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观察网 历史 平生报国惟忠赤,身死从人说是非-明朝“奸相”严嵩的是非功过

平生报国惟忠赤,身死从人说是非-明朝“奸相”严嵩的是非功过

严嵩(1480年3月3日—1567年),字惟中,号介溪,袁州府分宜介桥村(今江西省分宜县)人。 明孝宗弘治十八年(1505年)进士,累迁礼部尚书、翰林院学士。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六十三岁时入阁,加少傅兼太子太师、谨身殿大学士,后改少师、华盖殿大学士,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诬害夏言,再任内阁首辅,专擅国政近十五年之久。

青年严嵩的心理历程

说起严嵩,可谓是家喻户晓的大奸臣。特别是经过小说戏曲的渲染,一提到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京剧中大白脸、耸端肩、斜阔步的样子,看着就不是好人。

然而,根据《明史》的记载,严嵩却长身玉立、眉目疏朗,堪称一表人材,这一点从现今流传下来的画像中也可以得到证明。而当我们对历史的复杂性有了稍微了解之后,就会感到,仅仅把人分成白脸红脸,也许是太过简单的办法。

其实,当严嵩在嘉靖朝入阁之前,他在士林中的声望极佳。翻开严嵩的集子,和他唱和的都是那时鼎鼎大名的人物:李梦阳,杨慎,王守仁....他们众口一词地赞颂严嵩的人品和诗文。

在他们的笔下,严嵩俨然是一个淡泊名利的风雅高士。那么,是什么使得一个风雅高士变成了祸国权奸呢?

严嵩是江西分宜人,出身于平民家庭,从小聪明好学,是个神童。严嵩小的时候,县官曾经出一上联:“关山千里,乡心一夜,雨丝丝。”他应声对道:“帝阙九重,圣寿万年,天荡荡”十分工整。

江西文风很盛,家里人便倾其所有供严嵩读书,严嵩也不负众望,于弘治十八年(1505年)中了二甲二名进士,进了翰林院,当时的阁臣如李东阳等人都很赞赏他的才华,可谓前途一片光明。

但是,严嵩却看出了这种光辉前途背后的危机。此时已经不是孝宗皇帝那时的“盛世”,继位的武宗皇帝是个玩闹大王,掌权的是太监刘瑾,朝局已然乱七八糟。摆在严嵩面前有两条路:

要么犯颜直谏,与刘瑾抗衡;要么同流合污,投靠到刘瑾门下。

这两条路都不好走。弹劾刘瑾的人,延杖的廷杖,贬官的贬官,就连李东阳这样的内阁大学士,都不得不“靠边站”,一举一动都要看刘瑾的眼色。

而去投靠刘瑾的人,大多是不学无术之辈,为士林不齿。严嵩看得很清楚,这两条路的结果都不那么美妙。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翰林,犯不着搅在这里头,惹不起,总还躲得起。于是,严嵩以养病为由,在正德二年(1507年)回到老家分宜钤山隐居读书去了。

不久,刘瑾的亲信焦芳入阁。此人不学无术,曾经被大学士彭华嘲笑过。彭华是江西人,恨和尚也恨到袈裟,焦芳就把江西人都恨上了,一朝权在手,便宣称:以后不要用江西人。

严嵩若是在朝,日子也不会好过,可见他走的正是时候。正德三年(1508年),严嵩的祖父和母亲相继去世,他就更可以借守孝的机会继续隐居了。这样的生活大约持续了十年左右。

严嵩出身平民家庭,当过的又是翰林编修这样的“清望官”,所以他的隐居生活过得十分清苦。

他曾经有诗描述是“一官系籍逢多病,数口携家食旧贫”,不过这份寂寞没有白受,他利用这段时间努力读书,埋头写诗著述,对于增长学识是大有好处的。而且他并不打算做一辈子隐士,还是敏锐地保持政治嗅觉,与朝野名流往来密切,唱和频繁。这就给他带来了更加重要的东西——声望,为他之后的仕途积累了重要的资本。

严嵩在钤山隐居读书,山外的朝局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权倾一时的“立皇帝”刘瑾已经被凌迟处死,他的亲信焦芳也被扫地出门。内阁换上了杨廷和等人,对南方人颇为照顾。严嵩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便于正德十-年(1516年)年还朝复官。

