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翟銮尽管一直都不被嘉靖帝喜欢,但在前期也算是兢兢业业的履职了,虽没有大功,可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过失。在严嵩入阁后,翟銮已经成为了他进阶的障碍。
嘉靖二十三年,翟銮的儿子翟汝俭和翟汝孝同时得中进士。严嵩很快掌握了真凭实据,原来首辅是通过以权谋私进行了暗箱操作,遂立即指使言官们大肆弹劾翟銮。
对此,翟銮自然是坚决否认并且上疏自辩,可最终查证的事实却让他啪啪打脸。迫不得已,翟銮只好闯入西苑去乞罪,结果嘉靖将他杖责六十后罢官回乡。据《明史·翟銮传》记载:
帝怒,下吏部、都察院。銮疏辨,引西苑入直自解。帝益怒,勒銮父子为民,而下主考及乡试主考诏狱,并杖六十,褫其官。
翟銮之后,方献夫被嘉靖任命为大明的第二十八位内阁首辅。
方献夫(1485年——1544年),字叔贤,初名是献科,自号西樵。他是广东南海人,原籍是福建莆田县(今福建莆田市)。
方献夫的命运多舛,是个不幸的遗腹子。即便是这样的出身,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勤奋好学和成才立志,真的应了那句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不仅自小就老成持重,而且对于读书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1504年,年仅十九岁的方献夫就高中进士。通常情况下,他会被授予翰林院编修之职,开始在此苦熬资历,等待提拔。不过,方献夫却走了一条不同的途径,他没有在北京混日子,而是选择从基层做起,成为了偏远之地广西的一名知县。
1505年,太子朱厚照奉命体察民情,当巡视到广西时,竟然在夜间梦到自己头戴白巾。究竟是吉是凶?一时间难以分辨,于是太子朱厚照惶惶不可终日,躲起来不愿意出门。
尽管是微末小官,但毕竟算是广西的地方官,方献夫主动请命为朱厚照释梦。当他第一次见到太子时,便断定这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哄骗起来so easy!
方献夫私下释梦,说自己夜观天象,认为陛下的大限之日已近;而且,王上加白就是“皇”字,太子的梦正好与天象吻合。方献夫之言充满了不敬,但昏庸的朱厚照却非常高兴,因为老爹一死就该自己当皇帝了。从此开始,他记住了这个能掐会算的方献夫。
谁曾想到,方献夫的戏谑之言竟然应验了,明孝宗在数月后就驾崩离世,太子朱厚照登基称帝,史称明武宗。
朱厚照登基不久,立即下旨将那个远在广西任职的“神算子”方献夫调回北京。正当方献夫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时,明武宗这里却突然没有了下文。
或许!明武宗认为方献夫只会释梦,就像西汉时期汉武帝认为东方朔只会讲笑话如出一辙,这种人并无真正的才学。亦或是明武宗太忙,忙着荒淫享乐,忙着游戏人生,甚至还兴建了“豹房”并长居在那里,他已早把方献夫这个人给忘了。
不论是何种原因,方献夫在明武宗时期一直都没有得到重用,来来往往担任的都是一些虚职。他真正的逆袭,还是到了嘉靖初年时的“大礼议之争”,像张璁、桂萼一样借此机会成为了“帝党”成员。
由于明武宗祸祸了一生,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的子嗣,所以在他驾崩后,诺大的大明王朝只得交由藩王朱厚熜来继承。依照封建礼
制,即便是继承人家的一砖一瓦,也应该过继给别家为子,这叫做名正言顺。
更何况,朱厚熜继承了大明的万里江山,过继给自己的伯父孝宗朱祐樘为子,实在是合情合理的事。不仅笔者个人这么认为,就是当时的首辅杨廷和与阁臣蒋冕、毛纪等人也这么认为,所以他们在上疏前以为嘉靖一定会准奏。
可是,嘉靖拒绝了,而且拒绝的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明确反对将自己过继给伯父朱祐樘为子,只同意尊朱祐樘为“皇伯考”。而且,他还提出要将生父兴献王尊为“献皇帝”,同时移入宗庙中进行供奉。
以杨廷和为首的内阁坚决不答应,他带领朝臣们纷纷上疏论礼,逼迫嘉靖帝遵从祖制并乖乖就范。以此开始,双方拉开架势进行硬杠,你来我往地频频出招,拉开了“大礼议之争”的帷幕。
当时,四十七岁才中进士的张璁正担任着翰林院编修,如果正常排队的话,他注定不会有入阁的希望。于是,张璁迫切需要插队,而随着“大礼议之争”的爆发,他认为自己插队的机会来了。
在“大礼议之争”的前期,嘉靖皇帝一直处于守势,如果谁能在此时给朱皇帝一个温暖的“抱抱”,那必定会赢得圣心圣宠。于是,张璁出手了,他公开表示明世宗登基是属于“继统”,而非“继嗣”。因此,不必非尊明孝宗朱祐樘为“皇考”。
方献夫敏锐的意识到,如果此时自己也能站出来支持嘉靖,必定能实现人生的逆袭。你不得不承认,官场如同战场,战局瞬息万变,但万变不离其宗的一条就是“站队”。
而且,随着张璁的主动出击,他已经成为最早站在嘉靖身边的人。方献夫此时若不立即表态追随,那再晚了就没自己的表现机会了,于是他也赶紧上疏:
