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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李世民正在磨刀,即使他要面对上万禁卫,两千多东宫卫士。
而他手里就只有八百人,那也不重要了。
只要他下定决心拔刀,八百人就八百人,老子打的就是以少胜多!
谁特么跟你比当狗,老子八百人也要掀棋盘。
李世民抬头,刀光里映出一双燃火的眸。
武德九年,又一次借抵御突厥的时机,李建成提议让李元吉领兵,带尉迟恭、秦琼、程咬金等人前去迎敌。
目的很显然,就是坑死秦王府的旧部。
这消息也传入了李世民耳中,不过他没在意,因为没关系了,你的刀不如我的快。
李世民派尉迟恭把房玄龄、杜如晦重新请来秦王府。
两人乔装打扮,化作两个道士,潜入秦王府中,几人目光一对,就明白这天可算是到了。
杜如晦最急:「出手一定要快,只要太子与齐王一死,大事可定。」
房玄龄摇头道:「不只是太子与齐王。」
秦王府众人心头一凛,纷纷去看李世民,此刻的李世民半个身子藏在灯影下,迎着众人目光一字字道:「不错,还有父皇。」
李世民深吸口气,他摊开长安城的地图,指着皇宫道:「只要能在太子跟齐王进宫之路上动手,事就成了一半。」
房玄龄道:「须有禁军帮忙。」
李世民点头道:「从前我跟常何一起打过仗,后来太子也用常何平定刘黑闼之乱,把常何引为心腹,这几日我会再去见见常何,八成可以拉拢此人。」
房玄龄深以为然,秦王要动手出刀,跟秦王一起打过仗的人,谁能有决心与秦王为敌?
「老房、无忌,你跟士卒去临湖殿,务必让父皇把诏书写出来,父皇改立我为太子。」
「张公瑾,带人在玄武门埋伏,不能放一人一马进城门。」
「尉迟恭先去临湖殿策应,随后来玄武门接我,要快。」
「六朝旧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我们的大唐。」
李世民环视众人,眸中又是他每次出刀前的烈火,秦王府众人被这把火烧着,顷刻间烧去了所有的犹疑。
即使只有八百人,秦王在此,同样也无坚不摧!
当夜,李世民哭着奔入宫中,说李建成、李元吉跟后宫妃子有染,祸乱宫廷,要害死儿臣,为刘武周、窦建德报仇了!
儿臣没什么愧对国家的,就是此时死了,九泉之下也没脸见儿臣斩杀的贼酋啊。
李渊被他说得有些讪讪,说别激动,别激动,父皇一定查实,给你个清白,明日就让太子和齐王进宫,你也来,你们当庭对峙。
李世民哐哐磕头,说谢父皇隆恩。
次日,兄弟三人经过玄武门,风似乎吹起了更多人的衣袂。
李建成与李元吉也是战场上厮杀过的,豁然回头,就要逃出宫门。
李世民缓缓打马跟在他们身后说,大哥,来了就不必走了。
玄武门前的人不多,但要追杀太子与齐王,以及他们身边寥寥几个心腹,还是够了。
刀剑出鞘的声音、弩箭射出的声音,刹那间充斥李建成耳边。
玄武门外的兵马涌过来,想要阻止这一切,埋伏好的张公瑾爆发神力,一人关上了玄武门的大门!
胜负只在玄武门内!
李世民拍马,开始加速,喊杀声与风声融在一起。
李世民张弓搭箭!
箭如流星,弓如霹雳弦惊,破风声一直传到了临湖殿。
李渊就在临湖殿!
还在等待太子与齐王进宫自辩的李渊,忽然发现禁军之中冲来了百余人,领头的黑脸汉子手持长槊,目光如铁,李渊霍然起身,长呼救驾。
可惜为时已晚。
尉迟恭冲起来,来不及结阵的禁军完全不是对手,几乎在尉迟恭出现在李渊视线范围之中时,便大局已定。
随尉迟恭而来的,自然是房玄龄、长孙无忌。
房玄龄难得快言快语,斩钉截铁,他道:「事急矣,请陛下泛舟海池。」
李渊脸色数变,终究什么都没说,也没做无意义的挣扎,老老实实带百官去了海池之上,自动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房玄龄跟长孙无忌带兵留守,尉迟恭又带七十人转身扑向玄武门。
玄武门内,箭簇在李建成眼里的倒影越来越大。
倒影着自己从小到大,与李世民的一幕一幕,倒影出二弟的勇气,和自己的怯懦。
是咎由自取,是当时寻常。
溅起一簇鲜血。
当尉迟恭率兵赶来,正追打李世民的李元吉才夺路狂奔,这会儿当然为时已晚,同样被一箭射杀。
这两颗人头被尉迟恭送出宫外,太子与齐王旧部的抵抗也如烟消云散。
只剩下秦王李世民,去见泛舟海池的父皇李渊。
两父子彼此凝视,望着李世民满身的血,李渊忽然叹了口气。
说没想到今日太子谋逆,这些天我耳边全是关于秦王的谣言,难免产生些疑惑,此刻才看清了谁才是这天下重量,谁才该执掌大唐江山。
这番话说完,李世民默了片刻,忽然丢掉手里的弓刀,抱着李渊嚎啕大哭。
这是走完了父慈子孝的程序,同样也是走完了五味杂陈的夺嫡时光。
这一年,李世民登基为帝,是为贞观元年。
于渭水之畔,再一次逼退突厥人的进攻。
贞观三年,大唐灭亡东突厥,把颉利可汗抓来给李渊跳舞。
携灭亡东突厥之威,李世民以卷入谋逆案为名,把裴寂免官流放,丢去静州。
同年,李世民为刘文静平反,追复其官爵。
再诡谲的局势,再厚的云层,也挡不了少年人的刀,遮不住凤凰身周的火光。
那个百姓期待了四百余年的大唐,那个天下大治、四方来朝的大唐,终于在玄武门之变后,真正成为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