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开讲#
明朝中后期,驿站在使用过程中,出现了哪些问题?首先,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们需要知道,符验对驿站而言,是指明政府发放给公差人员的证明,有了这个证明,官员就可以使用驿站,同时此制度的存在也是保证驿站不被冒用,从而减轻驿站的负担。明初只有军情重事、奉旨差遣才会给驿,皇帝同意给驿后,由兵部填写勘合,所差人员赶赴内府领取符验,就可以给驿前去,差遣完成后符验就销毁。
符验制度的失灵
因给驿数量少,符验制度也运行得颇为顺利,随着明中后期给驿范围的扩大,符验制度也逐渐失灵,出现了冒滥之风。嘉靖三十七年(1558年)原有符验制度废除,改为内外勘合,京城部中所给称为内号,南京兵部及各处抚按衙门所给则称为外号。
由于改革的混乱,符验的冒滥之风愈发严重。
首先是符验的滥发,明初时,王府及各省布政司仅有六道勘合(勘合属于符验制度的一种),边疆战事紧急处也不过十道而已,但到了万历年间,河间府的驿站经统计,竟有“勘合六十道,用夫六百,马三百”。大量的勘合使驿站运行混乱,驿民疲惫不堪。除此之外,北直隶赵州还反映“乃今勘合复滥,率多借贷,兼有额外之忧”。
说明符验制度的失灵不仅仅是由于给驿的增加导致的符验的滥发,勘合的买卖与互借更造成了符验制度的混乱。
除买卖与互借外,还有一些不法之徒,仿照真勘合样式,制作假勘合,万历年间,甘肃巡抚侯东莱就发现了一起假勘合案,此人从南京江东驿去往甘肃,行进了数千里,经过了无数驿站,因近来勘合冒滥,假勘合形制逼真,故驿站辨别不了真伪。
假勘合一直到明末都一直大量存在,崇祯年间,各州县官“能拿获假勘合至十张以内、假牌票至五十张以上者”,就能擢为科道官。可见假勘合问题始终是明代驿站的一大弊病,大大加重了驿站的负担。
符验的冒滥对驿站百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明代人邹漪在《启祯遗闻》中就指出,“兵部勘合,有发出无缴入”,再加之士绅之间的递相假借,不法之徒的转卖,使一份符验“一纸洗补数次,一人往返数月”,地方差役还要对百姓再次吸取,使“小民之命如纸,敲骨吸髓,见闻心惨”。
一些官员在经过北直隶驿站时,对驿站过度需索,滥用驿站资源;除一般官员外,经过驿站的贡船、贡使的不断演技扰,也加重了驿站的负担。
驿客的过度需索
明初朱元璋重法治驿,对演技扰驿站运营之人严格惩处,不论是否为皇亲国戚、功臣名将一视同仁,洪武八年(1375年)延安侯唐胜宗就因非法乘驿而被夺爵降职,使明初的扰驿现象较少。
但随着时间的发展,乘驿之人越来越多,就出现一些来往使客的扰驿行为,宣宗年间,就有朝廷差遣之人经过驿站之时,按照正常供给的数十倍,对驿站索要钱物。
除钱之外,还“迫取丁夫、马驴,车牛之类”,宣德五年(1430年),兵部言北直隶地区的内外官员在来往驿站之时“挟势索取饮食等物,非法考掠”。这些行为虽然被禁止,但并没有进行大规模整治,所以扰驿行为仍然不断增加。
在明代后期,明政府也认识到了驿站存在的大量弊病,《明神宗实录》记载:近来驿递疲困,其偏僻处所,有支剩银两,务令通融协济,仍照节年申饬事例,严查应付,各该衙门,毋得徇情滥给勘合、牌票。但整治幅度实在不够,并没有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使得扰驿行为依旧不断。
在天启年间,这些使客仗着自己身份高贵,大量使用驿夫、驿马,扰驿行为达到了巅峰,
天启《高阳县志》记载:今本县补完马数,并不留银,既绝冒支,又禁民马,是仅有额马接递,而又以三匹为州代劳,则实存二十四匹,何以供给往来?
