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皇初年的一天太子杨勇兴冲冲地派人上报杨坚皇孙杨俨出生的消息,此时的杨坚却冷冷地说:“此皇太孙,为何生的不是地方!”皇太孙的外公云定兴闻言立刻回复说:“这孩子天生龙种,所以从云中来!”面对杨坚的冷脸,虽然这种回答非常机智,但这却并没有切中问题的根本!
杨坚对皇太孙的降生反应如此冷淡,还得从杨坚与皇后独孤伽罗两人说起,北周宣帝宇文赟为了加强皇权,身为外戚的杨坚备受猜疑,危难之际独孤伽罗毅然入宫叩头到流血表忠心终于换得宇文赟手下留情保住了杨氏一门,这才有了后来宇文赟暴毙杨坚上位的故事。
而杨坚与独孤伽罗的胡汉通婚,更为此后杨坚在周隋换代之际获得关陇贵族集团的支持提供了基础,杨氏与独孤氏两个家族利益深度的绑定,以及独孤氏为杨氏所产生的政治价值使得独孤伽罗在与杨坚的婚姻中获得了话语权!
独孤伽罗对保持传嗣血统有着强烈的坚持,如今令杨坚的夫妻二人非常失望的是地方的储君却没能延续这样的观念,太子杨勇的正妻元珍是杨坚夫妇精心挑选的北魏宗室元孝矩之女,可偏偏太子杨勇宠爱的却是妾室云昭训,因此杨坚对出身寒微的云昭训及其所生的杨俨始终抱有偏见,这才有小哥开始杨坚冷脸说道:“皇太孙为何生的不是地方!”
对家中老大的不满与日俱增之时,公元583年四月家里的老二杨广传来喜讯,他的正妻萧妃怀有身孕,萧妃是梁明帝萧岿之女,杨坚夫妇对这位学识修养俱佳的儿媳妇大为满意,不久萧妃生下皇孙杨昭,而杨广也因为杨昭的降生在父母面前稳赚了一波好感。
当然这其中有杨广精湛演技的因素在,杨广很清楚自己父母的婚姻观,于是明面上只跟萧妃居住暗地里却跟家中妾室厮混,当杨坚和独孤伽罗来到杨广府上时,杨广将女子尽数藏匿起来只留下穿着朴素的年老貌丑侍女,造成一种自己不近女色勤俭持家的假象!
因此在杨坚和独孤伽罗看来二儿子杨广充分继承了他们的优良传统,于是对杨广的喜爱与日俱增,与之相对的昔日家中被寄予厚望的长子杨勇越发遭受冷落,在后来平陈战役中杨广凭借着高颎、贺若弼、韩擒虎的助力成功将灭陈大功收入囊中,而且迅速收获江南人心,天下皆称广以为贤,在这样的舆论背景之下隋文帝杨坚也产生了易储的念头,杨坚曾询问擅长相面的韦鼎,自己的儿子中谁适合继承大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晋王杨广备受圣恩的趋势已然显现。
公元590年南陈旧地爆发世族叛乱,这给了杨广培植自身力量觊觎储君之位提供了绝佳机遇,杨广出任扬州总管坐镇江都希望借杨广在江南树立的威望来安抚民心,杨广果然通过此前积累的民心获得了江南部分豪族的支持,最终在隋朝软硬兼施的手段下这场叛乱得以迅速平定,而且杨广还大量招纳上升无门得江南士族,在这些人的支持下南陈旧地很快成为了晋王杨广的势力范围。
公元591年太子杨勇正妻元珍突发病疾两天后便溘然长逝,突如其来的变故再度令太子杨勇进入窘境,因为元珍直到离世都没有留下子嗣,而杨勇的妾室们却生了十名皇子,元珍所遭受的冷落令独孤皇后非常生气甚至怀疑元珍之伤另有他故,而这一切正好给了杨广可乘之机,不久杨广入朝述职随行车驾皆为俭素,入朝后杨广对朝中大臣无不谦恭至极,这些个举动成功让杨广在庙堂收获到一众好评声名冠于诸王。返回扬州前杨广入宫向独孤皇后辞行,杨广先表达了一番对母亲的不舍之情赚足了独孤皇后的眼泪,紧接着便将话题引向了太子,说自己不知为何受到太子的敌视,担心自己远在江南会被太子设计陷害!
杨广的话顿时让独孤皇后怒火中烧,将内心对太子积累已久的不满尽数倾泻而出!史载皇后愤怒的说:“杨勇行事越发过分,我为他娶来元家之女希望能巩固他的基业,可他却冷落元珍专宠云昭训还生了这么多猪狗崽子,元珍此前并无病痛如今突然暴亡必定是有人投药才致夭逝,事已如此我亦不能追究,但他杨勇为何要在你身上做恶?我在尚且如此,我伤后还不把你当鱼肉宰割?每每想到东宫竟然没有正室嫡子,至尊千秋万岁之后要让你等兄弟向云昭训的儿子叩拜问安这得多么痛苦!”
