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遇见了那个叫温庭筠的男人,鱼玄机的一生又何会如此痛苦?
鱼玄机曾经写过一首诗,“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这是这位女才人经历过的放荡一生的总结。鱼玄机没有崔莺莺那么好命,月下红娘也给她牵了一条线,不过怎么奈何那个男人硬是狠下心来斩断了万缕情丝。
或许在温庭筠的一生中,鱼玄机只是他生涯的一个过客,在他其他的风流轶事之外,再获得一位才女的喜欢对他来说是锦上添花。
但对于鱼玄机来说,她的一生,大半的世界,全都是他。
一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呢?
塞林格在《破碎故事之心》中说“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我们不知道对温庭筠来说,他的拒绝是不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但是对于年少青葱的鱼玄机来说,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愿意嫁给他的,会想像婚后清晨六点的吻的唯一男子。
在遇到温庭筠之前,鱼玄机的故事,在史料上记载的并不多,出生年份至今不知,只能约莫进行一个猜想,不过温庭筠比她大三十多岁,这是没有问题的事情。
十岁之前,她没有遇见温庭筠,是当时长安城赫赫有名的小才女,五岁的时候就能背诵诗歌百篇,七岁的时候便能出口成章,被当时的人称赞是“诗童”。
在十岁左右,温庭筠进入了他的生活。那时候,温庭筠已经是誉满天下的大诗人,便想去看看这个传闻中诗才惊艳的少女,温庭筠他以为的看看是类似于韩愈对于李贺的提携,结果这一看,就是误了一个女子一生。
温庭筠初见鱼玄机,便以《江边柳》为题,想要测一测鱼玄机的才学。《江边柳》这首诗当时一位不怎么出名的诗人也写过,其中有两句,彷佛为这段感情量身定做的,“若为丝不断,留取系郎船”,鱼玄机或许后来也曾经做过这样的梦,渴望柳条延绵不绝,把自己的情郎的离船系的紧紧的。
《江边柳》鱼玄机也写了,写得很好,温庭筠也很欣赏,之后两人一直鸿雁传书,鱼传尺素,有时候讨论讨论文学,有时候寄寄诗歌,哪怕是温庭筠后来离开长安,他们之间书信也还是没有断绝。
鱼玄机也在这日复一日的盼信寄信,对这位比自己大了三十多岁的男子产生了好感。温庭筠的幽默,文才,还有他的人格魅力,都深深的吸引了这位才女。唐代女子不屑于默默的喜欢,鱼玄机在感情上,更是热烈,直接给温庭筠写了一首诗《冬夜寄温飞卿》,在寒冷的长安的冬夜,少女的悸动是藏不住的,越过了年龄和世俗伦理的齿轮,直接吐出了她的爱。
冬夜里的寂寞,长夜漫漫难掩相思的苦楚,我只对你一人说。
我已经走到了现在,只要你向前再走一点点,我们的感情就会有结果。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二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温庭筠拒绝了。
不是他没有感觉,只是世俗的压力太过强大。
温庭筠这个人,是属于那种人没有名字好看的人,当时的人都觉得他长得很丑,有人说他是“温钟馗”,就连他的孙子也曾因为爷爷基因太强大而因为长得丑被拒绝了一次重要的入职申请。
年纪上可以作鱼玄机父亲的人,长得也不是传统的玉树临风,再加上这一份师生关系在,温庭筠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说起来也是好笑,这位写出了“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说着“离情正苦”,恨是“千万恨,恨极在天涯”的风流才子,在真正爱情到来的那一刻,居然选择了退缩。
温庭筠自觉自己配不上鱼玄机,于是介绍了鱼玄机认识了她生命中第二个带给她无尽痛苦的男人,李亿。
李亿无情也无意,早有妻室,却也在长安沾染了红尘。