也许是严嵩在钤山读书时的文名的影响,他此后担任的都是翰林院侍讲,国子监祭酒这样和学术教育有关的职务。以严嵩的学向和文才,做起这种工作自然是驾轻就熟,也使他不错的声望更加锦上添花。这种良好的声望使严嵩的仕途得到了重大转折,嘉靖七年(1528年),世宗提拔他担任礼部右侍郎。

这也许只是一种普通的升迁。但嘉靖初年,正是“大礼议”事件弄得朝野纷纭的时候,世宗也对各种礼仪制度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兴趣。在这个时候做了礼部长官,无疑受到了皇帝更多的关注。

此时,世宗交给严嵩一项任务,代表皇帝去监立显陵的碑石。严嵩在圆满完成任务之后,在上交皇帝的工作报告中极尽颂扬之能事,把沿途所见的祥瑞大肆渲染了一番。

严嵩在钤山读书时锻炼的文才果然发挥了作用,皇帝看了十分高兴,决定好好“培养”严嵩,先把他从右侍郎提为左侍郎,很快调升南京礼部尚书。嘉靖十五年(1536年)十二月,礼部尚书夏言成为大学士,严嵩同时被调到北京,出任礼部尚书。

严嵩很幸运,在“大礼议”之争最激烈的那几年,他正好在南京,不在矛盾中心,可以免于表态。但现在做了皇帝近臣,有些事情就不容他回避。此时,世宗皇帝在和大臣的拉锯战中已然占了上风,可以光明正大管自己的亲爹叫爹了。但皇帝意犹未尽,总觉得还应该让死去的爹过过当皇帝的瘾,于是,有马屁精投其所好,在嘉靖十七年(1538年),给皇帝上书,建议应该让兴献王称“宗”,把牌位挪到太庙里去。

这马屁自然是拍到了皇帝心上,但却大大不符合礼制,就连当年力主皇帝管亲爹叫爹的张璁都觉得这种建议是太过份了。严嵩是礼部尚书,对此必须表态。此时,他的书呆子脾性想必还没有消除千净,便上书皇帝表示反对。

皇帝恼了,亲自撰写大批判文章《明堂或问》,严厉斥责群臣。聪明的严嵩立刻看准风向,尽改前说,为皇帝筹划起神主人庙的具体细节来。皇帝很高兴,对他的好感又加了几成。

经过这个挫折,严嵩算是大彻大悟了。自己的前途完全系于皇帝的喜怒,那么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完全顺遂皇帝的意思,至于其中的是非,那是不用管了。

写青词的宰相

明世宗是有名的“道士皇帝”。在他为了亲爹的称呼问题上和大臣们“文攻武斗”的时候,还不忘忙里偷闲地召集几个道士打打醮。等到“礼议”大事一定,世宗就更把全部精力投到修炼事业上来,整日和一样“神仙”们烧丹炼汞,把皇宫弄得乌烟瘴气。

要说起来,这修炼事业也并不只是烧烧丹,念念咒那么简单,还是一项颇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不但需要专门的化学人才去炼丹,而且由于炼丹结果是要上报给老天爷的,还要有人专门负责给老天爷写试验报告,用“神仙”们的术语来说,就是“青词”。

虽然是试验报告,但由于是写给老天爷的,因此就变得郑重十分,在用词琢句上都有一番讲究,要看上去花团锦簇,念起来铿锵悦耳。而且,在拍老天爷马屁的同时,也不能把“天子”忘了,自然还有一番颂圣的言语。最著名的例子,就是以下一副长联:

洛水玄龟初献瑞,阴数九,阳数九,九九八十一数,数通乎道,道合元始天尊,一诚有感;

岐山丹凤双呈祥,雄鸣六,雌鸣六,六六三十六声,声闻于天,天生嘉靖皇帝,万寿无疆。

可见这种骈四俪六的东西,对文字的要求很高。一般的道士们文化水平有限,是写不好的,于是这项工作就由内阁大学士们负担起来了。内阁大学士的本职工作就是给皇帝起草诏书,文字功夫没有问题,写起青词也就“专业”得多。嘉靖一朝,阁臣多是撰写青词的好手,号称“青词宰相”。