况今差使滥觞,真正勘合,人情夫票,十倍往时,又折乾贴马,需索甚多,驿递去处,雇觅泼皮赖花,犹可支持,乃如本县,俱只正身答应,来则盛气张威,绳拴鞭打,不忍血肉淋漓,岂惜资财散漫。
有一差至用马百匹者,一诈至用银五六两者。文书反映了北直隶驿站的现状,驿站马匹由百姓递补,来往人数的增加使得马匹和人力损耗严重,来往官员只为小小一个差事,竟为了排场,用马百匹;或滥用驿站银两,一次少则五六两;有的路过官员为了自己的私欲,无视给驿条例,对驿站进行勒索,大量使用驿骡等资源。
崇祯十五年(1642年)六月二十日,兵部差官陈三捷,在押解犯人去往山陕之地时,按例土木、榆林二驿分别应给骡四头,但实际在陈长捷的威逼、索求下,最终驿站不得不给骡七头。
这样一来就浪费了驿站资源,使驿马、骡及驿夫无法休息。还有官员为索取贿赂,鞭打驿站人员。
崇祯年间,在向陕西等边疆输送粮饷之时,锦衣卫百户杨体义从陕西解饷归来,经过真定府获鹿县镇宁驿、井陉县陉山驿时,想要大量讨要驿马、驿银,驿站起初未给,故其对驿站官员大打出手,驿站人员只得答应其请求。
过后驿站人员将其告至兵部署司主事喻大为,后者在奏疏中提到:而驿递之疲,亦屡仅圣明矜恻。乃杨体义一饭至费六金,一百户至用马二十匹,人夫二十四名,则钦颁条例亦可不设,加以恶从狰狞,逆刑锁拷,夫马俱贴使唤,到处恣意鞭扑,畿南凋敝之余,宁复堪此?一驿若是,他可例推,桑梓若是,其他又不知何如。若不申报,恐效尤者如狼如虎,将来逃亡莫支,其误机务者非小。
一个百户的扰驿就对驿站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像以上的例子不在少数,来往官员的扰驿使驿马损耗严重,驿夫疲于奔命。
驿站的银两、马匹等物资处于极度紧张,扰乱了驿站的正常运行。除了个别官员的扰驿行为,还有路过军队的扰驿。
明代晚期因战事频繁,天下各处的士兵多次向北直隶地区调动,防卫京师。有些援军路过驿站之时,就大肆劫掠,不守王法,《筹辽硕画》中就记载:援军所过,鸡犬靡宁,强夺酒食、马驴勿论矣,而一言喧嚷,甚至抢杀,如保定涿州、通州所申地方已遭其荼毒矣。各处到来的援兵的不法行为对驿站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使驿站逐渐难以运行。
贡船之害
贡船,也称马快船,是明政府为了运输宫中所需物资而开设的专用船只,一般由南京运往北京。明初定都南京,水陆畅通,长江上游向南京转运物资十分方便,所以此时的贡船并未对驿站及周边百姓造成危害。
永乐年间迁都北京,但在此时也并未有过大规模的贡船运输,从宣德、正统年后贡船开始大规模使用,一般运输南方的特色产品。因运输距离过长,所以劳民伤财,从南京到北京几千里路,沿路百姓、驿站都受到了贡船的影响,路途中耗费的钱财都是百姓的血汗钱,而贡船停靠的驿站更是深受其害。
明代官员何乔远,在南京兵部任职时就发现了贡船运输经常导致效率低下,南京官员官衣的原材料,每年都由北京发出,用马快船发往南京织染局染,染完后用马快船发往北京做成衣服,做成衣服后还要用马快船再发往南京,效率极其低下,包括南京兵部尚书王轼也不明白为何不能就地取材,以纾民力。
贡船的存在导致了民力、财力的重复浪费。
在某些时候,贡船往往并不运输实际物资,而是夹带私货,成化年间顺天府治中李鼒就曾说:“天下货物南北往来,多为漕运船及马快船装载,故民船皆空归,而国税无人输纳”。
贡船货虽满,但都为私人夹带之物,在北直隶河间府,经过的马快船往往携带各类物资,以谋私利。成化十四年(1478年),南京内宫太监覃力朋,利用朝廷的百艘贡船,却很少运输物资,而是“多载私盐”,且对来途中各驿索取银子五百余两。
可见贡船大量运输并未能让地方得到税资,反而让运输之人赚盆满钵满。除赚钱外,贡船经过驿站停留时,往往大量动用民力,不断扰驿,因贡船打着皇帝的旗号,驿站人员也不敢过多盘问,只能默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