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是状元,那一年翰林院不招庶常,只有他们三鼎甲入翰林。于是被青词宰相袁炜拉到家里帮忙写青词,写不好就挨骂,而且一天到晚都不给饭吃,三人饿得面如菜色。也许是因此申时行养成了好脾气。有人说万历是给申时行惯坏的,万历本来在专横的张居正手里已经被训练成勤勉上进的好皇帝,但申时行太温和开明,管不住万历,让万历劣根性大发作。
到了清朝,清流掌握了话语权,那些弹劾申时行的文章被刻进《明史》,其实在整个明朝,他的政敌只是少数,而获得的尊敬是普遍的。“文人不若未为相,为相则誉望损矣”,当申时行退回文人的位置,他得到了谅解。某处看到对申时行的评价:“申时行本是张居正的跟屁虫,万历看他听话才不管弹劾用他作首辅。”话糙理不糙,万历的确心理比较阴暗,所以也看透了别人的阴暗心理。三条腿的母鸡没处找,两只脚的才子到处是,天下人才那么多,不用个听话的,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可惜的是申时行并没有某些人想的那么听话。现在的我们很难了解申时行夹在皇帝和群臣之间的两难处境,同时代同样作首辅的叶向高比较有体会。他在申时行的墓志铭上写道:“前代相臣其名正,其权重,其行事皆在人耳目,与天下共见共闻,故议论易明。我朝阁臣有相名,而无相权。其所斡旋多在奥窔之中,不见不闻之地,望之者,常以为阴阳鬼深不可测,而其人亦难于自白,乃至久而后定,盖古今政地之难易如此,此余(叶向高)之所以心仪公(申时行),而为掩卷三叹者也。”
阁臣的权力并没有明确的规定,演变而来,也演变而去。说到底,大学士只是个秘书,而实权要靠惯例和自己的智慧去争取。从这方面来说,申时行是幸运的,张居正时代的阁权还保留着强大的惯性,而万历也只是在堕落的开始,他的日子还比较好过。等到张居正时代的惯性彻底消失,万历也习惯深宫装死,叶向高方从哲只能孤独地守着空空如也的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