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台前的李世民和幕后的李渊通力合作,在公元620年七月,迈出了问鼎中原的关键一步。虽然灭了隋,但大唐还没有统一,东面的王世充、窦建德是阻碍统一的拦路石,必须要拔除。
从全局来看,大唐正处四战之地,北面有突厥正在虎视眈眈,突厥前面的屏障梁师都,不断上蹿下跳,挑拨突厥给予大唐军事压力。李渊决定,东征洛阳王世充,窦建德,将大唐的版图彻底扩大,为了不让突厥捣乱,李渊不惜低声下气,用近乎委曲求全的态度尽力维持与突厥表面上的和平,安抚虎踞北方的强敌。
武德三年(620年)七月21日,秦王大军抵达新安,李世民带了十万大军,为了方便后勤源源不断地供给前方打仗,他选了黄河等水道作为主要的补给线,古代怎么样的物流最为便捷,就是水路,有了畅通的水路,将物流成本降到最低。在黄河水道边上,他设立了六处水路粮草转运点。
王世充后面还有窦建德,李渊遣使和窦建德达成共识,不要援助王世充,当时窦建德和王世充正在交恶,窦建德也默认了,从整体战略上,突厥和窦建德表明了一个态度,袖手旁观,打败王世充的前提条件就是彻底孤立了他。
兵锋指向王世充的洛阳,洛阳的地形如何呢,洛阳周边有几条河流,涧水、洛水和伊水。这三条水流汇入黄河,河流冲出一片伊洛盆地,洛阳就在这个盆地里面,四周是山脉,形成了一个封闭圈。想要攻入洛阳,洛阳周围的几个地方,是至关重要的战略点。
有几个重要的据点,想要从黄河北面到达洛阳,得从河阳城越过河阳桥,到达孟津关,从邙山山脚向西转折向南的路上有著名的粮仓——回洛仓,沿着河谷或者水路向东,直接到达虎牢关。这一路上有两个据点,偃师和巩县,还有一个重要粮仓,洛口仓,洛阳东南方向,有两个关穿过嵩山抵达洛阳,叫轩辕关和大谷关,南面的伊阙关扼住进入洛阳南部咽喉。
记住这些战略地点的名字,再看地图,就可以对李世民的整体战略有很清楚的认识了。
之前李密久攻洛阳不下的教训历历在目,李世民深知洛阳城高墙厚,消耗战是最不可取的,只有围困孤立,断其臂膀,只留洛阳一座孤城,再攻取就有胜算了。李世民兵分五路,派出史万宝、王君廓、刘德威、黄君汉、再加上他自己,根据李世民事先规划好的战略地点进攻。
第一路是史万宝从宜阳出发,占据伊阙,把洛阳南面的路全部断绝,不让任何援军进来。
第二路是王君廓攻打洛口仓,洛口仓是粮仓,占了后,洛阳就没粮食吃了。
第三路是刘德威沿太行山东进,攻打怀州
第四路是黄君汉秘密渡河南下,直取回洛仓,切断洛阳与黄河水道的联系,回洛仓也是粮仓。李世民下手太狠毒,直接把王世充的粮食全部都断掉,而他自己后方粮食供应没问题,就算不打,他也要把王世充围死,饿死。
第五路就是李世民进屯邙山,直面进逼洛阳,牵制王世充。
而王世充在干嘛呢,他本来兵力不够,只能固守待变。洛阳作为前隋经营很久的东都,城池坚固,库藏富足,王世充认为他有本事耗个天长地久,他领大军坐镇洛阳,派亲信镇守虎牢、怀州等据点,他大部分地盘在河南,虎牢关和怀州守好了就可以保障支援和补给不断地输入洛阳。
七月29日,李世民遣将先攻慈涧,李世民轻骑前去侦察时,不想遇上了敌军主力,敌军主将单雄信领百余骑穷追猛打,李世民左右开弓亲自殿后,临走顺手俘虏对面一员将领,第二天,吃了小亏的李世民果断挥师拿下慈涧,洛阳之战正式开幕。
八月14日,黄君汉水师偷袭回洛仓成功,断了河阳南桥,回洛仓一丢,洛阳北面的援助立即断绝,王世充为了夺回这个至关重要的粮仓,遣军反攻,都被打了回去。
八月25日,刘德威从太行山围攻怀州,攻克下来了。
九月13日,史万宝攻下洛阳城南甘泉宫;
九月17日,王君廓攻洛口仓不下,于是转道攻打轩辕关,扼住河南方向到洛阳的支援路线;
同月,尉州剌史时德睿痛快交出杞、夏、陈、洧、许、颍、尉七州作为丰厚的投名状,降了唐。
十月21日,管州总管投降,李世民派李世绩东出轩辕关去接收,6天后,李世绩击败了虎牢关来的敌人,说降了荥阳和汴州,从此荥阳—管州—汴州,这三个东路粮道据点,彻底被掐死了,王世充手里最重要的战略地点孟津、伊阙、轩辕,大谷尽失,他战略支点仅存偃师、巩县、虎牢一线,及河水北岸数城,手中地盘只剩河南道数州和襄阳。
四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王世充的战略地盘大大缩水,全部丢得一干二净,他眼睁睁看着李世民步步蚕食,却动弹不得,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王世充手中的兵力不足,一样懂得怎么打仗,但苦于家底不厚,没法调兵遣将布阵防守,对面邙山上狼顾虎视的李世民一直在盯着自己,如果手中的主力四处支援要害关隘,那洛阳城不就是成了无兵防守的空城,还要不要?王世充还有一个打算,就是来个防反,先龟缩挨打,后出现可能的战机就立马出城反杀,可惜他兀自做梦,李世民是什么人,是步步为营最擅长捕捉战机的人,怎么会给王世充留下可乘之机?