严嵩当年就是因为那份歌功颂德、大吹祥瑞的奏章得到了世宗皇帝的欣赏。经过议礼的一番挫折,严嵩摸透了皇帝的心思,更加自觉地投其所好,自然对撰写青词的工作积极踊跃。他的文才不错,写出来的青词文采斐然,皇帝看了龙心大悦。这种勤勉温顺的姿态果然有效,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严嵩入阁,正式进人了宰相的行列。

当上宰相,不看治国本领如何,却完全靠的是拍老天爷马屁的青词,这样的“青词宰相”的确很荒唐。不过,不仅严嵩一人如此,严嵩之前的夏言,之后的徐阶,也都是因为青词写得好,才被皇帝看中得以入阁的。而且,世宗皇帝性格乖僻,猜忌阴刻,对大臣们总是心怀疑忌,喜欢在他们之间互相挑拨,好让自己能全面掌控。嘉靖一朝,内阁的争斗可谓你死我活,异常激烈。而严嵩能在这种情形下,在内阁达二十年之久,可见他还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绝非只靠青词写得好就能做到。

这一点,说来也简单,就是严嵩善于“揣摩上意”,能够把握皇帝的心思。

在人阁之初,严嵩并没有因为跻身高位而得意忘形。他很聪明,知道世宗性格乖僻,猜忌阴刻,于是就显得更加兢兢业业、小心谨慎,对皇帝百依百顺。

皇帝崇道,于是严嵩也对道教表现得极其虔诚,除了精心撰写青词之外,还甘心给皇帝的修炼事业充当试验用的“小白鼠”。世宗皇帝经常和老道一起烧丹炼汞,观摩的时间长了,自己也不由得技痒,开始亲自上阵,也炼起丹药来,而且还兴致勃勃地把炼丹成果赏给臣下服用。那些大臣们不是傻子,虽然表面上附和皇帝修道,但心中都知道那玩意根本靠不住。

为了固位保身,自然可以乱拍皇帝的马屁,把他说成是神仙再世,但对于拿性命开玩笑的事情,还是不会去做的。严嵩却特别迎合皇帝,不但恭恭敬敬地吃下皇帝炼的丹药,还很认真地把服用后的感受报告给皇帝。那些丹药都是铅汞之类的化合物,吃下去结果绝对不会美妙,而他此时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还这般“忠心耿耿”,自是让皇帝大为感动。

世宗皇帝有一次做了几顶道教风格的香叶冠,特地赐给阁臣们戴。首辅夏言觉得不是朝臣的服制,不肯戴,让皇帝大为不高兴,而严嵩却不但立刻戴上,还在外面罩上了一层轻纱,以示郑重。世宗皇帝对大臣们不放心,经常喜欢派个太监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这些公公们每次去看,都能看到严阁老坐得端端正正,在灯下一丝不苟地为皇帝撰写青词,于是皇帝对严嵩印象大好,也就越发信任起他来。

不过,虽然严嵩对皇帝崇道大拍马屁,但这上头的马屁精多了去了,他的特殊之处并不在此。世宗皇帝为人猜忌,虽然整天烧丹炼汞、求仙问药,却一刻也没有放松对朝廷的控制。许多重大政治问题他都是自己已有成见才去咨询阁臣。

因此,阁臣的本事就在于能够摸清皇帝的心思,说出皇帝想说的话,甚至皇帝想说而不方便说的话。世宗还喜欢写一些晦涩艰深的指示给臣下看,一般大臣都看不懂,但严嵩正好就有这样的本事。

尽管严嵩那时已经六十多岁了,精力有点不济,可他却有个儿子严世蕃,这个儿子虽然不学无术,但揣摩起皇帝的心思来更是百发百中,有些地方还胜过其父,父子俩合作,这就把皇帝牢牢地掌控了起来,而且,还结党弄权,贪污受贿,骄横不可一世。群臣“畏嵩甚于畏陛下",“天下知有嵩不知有陛下”。权势之盛,如日中天。