李亿是当时的状元郎,人也长得玉树临风,才学也是配得上鱼玄机的,但是,凡事坏就坏在这个“但是”上,他对鱼玄机没有感情。对他来说,这位被《三水小牍》评价为“色既倾国,思乃入神,喜读书属文,尤致意于一吟一咏”的才女,只剩下“色既倾国”。
当倾国色被得到之后,李亿还是选择了能够给他仕途最大利益的裴氏女身上,谁让人家娘家是当时著名的名门望族。鱼玄机在和李亿花前月下之后,随着正妻的入住长安,鱼玄机一进家门,就被打了一顿,她的有情郎李亿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李亿后来把她安排到了长安的一座道观里,承诺她再等三年,就一定会和她在一起。可是三年漫漫,鱼玄机写了一封又一封信来苦诉情肠,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开篇提到的《赠邻女》,“易得无价宝,难求有心郎”,无价宝其实并不易得,但是和有情谊的男人比起来,无价宝的难得也好得了。可是李亿并不是赵明诚,鱼玄机也不是李清照,三年里鱼玄机收获的唯一的消息,就是李亿携妻子离开了长安,永远地抛弃了她。
至亲至疏夫妻,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可是这风好像不解鱼玄机的情谊,从来没有让她的梦想实现过。胡兰成写给张爱玲的结婚书上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被他们夫妻过成了一地鸡毛,鱼玄机在15岁那年,第一次穿着自己的红嫁衣,看着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可她嫁给的那个男人,终究也还是辜负了她。
温庭筠据说在李亿始乱终弃之后,还和李亿打过一架,可是这和她从此再无关系。
鱼玄机诗文候教
她再也不敢期盼了。
在她人生最后,她开始了通宵地放纵。
不同于前辈薛涛的因爱而爱,鱼玄机在心死之后,早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清白,彻底沦落。在自己住的咸宜观前贴出了“鱼玄机诗文候教”的帖子,假借诗文之名开始了自己的放纵生涯。白天的时候,饮酒唱和,把酒品茶,夜晚的时候,夜夜笙歌,春宵一度。
也许此去经年忘了也罢,只不过是一句了无牵挂。
放纵了自己的她,也完全放纵了自己的诗歌才华。她这期间,依然有着所忆的人,只不过不再是温庭筠,也不会是李亿,而是那个她梦想中的“有情郎”。她的诗歌在这一时期,大胆的吐露出自己的心声“焚香出户迎潘岳,不羡牵牛织女家”,呼唤爱情,追求爱情的女性权利,这在当时是很胆大的。
因为有违于传统的封建礼教观念,当时很多人把鱼玄机称为“荡妇”,但是鱼玄机并不在当时其实并不是任何人都能爬上鱼玄机的床的,根据史料记载,鱼玄机就曾多次拒绝不喜欢的求爱者。她只和自己喜欢的人讨论爱情,或者只是谈论性。
她最后的死亡,也是很大原因因为于此。
鱼玄机的死亡,是因为被怀疑妒杀婢女。其实在唐代,女婢的地位是很低的,鱼玄机即使犯了这个罪,按照唐代的法律最坏也不过是“徒一年”,做一年劳役,再加上是不是误杀了婢女还是两说。
那么鱼玄机,为什么最终走向了死亡了呢?
问题出在审判鱼玄机的温璋身上。当时做京兆尹的温璋,一直都是鱼玄机的仰慕者,也曾多次亲赴道观而求欢,鱼玄机看不上他,一直被拒之门外。最后审判的时候,温璋自然是携私报复,把好好的女诗人最后判了一个死刑。
当我们在谈论爱情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
鱼玄机的死亡,其实是在温璋审判的很早之前。
或许当温庭筠对她热烈的感情没有回应的时候,她心里那颗少女心已经死去了。
或许是李亿无“亿”的时候,拖妻带口的离开她生活的城市的时候,她那颗做个好妻子的心绪也已经死去了。
有人说鱼玄机是死于嫉妒,如果历史真的是这样,我宁愿说她是禁不起再一次被男人所背叛了。
当我们在谈论爱情的时候,我们到底在谈论什么?
卡佛讲的是争吵与破裂,对于鱼玄机来说,说及爱情的时候,她在对自己一生26年的时光做完回忆之后,我想除了“背叛”,我们找不到另一个词语。
文/扒拉文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