四个月他基本完成了对洛阳的重重包围和孤立,以点连面,步步紧逼缩小包围圈。
李世民又亲自外出侦察,又差点出事,作为一局统帅,李世民才23岁,就欠缺了一点稳重感,在景陵视察地形的时候,仅带五百骑的他被王世充万余人团团包围,他再一次遇上了单雄信,李世民在尉迟敬德的马槊下突出敌阵,然后果断回马扎了进去,李世民和尉迟敬德堪称绝配,李世民擅长弓矢,拿着一把极为夸张的大弓,力透七扎,百发百中,尉迟敬德擅长躲避马槊,甚至还能夺敌人马槊反刺,单雄信被尉迟敬德刺落马下,李世民部屡次凿穿敌阵,终于等到援军,擒获王世充手下陈智略,斩首千余,俘虏六千,洛阳合围即将成功,北方的幺蛾子又出来了。
李渊当初安抚突厥是为了让李世民毫无后顾之忧全心打仗的,但有人不肯让大唐专心致志地干活呀,突厥前方屏障梁师都,挑唆突厥汗说,现在大唐正在打仗,空虚得很,这时还不南下,机会没了。
第二,突厥也有自己的算盘,李唐势力成了独大中原的庞然大物,突厥不允许中原只有一家独大。
突厥才不管李渊之前的低声下气,中原这个大肥肉不吃白不吃,四路大军南下,剑指长安,如果命李世民回师,大唐可能失去了攻下东都的唯一机会,就算击退突厥,王世充窦建德必将联手,到时候函谷关外铁板一块,东进计划成了空谈,李渊没有让李世民返回。
所以稳住突厥是事关全局的大事,他遣使郑元涛出使突厥以求退兵,在郑元涛到了突厥汗帐时,突厥可汗生病,痘发而死,其弟颉利即位,郑元涛被怀疑下毒被囚,李渊重金贿赂,才把郑元涛救回。突厥没指望了,王世充只能指望各地手下前来勤王。
王世充屡吃败仗,人心队伍散了不好带,再加上他用法严峻,颁布保甲连坐令,又不信任前隋官员们,只提拔自己人,在不断合围洛阳期间,王世充各地手下纷纷降唐。
王世充无奈,只能求助窦建德,窦建德唇亡齿寒,答应出兵,他修书李世民,言下之意是要出兵,请他退回潼关,李世民见信,留下信使,不理睬。
621年二月13日,李世民移军青城宫,立堡垒备战,王世充趁唐军壁垒未立,引兵2万隔谷水相拒,唐军壁垒未完成,大家有点担心,李世民说没事,他们全军尽出,只要击破他们,今后不敢再出来。
李世民再次兵行险着,命屈突通率五千步兵,渡河击之,两军一接战,屈突通燃烟发号,李世民率玄甲军南下冲阵,混战中,李世民落单,坐骑中箭毙命,身边只剩丘行恭一人,丘行恭让马给李世民,在马前拿着大刀,狂呼连斩数人,两人突阵而出,两军混战五六个小时,王世充部队阵型大乱,溃散,终于不支而退,李世民追到城下,斩俘八千,顺势推兵城下,把洛阳城围个水泄不通,王世充固守宫城,不再出来。
随后河阳城守将弃城而逃,怀州刺史降唐,黄河北岸都是唐军,不出意外的话,洛阳攻坚战进入收官阶段,眼看王世充成了瓮中之鳖,可局势陡变,窦建德率十万大军增援,唐军连日征战,已经精疲力尽,如果挡不住窦建德,王世充之围迎刃而解,全盘皆活,之前所有部署化为泡影,撤兵还是迎战,这个23岁的年轻人准备上牌桌开始了决定大唐国运的一场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