晋阳城都知道长孙氏才是主持唐国公府的当家主妇。长孙无垢的行为并且得到了公公李渊的交口称赞,和李世民的感情也越发地融洽。
但好景不长的是,仅仅过了一年,十七岁的李世民便随父亲在太原起兵,征战天下。
此时天下大乱群雄纷起,起初李渊的局面并不占优,但是他有一个好儿子李世民。
在中国古代战争史上,要列出杰出的统帅和武将,李世民决定可以闯入前三,他弓马娴熟而且精通兵法。
十七岁时候就独力平定山西义军魏刀儿的叛乱;
十八岁时候参与晋阳谋划起兵,并且一路上身先士卒骁勇善战,最后带领唐军攻克长安,立下首功。
十九岁受封为秦王后,带领大军消灭西秦,保证了关中的安全。
随后力排众议,带领五万大军平刘武周、宋金刚。
东征洛阳一战定鼎,消灭中原王世充和窦建德两大势力,基本平定中原。
他就如同一颗耀眼的恒星,带着灿烂无比的光芒,闯进隋末唐初。在大唐夺得天下后,年仅二十二岁的李世民就已经功高盖世封无可封,最后李渊只得创造了一个新的官职:“天策上将”来册封李世民,并且允许他开府治事。
然而,所谓功高不赏,李世民的赫赫战功自然引起了众多人的眼红,其中就有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
于是针对李世民的明枪暗箭接踵而来。
而在这个阶段,秦王妃长孙无垢的优势就体现出来。她对于李世民的功业也有着巨大贡献,这一贡献便体现在沟通和协调后宫。
李世民虽然英武无双,在军中有着崇高的威望。可是回到长安政治中心却不占据任何优势,而且隐隐落入下风,这是因为李建成利用自己身为太子的便利条件经营多年,而且在朝堂和后宫散步谣言。
在这一点上,长孙无垢展现出了与之前善良形象完全不同的手腕。
她一方面维持与萧氏、王氏等世家大族联络关系为丈夫争取支持;另一方面经常入宫在唐高祖李渊面前尽孝,同时为丈夫说好话,免得李渊偏听偏信对李世民起疑。
不久之后李世民由于“功高震主”,同时引起了李渊和李建成的忌惮。在攻克洛阳的时候,李世民因为拒绝李渊宠妃的非分要求,从而和后宫妃嫔产生嫌隙。这也是身为秦王妃的长孙无垢出面缓和各方关系,同时在后宫妃嫔中为李世民转圜。让双方矛盾不至于迅速白热化,为李世民后来积蓄力量,发动政变争取了时间。
《旧唐书》中这样评价长孙无垢说:“奉事高祖,承顺妃嫔,弥缝其阙,甚有内助。”换句话说,长孙无垢通过自己的手腕与努力,成功“秦王妃”的贤名压过了作为妯娌的太子妃郑氏,从而为李世民争得更多政治声望。
如果说之前的经历算是体现了秦王妃的智慧与贤能,那么玄武门之变,才是考验这对少年夫妻感情的关键时刻。
这一年,李世民二十七岁,长孙无垢二十四岁。
史载:秦王率领数百名秦王府精锐“入宫授甲”,秦王妃长孙无垢也亲自出面勉励士卒振奋士气,随后她留在秦王府安顿房玄龄、杜如晦等一众谋士文臣,共同主持大局。
正是如此“共患难、同生死”的经历,让这对年轻帝后间的感情历久不衰,在历来以冷漠为主的皇家之中堪称难得的典范。
李世民继位后,长孙氏屡屡在许多关键时刻劝谏丈夫,“匡正补阙”,造就贤后之名。
其中最为出名的莫过于魏征因为直言犯谏,触怒太宗,李世民回宫后开口大骂,说是要“宰了这个乡巴佬”,结果长孙皇后闻言,只是回房换了皇后的凤冠霞帔正装,对着李世民正色道“陛下得此社稷之臣,妾为之贺。”
除了庇护魏征等敢于直言的谏臣,她还努力替丈夫笼络各个开国功臣,主动将几个女儿许配给房玄龄等重臣。李世民曾多次对臣子称赞长孙皇后为“良佐”,历史上这样的评价大多是皇帝对宰相的,而对于一名皇后得到如此评价还真是第一次。
也许是感情过于亲密,婚后长孙为太宗诞下三子四女,乃至于二人的儿子李泰都当爹了,长孙皇后还在怀孕......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长孙身体一向不太好,贞观十年,长孙皇后病重,由于“观音婢”信佛,于是李世民昭告天下,要求“修缮天下佛寺三百九十二座,以祈福力”希望能够挽回爱妻的生命。
但可惜长孙还是于当年六月,留下“妾生既无益于时,今死不可厚费,但请因山而葬,俭薄送终,则是不忘妾也”的遗言后,溘然长逝香消玉殒,时年三十六岁。
长孙皇后的早逝无疑是唐太宗的一大损失,甚至隐约改变了初唐的走向。
为什么这么说?
首先,长孙无垢的去世,缺乏了一个能够维系三个儿子关系的重要存在。
长孙无垢若在,有她在中间斡旋,太子李承乾和次子李泰兄弟未必会闹到父子兄弟反目,祸起萧墙的地步。李世民也不会落到最后立年纪最轻,经验最少的李治为太子的地步。
第二、长孙皇后熟读史书,深知历朝历代外戚干政的弊端。因此她在世期间,多次抑制后族势力,对自己的哥哥长孙无忌也是如此。
长孙无忌和李世民是少年好友,还在大唐开国时期出谋划策立下大功,深得李世民的信任。李世民通过玄武门之变登基后,多次想册封长孙无忌为宰相,都是长孙皇后坚持反对才作罢。
长孙无垢的想法很简单,好处不能一人尽得!自己已经是皇后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哥哥再成为宰相,树大招风难免会遭人嫉恨,对长孙家族有百害而无一利。
事实证明长孙无垢的想法非常正确,在李世民去世后,长孙无忌什为辅佐大臣总领朝政只手遮天,引起少年皇帝李治的恐慌,最后导致李治和武则天联手将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集团扳倒。
长孙无忌被流放黔州自缢身亡,长孙家族也由此破败。
第三、由于长孙无垢的病逝,幼子李治从小就缺少母亲的关心和爱护,而李世民又忙于国事难免对儿子们疏远。这使得李治一个人生活在人情冰冷的皇宫,难免养成了内向的性格。
因为内向,所以李治表面上犹豫不决瞻前顾后,很不讨李世民的欢心。
缺少母爱的同时,也让李治对于年长美丽的女子有着天然的眷恋,在他心中无意识地将对美丽女性的爱和对母亲的眷恋重合而一。武则天无疑就是利用李治的这种心态靠近他,在李治的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在李治看来,武则天既是他人生的“初恋”,同时也圆了李治内心深处的“恋母情节”,让他难以割舍。哪怕此后武则天为了权力,残害王皇后和萧淑妃,利用李治病重把持朝堂,李治都不能狠下心来对付武则天,最后险些导致大唐江山倾塌……
回顾历史,如若长孙皇后没有早逝,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之争或许没有那么惨烈,李世民对于立储又会多点选择的余地。
如果长孙皇后没有早逝,李治也不会形成如此内向的性格,更不会有着特殊的“恋母情节”对武则天情根深种。两人也极大可能不会走到一起,那么历史或许是另一种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