所以,严嵩这个宰相虽然靠青词起家,但真正让他多年不倒的秘密,还是在于对皇帝心思的把握。

把对手都赶走

严嵩虽然靠揣摩皇帝的心思得以进入内阁。但他需要应付的绝对不仅仅是皇帝一人。嘉靖一朝,宣官的势力不大,所有的勾心斗角都是在大臣们之间进行。严嵩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除了要善于体察皇帝心意外,更要应对好的是内阁的倾轧。

严嵩人阁之初,内阁的首辅是夏言。说起来两人都是江西同乡,夏言比严嵩小十几岁,却比严嵩显达得早。严嵩出任礼部尚书还是夏言的推荐。夏言也因此把严嵩看作了自己的门客,对他傲慢无礼,两个人的关系也变得糟糕起来。

但严嵩知道,夏言此时正受到皇帝的信任,自己是扳不倒他的。于是,严嵩装出了一副谦卑的样子。他首先对夏言表示极其尊重,不论什么场合,他都不对夏言有一句微辞。

有一次,严嵩请夏言到自己家里吃饭,夏言拒绝了。严嵩回府后不仅没有怨言,还对着夏言的座位跪拜良久。这件事被夏言知道了,夏言也觉得很感动,认为严嵩真是对自己佩服和尊敬,也就不再提防严嵩了,这就给严嵩留下了可乘之机。

夏言为人颇为刚愎自用,毫无顾忌,使得猜忌的嘉靖对他渐渐不满起来。加上夏言对皇帝崇信道教表现出异议,就惹得皇帝更加生气。严嵩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六月,嘉靖单独召见严嵩,偶然与他谈到夏言,并问到两人之间的矛盾。

严嵩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求之不得的大好时机,便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扳倒夏言。他的表演功夫果然非比寻常,先是假装害怕地沉默不语,等皇帝问紧了,就扑倒在皇帝脚下,泣不成声地申诉起夏言欺负他的种种行径来,其中自然不乏添枝加叶、无中生有之处。皇帝见夏言把六十多岁的老头欺负成这个样子,也心生怜悯,就顾不得考虑他说的是真是假了。严阁老的一番表演果然奏效。

过了不久,碰巧出现了一次日全食。迷信的皇帝大为恐慌,严嵩又乘此机会说这事应在夏言身上。皇帝便下旨将夏言免职,遣归老家。

夏言一去,内阁就剩下严嵩一人,不久就升到了首辅高位。六十岁的老头不免有点得意忘形,渐渐地有点专断蛮横起来,给他送红包的大小官员挤满了他家府上的大门。嘉靖听说后很不高兴,而且他本来就喜欢在阁臣中玩平衡术,只有老严孤零零的一个未免太无趣。为了给自己增加点乐趣,也为了给严老头一点打击,嘉靖在嘉靖二十四年(1545年),又把夏言召了回来,继续作首辅。老严嘛,就只好给夏阁老让位,去当次辅吧。

夏言回来了,严嵩郁闷无比。曾经沧海难为水,当过头儿再退下来的感觉十分不妙。而夏言此次卷土重来,把老严的本质可是看得更清楚了,对严嵩就更加不假以辞色,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弄得严嵩十分难堪,又把他提拔的亲信扫荡干净。对此,严嵩依然表现谦恭,不敢说个字。

严嵩这招又救了他一回。一次,夏言得到了严嵩的儿子严世蕃贪污的罪证,准备上本参劾。严嵩知道此事不妙,就带领严世蕃来到夏言家中求见。夏言装病不见,严氏父子竟强行进人,跪在夏言榻前泪如雨下,恳求他放条活路。夏言见此,于心不忍,又觉得严嵩已经完全屈服于自己,就把奏本压下了,放了严家父子一马。

但是,夏言实在是低估了对手的力量,当了一回“东郭先生”。严嵩如此降志辱身,并不代表他心中不怀仇恨,他只是忍下来了,他在等机会。

机会在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等到了,这就是“复套”之争。

所谓“复套”之“套”,是河套地区,当时蒙古俺答的势力颇为强盛,这地方就让他占了去。但此地是很重要的战略要地,蒙古一旦占领,就经常攻入大明的边镇杀掠,所以,一直有朝臣主张用武力把它收复回来。

