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朝人的国号很奇怪,后人多以为是经商之人,实际上更可能是一个军事族群。
殷墟马车
“相土乘马”、“王亥服牛”、
商字,其字义本身有一个演变过程,按照《说文》,本意是“从外知内”。后世所熟知的“商贾”,用以指称现在所谓的商人商业,则见于《逸周书》,如“商通其财”、“商贾趣市”等,例子非常之多;说明商人的商,最晚在西周初期就已经是熟语了。但这个商与“大邑商”的商却不见得是一个意思。大邑商的商,更多是指交通、交流。因为殷商两位先人极大地改进了我们马车技术,使得天下物品和人的交通效率有了显著进步,故而曰商。这支族人也长期以“大邑商”为自豪。商者,正如《说文》段注:商之爲言章也,章其遠近,度其有亡,通四方之物,故謂之商也。
通说认为殷商先人“王亥服牛”、“相土乘马”,是用牛马贩运货物,故而称为商人。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误解。查《说文》及段注可知,“王亥服牛”的服字,本身就与马车有关;且牛字在《说文》里还有一个意思,就是“件”,即“牛,件也”,而件的意思是“可分、拆分”。从这里可知,所谓“王亥服牛”,真实意思更可能是:王亥发明了一种同时驾驭多匹马的车子,即他发明的车辕能夹两匹及以上的马,故有服馬、驂馬之别。在历史上,牛车早于马车,单马车也当早于多马车,这里都有技术难点,是不容易做出来的。
段玉裁《说文解字注》:服,用也。關雎箋曰。服,事也。一曰車右騑所㠯舟旋。騑毛刻作騎。誤。馬部曰。騑,驂也。帝馬也。古者夾轅曰服馬。其旁曰驂馬。此析言之。許意謂渾言皆得名服馬也。獨言右騑者,謂將右旋則必策冣右之馬先向右。左旋亦同。舉右以晐左也。舟當作周。馬之周旋如舟之旋。故其字从舟。从舟。聲。房六切。古音在一部。
《说文解字》:牛,大牲也。牛,件也;件,事理也。象角頭三、封㞑之形。凡牛之屬皆从牛。
服牛乘马,最早见于赵国史书《世本》,即“胲作服牛”、“相土作乘馬”,这二人在世本中都是黄帝时代的人物,注释家多认为是黄帝臣子。后世因此将“服牛乘马”都视为交通工具。其实,按照《管子》乘马篇和《司马法》,“乘马”乃是一种封建兵役制度。《管子·乘马》反复讲到民众的军事义务的轻重必须适当,又引用了许多古代习惯法。《司马法》残文则明确指出“乘马”是一种兵役制度,一个乘马单位的含义是:64井576户男丁,须出战车1乘,甲士3人,步卒72人,马4匹、牛12头。也就是说:一个乘马单位,以1辆战车为核心,配备重步兵、轻步兵和牛马若干。这就是乘马的真正含义。而《管子》说“天下乘马服牛,而任之轻重有制”,可见“服牛”也与之密切相关,更可能是一种制度的专称。
《司马法》残文: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丘有戎马一匹,牛三头,是曰匹马丘牛。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出长毂一乘,马四匹,牛十二头,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戈楯具,谓之乘马。
驷马
乘马是一种军事组织方式
按照殷本纪的殷王世系,相土的年代比王亥要早四代(即振),相土大约生活在尧舜时期,王亥生活在夏朝初期。可见,“乘马”比“服牛”要早将近100年,这并不符合先有牛车、后有马车的历史事实。那么就很显然,我们是先有战车,然后再由相土发明了“乘马”这种军事组织方式。《竹书纪年》说“(唐尧)十二年,初治兵”,可见这次“治兵”很可能就有殷商先人相土的功劳,他贡献了“乘马制度”。于是,后人才能在《甘誓》中看到夏启与有扈氏大战时的排兵布阵,是一种步兵和战车的协同作战方式。只可惜,夏启的战车很可能还只是“单马车”。
《尚书·甘誓》:大战于甘,乃召六卿。王曰:“嗟!六事之人,予誓告汝:有扈氏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天用剿绝其命,今予惟恭行天之罚。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御非其马之正,汝不恭命。用命,赏于祖;弗用命,戮于社,予则孥戮汝。”
往后100年左右,大约是夏朝少康、帝杼时期,王亥又将单马车改为了“多马”,可以牵引多匹马力,具体方式可以是双辕,也可以是一辕两夹。从后世“乘马法”可以看出,王亥的发明很可能是驷马,因为兵役义务包括了额外的4匹马以为备用,驷马战车也就成为后世的定制了。由此可知,“服牛”的真正含义,就是将单马车拆分为多马车,牛字作“件”用。看下图也容易看到,一辕两夹的造型也很像一个牛头,因此用“服牛”也是可以合情合理的。
中亚早期马车
辨析了这个真相,就可以推知:轩辕黄帝大约是驾着单马车征服天下的,其军事组织当时还不完善,到了唐尧时期才发明了“乘马制”,夏朝初期又发明了“多马车”。巧合的是,这两个关键的军事发明,都是殷商先人贡献的。那么,殷商先人何以会特别擅长马车制造及其作战技术呢?这就与殷商的起源有关了。如果坚持认为殷商起源于中原地区,那就很难解释这个事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