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全身都是宝,牛皮、牛筋、牛角是军器制造业和皮革加工业不可缺少的原料,在社会经济,尤其是国防安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为保证货源,政府规定牛皮、筋、角等为军需物资,买卖受到严格限制,违规者予以严厉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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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皮、筋、角、都是军需物资。牛筋严禁买卖,皮、角、骨等在保证政府需求的前提下,政府给以公据可以买卖,但不许贩卖到缘边州军以资敌国,否者依据罪行的大小,处以徒刑乃至死刑。
(一)为弓弩制造提供牛筋
牛筋是制造弓弩的重要原料。宋朝是我国古代历史上内忧外患较为严重的一个朝代,因此,宋统治者非常重视武器的制作,所造的弓箭、器甲、刀枪相当精良:“每造兵器,十日一进,谓之旬课。上亲阅之,作治之巧尽矣”。
在冷兵器时代,刀、枪、剑、戟只适合近距离面对面作战,真正能够发挥最大威力、最大限度杀伤敌人的兵器首推弓弩:“军器三十有六,而弓为称首;武艺一十有八,而弓为第一”。在与周边政权的冲突摩擦中,宋人深刻认识到:“弩者中国之劲兵,四夷之畏服也”,“争山夺水,守隘塞口,破骁陷勇,非弩不克。”弓弩是战胜敌人的强大武器。
正因为如此,宋政府非常重视弓弩的制作,早在宋太祖开宝元年(968)就设立了弓弩院,开始建在太平坊,后迁至宣化坊,“掌造弓弩、甲胄、器械、旗、剑、御镫名物”,有兵匠1042人。由于工匠众多,加之政府重视,每年所造的弓弩数以万计,每年官府生产的弓弩和箭镞等达2270万。制造弓弩的原料主要是牛筋,2000多万弓弩所需牛筋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为满足要求,宋政府通过贡赋、和市、配买、征括等方式向民间征购。
而一牛之筋才4~5两,拥有10顷土地的农户,每年要杀1头牛才能完成征购任务。由于牛筋需求量太大,有时也用羊、马筋等代替牛筋,但不可否认,牛筋仍是制作弓弩的主要材料。另外,如果按照这道诏令的要求去做的话,到宋徽宗时期,全国耕地达8亿亩,那么要交纳牛筋320万两,意味着一年要宰杀或死亡80万头牛 (有些牛属于自然死亡)才能完成任务。
由于牛筋需求量太大,官府催督甚急,导致民间有杀耕牛输筋者。宋徽宗大观二年(1108)八月,提举御前军器所一次就向各路买牛筋10万斤,需要屠或死亡25万头牛才能完成任务。绍兴年间,仅江南西路每年岁贡牛筋就达4010斤12两,需要屠宰16043头牛。民间牧牛业的发展对弩的贡献可谓大矣。
为了管理上的方便,政府还成立了牛筋库,专门派官员进行监管。大量的牛筋需求与农业生产产生了矛盾,为缓和这一矛盾,淳化五年(994)年宋太宗下诏,弓弩的关键部位采用牛筋,其它用羊、马筋代替,有利于减少农户对耕牛的屠。
所以,有宋一代的弩就在这种矛盾的怪圈中进行着:一方面,农耕需要大量耕牛,史无前例的人口膨胀和土地开垦需要投入更多的畜力,官府严禁民间屠耕牛;另一方面,严峻的内忧外患又需要制作更多的弓、弩等武器来满足战争需求,必须宰杀大量耕牛(仅靠自然死亡是无法满足的),对民间牧牛业提出了更多、更高的要求,只有饲养更多的牛才能满足两者的大量需求。
宋政府在这两方面做的虽不是尽善尽美,但试图努力做得更好。宋代在马政不昌的逆境中能存在320多年,可以说经济上农业为其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军事上牛皮、筋、角为武器的制作提供了必要的原料,所有这些都需要发达的牧牛业做后盾。
为尽量满足制作弓弩对牛筋的需求,宋政府出台了一些关于牛皮、筋、角的征购措施,北宋时期官方对民间牛皮、筋、角的政策有三个变化过程:起初,政府规定优质的牛皮、筋、角卖给国家,劣质的可以自由买卖。这项措施比较灵活,效果很好,既能满足官方制造弓弩之需求,保证质量,又能基本满足民间的需要。
战争时期政府为了最大限度的收购筋、角,要求全部上交国家,结果适得其反,没有达到预期要求。后来则要求全部卖给国家,效果也并不理想。看来有些事情通过严刑峻法不一定能够很好解决。
(二)为其它手工业提供牛皮、牛角
牛皮、牛角也是军器制造必不可少的原料。牛皮是制作车辆、铠甲、马鞍、皮船、战鼓、皮靴的重要材料之一。官府对牛皮的收购非常重视,宋初便成立了皮革的管理机构皮角库,原为一场三库,宋真宗景德三年(1006),并为皮角场库,掌收纳、采购牛、虎、豹、鹿等动物的皮、角、筋、骨及脂硝,以供军器监所隶作坊制造军器、鞍辔、毡毯之用。皮角库既负责收购,还负责加工,有工匠530人。