这时,陕西三边总督曾铣上奏,认为朝廷如添一点兵力给他,由他调度,就可一举收复河套。恰好夏言也想在此问题上建立一番功业,就极力向嘉靖皇帝保荐曾总督。嘉靖为夏言的话所动,下令褒奖曾铣,并指令兵部开始操作,筹划兵饷。于是夏言很认真地和曾铣书信往还,讨论起了复套的步骤。夏言想:皇帝既然下了决心,此事就有十分把握了。可是,他却忘了嘉靖是个猜忌多变的人。何况,还有严嵩在一直等待着抓他的把柄。

严嵩策划得很周密。先是在宫中鼓动皇帝周围的近侍,接着又勾结自己亲信的言官,一起制造舆论,宣扬复套的种种不可行之处。慢慢地,皇帝开始对“复套”产生了怀疑。

但是,皇帝说出去的话怎么能反悔。这时,就需要严阁老给皇帝找台阶下了。

一些言官开始弹劾曾铣,把问题上升到危害国家安危和皇帝尊严的高度。而严阁老更狠的一手是,在大年正月初一,皇帝一心一意斋醮之时,把上报山崩、沙尘暴异常气象的报告,和曾铣的复套建议一起呈给皇上-其含义不言而喻,就是曾铣的胡作非为,已惹得老天生气发怒了。

皇帝虽然在别的地方自诩明察,但在这天象灾异上是百分之百的迷信脑袋。他觉得这事晦气透了,立刻下令,将曾铣下诏狱,削夺夏言一系列官职,仅以礼部尚书的职位退休。

事情到此本来就可以结束了,但严嵩并不满足,他还记得夏言重回内阁后带给自己的羞辱。这一回,他要斩草除根。此时有个叫仇鸾的边将由于受曾铣弹劾,正在狱中,严嵩便教唆他上疏,污蔑曾铣掩盖败绩,克扣军饷,贿赂夏言。这么一来,风云突变,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三月末,曾铣被斩,当年四月,夏言被逮捕回京城,十月,斩首西市。堂堂首辅竟然在闹市上公开被斩,也算是开了大明先例了。

在这场惊心动魄的斗争中,严嵩大获全胜,又做上了内阁的首辅。

严嵩在朝中专横跋扈,结党营私,自然有不少言官去弹劾他。不过严阁老也有自己的应对之策。他巧妙地掌握了皇帝的心理,知道皇帝为人猜忌却喜欢自作聪明,便正好利用它来肃清异己。严嵩要帮助一个人,先加诋斥,然后婉曲解释,以打动皇帝的不忍之心。他要陷害一个人,先称费其好处,然后微言其隐,以触犯皇帝忌讳,必使皇帝大怒,亲自下旨处置。所以,严嵩害人都不落痕迹,不少人被他整垮整死。

嘉靖三十年(1551年),锦衣卫沈炼上书弹劾严嵩,历数他的十大罪状,指责严嵩欺上瞒下、以权谋私、排挤忠良、任用奸佞,以至于“人皆伺严氏之爱恶,而不知朝廷之恩威”。虽说中国人颇有“十景病”,弄什么都喜欢凑成十个,好的如“十全武功”,坏的如“十恶不赦”,但这位沈大人说的还算基本属实。严嵩十分恼怒,要想办法收拾他。

严嵩当然不能因为沈炼弹劾了自己而给他找罪名,这个只能让自己变为众矢之的,于是开始从别的地方挑毛病。鸡蛋里找骨头并不困难,严阁老只是“偶然”地在嘉靖面前轻描淡写地说:沈炼在当年做知县的时候犯了点小过失,现在对官员的考察快到了。他这么做,是想受点小处分逃避考查吧。

于是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能轻轻放过这个用心不端、捞取清名的人。沈炼便被贬到口外看守边疆去了。但这个人真是个狂生,尽管如此,还是放言无忌如故,而且,还扎了个稻草人,上面写了奸相严嵩的字样,天天射上三箭。

严嵩得知此事,怒上加怒。好小子,饶了你一命,还偏要自己撞到枪口上来。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但这回给沈炼一个什么样的罪名呢?说他骂自己么?这样的理由绝对不能打动皇帝。而此人在当地还颇受百姓爱戴,也抓不出什么错来。这很让严阁老费了一番心思。不过,到了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严嵩终于找出了个办法。