杨广由此确认了独孤皇后已生易储之心,回到扬州后便与心腹张衡、郭衍、宇文述等人商议,宇文述直言说道:“皇太子失爱已久其令其德皆不闻于天下,大王仁孝著称才能盖世,数经将领深有大功,陛下与皇后咸所钟爱,四海之望实归于大王,然废立者地方之大事处在父子骨肉之间绝非轻易能成,然而能左右陛下决策者为杨素耳,杨素之谋主为其弟杨约,在下向来了解杨约请求前往京师与杨约相见共图废立!”
宇文述见到杨约便将杨广密谋争储之事和盘托出,宇文述说道:“公守正履道,自然是人臣之本分,然而临机处变也是通权达变者的良策,自古贤人君子莫不因时而变,以避祸患,公之兄弟,功名盖世,当权用事,有年岁矣,如今朝中臣公为杨家所屈辱者,不可胜数!此外东宫欲掌大权对当权大臣有切齿之恨,公虽受陛下信任,但欲害公者亦不在少数,主上一旦弃群臣,公将何来庇护?今皇太子失爱于皇后,主上素有废黜之心,此公所知也,如今是否能立晋王为储,全在贤兄之口耳,诚能因现在建大功,晋王必携铭于骨髓,那是公将去累卵之危,成泰山之安也!”
宇文述的分析正戳中了杨氏兄弟的软肋,于是杨约将谈话内容转告给了兄长杨素,不久杨素利用入宫的机会在独孤皇后面前称赞杨广孝顺节俭,果然引来了独孤皇后的称赞,杨素迅速明白独孤皇后的心意,两人谈话后独孤皇后专门赏赐了杨素大量金银,至此晋王杨广、杨素、独孤皇后三人所组成争储同盟正式形成。
公元597年担任东宫千牛备身的刘居士,仗着自己父亲与杨坚有故交,经常聚集公卿大臣子弟违法行凶,不久有人传言刘居士带领党羽进入长安城未央宫内面南而坐,也有人传言刘居士拉拢突厥谋反,而在刘居士的同党中有不少人出自东宫的武备系统,这结果令杨坚极为警惕,杨坚决定要削弱东宫军事力量,他借刘居士一案将大量宿卫东宫的公卿子弟治罪除名,杨勇的势力逐渐瓦解,败局已然注定!
杨勇只得请来术士试图用魔法来改变现状,杨坚在仁寿宫也察觉到了太子的异样,于是派杨素去探查东宫情况,结果杨素故意停在东宫门外不肯进入,惹得等候良久的杨勇大怒,杨素则转身回禀杨坚,称太子怀恨在心应当多加提防,杨坚信以为真更加疏远杨勇,还在玄武门到至德门之间的道路上设置人手时刻监视东宫的一举一动。
而此时杨广决定向储君之位发动最后的冲击,他派人收买了太子心腹姬威,让他跟杨素配合竭尽所能地在朝堂内外散播着诽谤杨勇的流言,一切时机皆已时尚,在仁寿宫居住长达一年有余的杨坚终于决定返回易储风波的中心大兴城,第二日杨坚便在大殿之上表达不满,说自己每次从仁寿宫回来都要配备严格的安保措施,如同进入敌国一样,而造成问题的来源正是东宫!
杨坚命人逮捕了太子左庶子唐令则等人,接着又让杨素宣布太子的罪状,杨素详细地描述了自己奉命调查刘居士余党时与太子之间的对话,当时杨勇出口抱怨自己的待遇不如诸弟,而杨坚在杨素发言后又将杨勇的婚姻子嗣问题上升到必乱社稷的程度上,声称必须要废掉杨勇才能安定天下。
最后是关键证人杨勇的心腹姬威登场,姬威直言自己在东宫期间多次听到太子要杀朝中大臣,以及诅咒杨坚的言论,由于姬威是东宫重臣,他的发言彻底坐实了太子的罪责,姬威还编出太子将杨坚困在仁寿宫的政变计划,于是杨坚下令将杨勇及其子尽数关押,同时让杨素继续搜捕太子余党,对于谋反这个词杨坚太过于青春,如果此前针对杨勇的指控更多是集中在私德方面不足以服人心,但如今的谋反之罪则彻底令杨勇无法翻身!
公元600年杨坚身着戎装陈列禁军,登上武德殿召集百官,颁布了废黜太子杨勇诏令,杨勇被贬为庶人软禁于内史省,至此持续将近十年的隋朝易储风波终于落下帷幕,晋王杨广凭借着父母喜爱,群臣称赞毫无意义的被册封为皇太子,杨广当即表示自己的衣服车马降低一等,东宫僚属对他不许称臣,杨坚非常满意杨广的表现,最终杨广千辛万苦之下坐稳了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