牛皮是制造铠甲的好材料。因为它结实、耐磨,制成马甲、皮甲穿在身上,能够防止刀剑的撞击,是士兵、马匹作战必备的防身之物。宋代的官营军器生产机构南北作坊里就有专门的皮甲作、马甲作,弓弩院、都作院、器甲所等军器制造机构也都生产大量的铠甲。除京师外,各州也制造生产甲、胄。
需要说明的是,宋代铠甲并非全部是皮甲,也有纸甲、铁甲等。即便如此,它们仍需要用牛皮作线穿联:“诸州造甲,须用牛皮作线穿联”,一般的全身铁甲所用穿线牛皮为5斤12两(宋1斤为16两)。铠甲是重要的军用物资,所耗牛皮较多,所以其价格不菲:“凡全装甲一副费钱三万八千二百,马甲一副费钱四十千一百”,牛皮为军器制造提供了必要的原料。
牛皮还用来制作鞍辔。宋初在京师开封景龙门内街西成立了鞍辔库,鞍辔库所造鞍辔主要用于宫廷消费、馈赠群臣和外国使臣。广大骑兵所用鞍辔则由内鞍辔库制造。绍兴年间内鞍辔库有库屋300间,可见其规模是很大的。文思院内也制作鞍辔,绍兴十七年(1147),宋高宗诏令文思院制造鞍鞯,赐给交阯王天祚。
隆兴二年(1164)九月,宋孝宗下诏“内鞍辔库赐侍从,鞍辔如缺令文思院造作”。制作鞍辔的机构不仅多,而且鞍辔的品种也多种多样。笔者据《宋会要》统计有麻叶、宝相花、洛州花、蛮云子、漏层宝相花、凤子促结、陷墨花等10多个品种。可见,鞍辔生产不仅规模大、品种多,连名字也非常别致,倒像是一件件工艺品。
除京师开封外,驻军的各路也生产鞍辔。如军器监一次就令河东路造鞍5000副。总之,宋代鞍辔制造机构非常多,京师有鞍辔库、内鞍辔库、文思院、军器监、御前生活所等,驻军各路也制造鞍辔。鞍辔的使用非常广泛,除广大骑军、皇亲贵族、宫廷大臣骑马要使用外,还是馈赠外国使臣的重要礼品。鞍辔的大量生产无疑扩大了对牛皮的需求,对民间牧牛业的发展是一个促进。
牛皮还是制造各种车辆的重要原料。两宋时期由于商品经济的迅速发展,对交通运载工具车辆的需求更大了。不管是官府还是民间,车都成了最为普遍的交通运载工具。京师开封的牛车“阗塞道路,数千万辆不绝”,河北的民间家家都有牛车,成了农户的日用之物。
除日常用于交通运输外,宋代军队中还有许多种用牛皮制造的兵车。据《武经总要》统计,用牛皮制作的兵车有填壕皮车、木牛车、火车、头车、行炮车等,大都用于攻城备战。
除制造兵车外,其它许多器具也离不开牛皮。
可见,行军打仗,攻城、守城,水攻、火攻都离不开牛皮。牛皮的广泛运用,客观上促进了民间牧牛业的发展。
牛皮还用来制作战鼓和皮靴。官营手工业中有专门生产战鼓的鼓作,制鞋、制靴也成为一个专门行业。如私家做鞋、制靴的叫双线行,南宋时,临安的彭家油靴非常出名,官方的文思院也制造鞋靴。用牛皮制作的矢服(箭筒)在军事上得以广泛运用,利用声音共振的原理来探听敌情有一定的科学道理。
由于牛皮在宋代军器制造业和其他手工业中的应用是如此广泛,故政府常常通过税收或征购的方式,向民间征括几十万,乃至上百万张牛皮以满足不断扩大的需求。宋初为了完成国家一统和收复幽云十六州,频繁地发动对外战争,牛皮、筋、角等军用物资需求量是很大的,仅一次就向民间征购300万张牛皮。
其数量之大,令人吃惊,因为这意味着需要屠或死亡300万头牛,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了宋代民间牧牛业之发达。政府括买牛皮数量大,督责又急,民间往往杀牛输皮。仅一路所需牛皮就达几十万张。为了收购更多的牛皮,宋初严禁民间买卖牛革,后来大臣李穀向宋太祖提出按田亩多少纳革,剩下的允许农户私用。
宋太祖开宝九年(976),垦田面积为2.95亿亩,如果田10顷岁出1张牛皮,那么国家一年所需牛革为29.5万张,这个数额并不是太大。后来由于边患频繁,所需牛革越来越多,上贡牛皮成为百姓的一项沉重负担。如福建路福州每年就要上贡黄牛皮904段60尺,江南西路也岁贡黄牛皮9183张。有时官方也允许民间纳钱代输牛革。但在整个宋代,交纳牛革仍是农户的一项沉重负担。
牛角是制造军号的重要原料,作为军需物资,民间每年都要向国家交纳。大观二年(1108),提举御前军器所要求“下诸路买牛角四十万支”。绍兴年间,江南西路岁贡牛角6334只。当然,官方不缺皮、角时则允许民间买卖。
元丰元年(1078),宋神宗就曾下诏:“开封府界、京东路皮、角并依旧通商”,但严禁将牛角卖给邻国。元祐年间,辽朝使者萧佑在榷场中私下买到2支竹牛角,宋政府得知这一情况后,诏令河北、河东路缘边安抚司秘密调查此事,严禁牛角流向国外。仅流向境外两支牛角,官方就如此兴师动众,足见牛角对国防安全以及牧牛业对军事的重要意义。
法律虽明令禁止民间向周边国家出售牛角,但为了和他们搞好关系,安抚远人,政府会通过馈赠的方式送给使者,宋政府可谓惜角如金,足以说明对牛角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