那时新上任的巡按御史路楷和宣大总督杨顺是严嵩的亲信,严嵩就和他们密谋除掉沈炼。当时恰好捉住了一批白莲教教徒,于是二人在上面添上了沈炼的名字。白莲教是谋反的邪教,沈炼便因此被杀。

可一个沈炼倒下了,又一个沈炼站起来。这回是兵部员外郎杨继盛,攻击的言辞更加激烈,在沈炼的“十罪”之外,又加上了“五奸”。说严嵩弄权使得皇帝周围的耳目喉舌都成了自己的心腹,而且把世宗最头疼的北边安危和最相信的天象感应与严嵩联系在一起。比起沈炼的一味放言无忌来,对皇帝的心理摸得颇为准确,显得很有力量。

这下连严嵩也感到了恐慌,不过,他看到了杨继盛的奏疏末尾,却大喜过望,终于发现了可以置杨继盛于死地的把柄。

这也与嘉靖的猜忌和迷信有关。皇帝听信道士的话:二龙不相见,所以从来不见自己的两个儿子裕王和景王。但杨继盛在奏疏的末尾却说:希望皇帝将臣的话去和二王商议,这就犯了嘉靖的大忌。于是,盛怒的皇帝下令将杨继盛下到镇抚司的监狱严加拷问,但是并没有准备杀他。

可严嵩却不肯放过杨继盛。他又采取了蒙混过关的办法,在两个死刑犯的名字后面附上杨继盛的名字送给皇帝审批。皇帝批准后,严嵩便轻而易举地杀了杨继盛。

严嵩虽然把两个弹劾者都除掉了,却毕竟不可能钳制住天下悠悠之口。沈炼和杨继盛虽然死了,但他们的故事被写进小说戏曲,广为传唱,成了家喻户晓的忠臣义士,而陷害他们的严嵩也就因此被抹上了一张奸臣的大花脸,成了妇孺皆知的奸臣。

权臣身后的是是非非

严嵩用高明的手段除掉了夏言,独任首辅达七年之久,在嘉靖朝可谓是独一无二。但是,嘉靖皇帝的统治术就是让阁臣们互相倾轧以保持平衡。虽然严嵩小心谨慎,甚得皇帝的欢心,但并不能改变皇帝的这条原则。严嵩替代了夏言,自然还会有人替代他,无往而不复,阁臣的这种循环终归会落到严嵩的头上。

这个潜在的替代者就是徐阶。徐阶是夏言的门生,采取的手段却和严嵩一样,谦卑、隐忍。

作为夏言的门生,徐阶当然不会忘记恩师是如何惨死的,但他深知自己实力弱小,如果和严嵩对抗,绝无获胜的可能。于是,除阶就暂时隐忍,表面上对严嵩毕恭毕敬。当时有人上书弹劾严嵩,严嵩怀疑是徐阶指示的,对徐阶颇为猜忌,于是徐阶处理了那个上书的人,使严嵩对自己放心。后来又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了严嵩的孙子。严嵩的儿子严世蕃对他十分无礼,徐阶也忍气吞声。

徐阶这样的作为使得周围的人都觉得他太没有骨气,对严嵩卑躬屈膝,甚至称他为严嵩的小妾,但事实上徐阶这么做不过是在与严嵩周旋。徐阶知道严嵩深得皇帝信任,因此才能大权独揽,所以想要除掉严嵩也必须从这个方面下手。

对于徐阶的这一套,严嵩并不是没有察觉。但是,每当严嵩想要去抓徐阶的把柄时,都被徐阶以高明的方法化解掉了。严嵩想用自己的义子大将军仇鸾来扳倒徐阶,结果却让心思深密的徐阶先走一步,向嘉蜻皇帝密奏一本,弹劾仇鸾贪赃枉法,夺去了仇鸾的兵权。

严嵩十分恼恨,又授意自己的亲信陆炳,把一个曾经跟徐阶做过同事的人牵连到一件案子里。可严嵩向皇帝报告此事,还暗示徐阶也与此有关时,皇帝却说,徐阶是第一个揭发了这个案子的人。老奸巨滑的严嵩终于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强硬的对手。

