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参观武侯祠,写下一首缅怀诸葛亮的七律,成为咏古的不朽名篇
写在前面:
广德三年(765年)四月,好友严武病逝,杜甫被迫离开成都,辗转千里,于次年春天到达夔州,在这里,他得到都督柏茂林的关照,生活暂时稳定下来。
夔州即现在的奉节,三国时刘备托孤的白帝城就位于此地,白帝山上不仅有先主庙,还有武侯祠,杜甫在这一时期创作了多首缅怀刘备和诸葛亮的诗篇。
脍炙人口的《八阵图》、《武侯庙》等都是其彼时的作品,除此之外,杜甫还写下了组诗《咏怀古迹五首》,这是一组咏古迹怀古人从而感怀自己人生际遇的诗歌。
《咏怀古迹五首 其五》是组诗的最后一首,也是专门缅怀诸葛亮的七律,此诗议论抒情,对武侯生平功绩加以点评和总结,全诗激情澎湃,荡气回肠,极富感染力,是其咏古的名篇。
诸葛大名垂宇宙,宗臣遗像肃清高。
三分割据纡筹策,万古云霄一羽毛。
伯仲之间见伊吕,指挥若定失萧曹。
运移汉祚终难复,志决身歼军务劳。 ——唐 杜甫《咏怀古迹五首·其五》
简译:
诸葛亮的顶顶大名流芳千古,他的高风亮节被世人敬仰。
三分天下是他的苦心筹谋,他遗世独立,如凌霄的飞鸟。
才华卓绝与伊尹吕尚难分高下,运筹帷幄非曹参萧何能比。
汉朝的气运衰落难以恢复,他意志坚决终因军务繁忙殉职。
赏析:
杜甫祭拜武侯祠,念其丰功伟绩,有感而发写下此诗,首联写其名声,颔联赞其功绩,颈联誉其人品和才能,尾联叹惋功业未就殒命征途。
赞其雄才大略,叹其壮志未遂,咏他人事迹,抒自己块垒,全诗情感奔放,议论抒情,层层递进,荡气回肠,极富艺术感染力。
“诸葛大名垂宇宙”,首联第一句写诸葛亮名声在外,起笔雄健,铿锵有力,大气磅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其英雄形象跃然纸上。
空间为宇,时间为宙,因其不朽的功绩和高洁的人品才华,使得诸葛亮的大名与时空同在,从而标秉千秋流传万代。
“宗臣遗像肃清高”,次句写进入祠堂瞻仰诸葛亮遗像时的肃然起敬,见其人,想其事,其高风亮节的人品更让诗人心生敬慕之情。
“宗臣”是与君主同宗之臣,即为后世所敬仰的大臣,“垂”谓流传,“宇宙”兼指天下古今,“肃清高”即想起诸葛亮的清风亮节而肃然起敬。
“三分割据纡筹策”,颔联首句写诸葛亮的丰功伟绩,殚精竭虑,辛苦筹谋,辅佐刘备三分天下,创建蜀汉政权。
运筹于帷幄之中,决策于千里之外。诸葛亮虽隐居隆中,却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对天下大势了然于心,且成竹在胸。
曹操拥兵百万,占就天时,孙权独踞江东,拥有地利,二者不可抗衡,想要成就霸业,刘备只能靠人和,以图巴蜀之地的天府之国。
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献策隆中,是感念刘备的知遇之恩而送上的大礼,出山后,他也是按照这个策略辅佐刘备,并促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万古云霄一羽毛”,颔联次句写诸葛亮的卓越才华,犹如凌霄的飞鸟,绝世独立,品格高尚,他有经天纬地之才,三分功业,也不过是雄凤一羽罢了。
“纡”是屈,指不得施展,“筹策”是谋略之意,“三分割据”指魏、蜀、吴三国鼎足而立。
“伯仲之间见伊吕,指挥若定失萧曹。”,颈联是对诸葛亮人品和才能的高度赞誉,抒发了自己极其崇拜之情。
伊尹躬耕陇亩,吕尚垂钓渭水,一个是辅佐成汤建商的右相,一个是灭商有功的重臣,诸葛亮隆中高卧,其德行人品绝不逊色此二人。
萧何和曹参都是西汉的开国功臣,文韬武略,封侯拜相,位极人臣,而诸葛亮指挥千军万马的能力堪可与其匹敌和抗衡。
火烧新野,智取荆州,舌战群儒,联吴抗曹,七擒孟获,五伐中原,诸葛亮为西蜀的建立和巩固呕心沥血,其胆识和智慧与历史上的先贤不相上下。
“运移汉祚终难复,志决身歼军务劳。”,尾联站在时空的高度,对诸葛亮一生功绩做客观的分析和总结,不以成败论英雄,是对其才能的充分肯定。
刘备托孤,诸葛亮诚惶诚恐地担成辅佐幼主的大任,休养生息,整顿军纪,肃清朝纲,为了统一大业南讨北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是,彼时的西蜀已经没有了张飞关羽等将帅之才,庞统刘备等接连故去,可用之才少之又少,仅凭一己之力岂能扭转乾坤,杜甫这一评论影响深远。
“运”即运数,“祚(zuò)”指帝位,“复”意恢复,挽回,“志决”意志向坚定,指诸葛亮《出师表》所说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身歼”谓身死。
写在后面:
“武侯祠屋常临近,一体君臣祭祀同。”,白帝山上,武侯祠和先主庙比邻而居,君臣共同享受着四时八节的礼仪和祭祀。
杜甫对于诸葛亮和刘备的君臣际遇非常羡慕,刘备信任诸葛亮,与其形影不离肝胆相照,而诸葛亮也是竭尽所能地辅佐刘备恢复汉室。
而自己却不被唐肃宗信任,还因为上疏论事而遭到斥责,抱负难以舒展,政治理想更是无从实现,被迫远走川蜀,际遇堪悲,令人感慨。
“古来存老马,不必取长途。”, 大历三年(768),57岁的杜甫离开夔州,再一次开启了漂泊之旅,辗转于江汉之间。
出川却未归乡,他游历在各个幕府,还想谋取一份差事,实现自己的抱负,虽年华老去,但壮志犹存,才可堪用,他从未放弃自己的家国理想。
可惜,他终究不是诸葛亮,没有遇到刘备那样的明主,而他的“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也只是理想而已,就如诸葛亮的壮志未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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