兴献帝止生陛下一人,别无支庶,乃使绝其后而后孝宗,岂人情哉。今孝宗有武宗矣,未尝以陛下为子。为是议者,未见其合于《礼经》之言。
啥意思?方献夫说兴献王作为帝之后裔,他也非常不容易,自己就一个儿子朱厚熜。如果将朱厚熜过继给了孝宗朱祐樘的话,那兴献王的这一支就绝嗣了。如果非要这么做,那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绝非《礼经》的本意。
嘉靖一看很高兴,因为随着张璁的反戈一击,文官集团已经分裂。如今,又有方献夫主动依附,嘉靖决心以此大做文章,以便吸引源源不断的文官主动归附自己。
很快,嘉靖下旨由方献夫署大理寺事,算是安排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实职。之后,方献夫开始时来运转,又升任了礼部右侍郎,成为朝廷的副部级高官。
而伴随着“大礼议之争”继续和持续进行,双方的针锋相对已经到了疲惫的时候,暂时出现了中场休息。虽然奏疏依然不断,但已经明显减少。
眼见如此,嘉靖为了试探朝臣们的底线,决心暂时搁置“皇考”和“皇伯考”这个最大的争议。他希望,先将自己生母的牌位移入太庙供奉,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议。不过,这个奏议不能自己主动提,最好能由朝廷重臣提出来。
但是,之前的争论太过激烈了,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皮。所以,尽管嘉靖在内阁大臣面前数次暗示,可始终没有一位内阁大臣主动上奏此事。
没办法,嘉靖帝只得在朝议时一次次暗示满朝的大臣们。有些人,压根没有听懂朱皇帝的暗示;有些人,听懂了暗示但假装没听懂;只有方献夫,他在听懂暗示后决心去做。
没两天,方献夫就公开上疏“恭请陛下将生母的牌位移入太庙”。见到这份奏疏后,嘉靖帝笑了,会心的笑了,看来孺子可教也。不过,就在嘉靖高兴的同时,方献夫却完全激怒了满朝大臣,据《明史·方献夫传》记载:
廷臣遂目献夫为奸邪,至不与往还。
但是,方献夫越是被朝臣孤立,越是得到嘉靖帝的宠信。他坚持下旨,准许方献夫入阁参预机务,成了一名内阁大臣。
初入内阁后,方献夫显得非常的低调,与张璁、桂萼等阁臣也从不争执,一副学生晚辈的姿态。不过,方献夫虽然低眉顺目,但他却从不与之结党附会,以实际行动诠释“小人群而不和,君子和而不群”的古训。
按理说,他与张璁和桂萼都是“大礼议之争”中帝党的成员,几人在这场旷日持久的争论中都被其他朝臣们孤立,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但是,方献夫和张、桂二人比起来却有本质的不同,这二人都把“大礼议之争”当做进阶的手段,而方献夫却不尽相同。
由于受到王阳明心学的影响,方献夫参与到一系列的斗争,多出于个人的真实想法和思想意识,而高官厚禄的获得也只是水到渠成的一种附赠罢了。据《明史》记载:
献夫缘议礼骤贵。与璁、萼共事,持论颇平恕,故人不甚恶之。
这些,自然都逃不过“心不见底”的嘉靖皇帝,他长期将内阁置于自己掌中玩弄,根本不希望内阁上下铁板一块。方献夫的这些不群之举,越来越赢得了嘉靖帝的宠信。
而且,方献夫也并没有一味的顺从嘉靖帝,更没有溜须拍马屁。对于这个极其有性格的朱皇帝,方献夫屡屡都犯言直谏,多次请求嘉靖对于宦官和外戚的行为予以约束,防止历史悲剧的重演。据《明史·方献夫传》记载:
献夫言外戚之封不当世及,历引汉、唐、宋事为证。帝善其言,下廷议,外戚遂永绝世封。
在张璁、翟銮等人相继离开后,方献夫接任了内阁首辅一职,逐渐有些放飞自我了。或许,他之前在内阁是压抑的太久了,故而开始在此时恃宠放恣,阻塞言路,专权祸政……。于是,言官们开始不断上疏弹劾方献夫。
此时,曾经坚决支持自己的嘉靖皇帝,也变得阴晴不定,恩威难测。在嘉靖看来,方献夫并不适合担任首辅之职,他自己已经有了合适的首辅人选,那就是日后赫赫有名的严嵩。
1533年,方献夫在这种前后夹击之下,只得称病请辞。嘉靖皇帝简单的对他进行慰留,很快就同意归乡退养。
返回广东后,方献夫在西樵山设石泉书院讲学十年,专心研修王阳明的心学,成为王阳明学说的一名得意弟子。期间,他除了在心学领域外,在书法、文学、诗词等领域也多有涉足,可惜留存后世的作品不多。引用方献夫的一首《舟中写怀寄王阳明》 :
到处云山若可依,悠悠京国望中微。何人漫费相思梦,不与秋风共载归。
1544年,在退休后归家安享晚年十载,方献夫在家中病逝。明世宗闻讯,下旨追赠其太保衔,赐谥号“文襄”。
纵观方献夫的一生,他受益于“大礼议之争”。在这场影响巨大的历史事件中,方献夫所起到的作用,虽不及杨廷和与张璁等人,但发挥出的实际效力却极其巨大,绝对不能被忽略。
嘉靖皇帝帝心难测,喜怒无常,期间的政局更是波谲云诡。在这种背景下,方献夫能积极周旋其中并严格履行了自己的职责,还在相当程度上抵制了当时的弊政,最后还能功成身退。实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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