更为糟糕的是,皇帝也开始对严嵩厌烦起来。严嵩毕竟老了,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写的青词也渐渐不能像以前那样有文采,嘉靖因此很不满。而徐阶也擅长作青词,文采还要胜过严嵩。皇帝十分高兴,更加信任徐阶,不久,任命徐阶为内阁中的“次辅”,地位仅次于严嵩。

严嵩感到自己的地位变得更加不稳固了。可他实在是老了,处理起事情也变得糊涂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善于把握皇帝的心思。再加上一向倚为臂膀的儿子严世蕃因为要守母丧,不能给他人阁帮忙,严嵩只好自己给皇帝的御札写奏答,但却常常语多隔膜,前言不搭后语,嘉靖对此就更加不满。

嘉靖四十年(1561年),皇帝的不满达到了顶点。那时皇帝住的万寿宫被火烧了,要重修宫殿,可国库里没钱,但皇帝又不想搬回大内皇宫去住,严嵩就建议皇帝住到重华宫去。他觉得重华宫设施不错,又能给国库省钱,应该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但是严嵩忘了,重华宫是原来景泰帝关押明英宗的地方。嘉靖本来就迷信得很,看到严嵩给他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觉得这是严嵩想把他关起来,更是恼怒。这时,徐阶又一次出现,他向皇帝进言,说可以用修建大内皇官的余料重修万寿宫,自己主持建造,仅用了一个月就建好了。皇帝很高兴,立刻给徐阶加官进爵。

徐阶的春风得意意味着严嵩的日薄西山。不过,让严嵩没有想到的是,他以遵奉道教、撰写青词起家,最后扳倒他的却是一个道士的乩语。

徐阶暗暗授意皇帝最信任的一个道士蓝道行,让他在为皇帝扶乩的时候做手脚,显现出“分宜父子,奸险弄权”的字样。皇帝一向最崇信这些“神仙”们,就问:“上天为何不诛杀他呢?”老道士就假称:“要留待皇帝正法。”皇帝心有所动,产生了除掉严嵩父子的念头。

御史邹应龙闻风而动,上疏弹劾严嵩。皇帝也就顺水推舟地显示出自己的“圣明”,逮捕严世蕃,勒令严嵩退休。在这一轮争斗中,学会了严嵩的隐忍的徐阶,获得了胜利。当然徐阶也向严嵩学会了另一点:除恶务尽。

御史们在徐阶的授意下继续弹劾严世蕃。他们把奏稿拿给徐阶去看,徐阶指着上面关于严世蕃陷害沈炼、杨继盛的罪名,问他们,你们是打算给小严一条生路吗。御史们十分不解,徐阶就向他们解释:这两人的案子是皇帝亲自判处的,你们把这个算作是小严的罪名,不是让皇帝难堪么。

那应该怎么办,御史们很迷惑。

徐阶轻轻一笑,在上面很轻巧地加上了“通倭、谋反”。

这样的人物,严嵩当然不是他的对手。

于是,严世蕃被斩首,严嵩削职为民,家产尽抄。

这一天终于到了,严嵩或许也有预感。抄家的人来到他的住宅时,他正在抄写一部医书。抄家的人问他用来做什么,他答道:“以后靠这个给人看病,还是可以谋生的。”但是,落水狗没有人会同情。来人反唇相讥:“不知道上面有没有治棒疮的方子,拿来送给沈炼、杨继盛倒是不错啊。”

严嵩默然,对于这样的嘲讽,他没法回答。

严嵩回到了家乡,尽管他当年在位的时候为家乡做了一些好事,但现在不会有人记得了。后来,严嵩最终贫病而死,临终前写道:“平生报国惟忠赤,身死从人说是非。”

直到最后,严嵩依然坚信自己是在报国的。他也许说的不错,在那个君国一体的时代,他尽忠于嘉靖皇帝,就也可以说是“赤忠”报国了。至于这个皇帝行为的是非对错,原本不是他能够和愿意考虑的。严嵩的飞黄腾达来自于嘉靖皇帝,他的身败名裂也来自于嘉靖皇帝。看到这一点,也许对他死后的是非,就会有更多的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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