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早期,中央专制主义集权达到历史上从未有过的高度,为凸显皇权的至高无上,明代设御器厂,即御窑,专供皇家御用瓷器的生产。御瓷既体现了皇帝的权势,又体现了皇帝的个化追求。
一、明代早期社会与政治
明代早期的洪武之治、永乐盛世、仁宣之治三大盛世,离不开皇帝为稳定政权、统御百姓所构建的庞大而复杂的国家政治体系。这个体系主要分为政治制度与礼仪制度。
政制方面,一是废除宰相,设立内阁;二是建立了一套周密的监察体系,监督各级官员;三是在地方设“三司”受中央垂直管理,三者互不统属、互相制衡;四是建国初把藩王制度纳入了国家的统治架构之中,后削藩也是为了巩固皇权。
礼制方面,一是逐渐完善了符合儒家观念的礼仪制度,二是逐步建立起了继承“周礼”传统的祭祀礼仪制度。明早期所构建的国家政治体系,给后世留下了深远的影响。
正是因为三大盛世的繁华风貌,才保证了足够的资源投入到御窑的生产之中,才能造就风华绝代的御窑瓷器。而中央集权制度和礼仪制度体现在御窑器物上是各种各样的政治符号,这些政治符号又反过来巩固了中央集权制度和礼仪制度。
二、明代早期御窑器物中的政治符号
明代早期,御窑在所生产的瓷器有严格的样式规定,“供用器皿”直接或间接体现了明统治者的政治身份、政治目的、政治暗喻。从太祖洪武帝开始,就制定了严格的祭祀用器制度。红色瓷器暗喻了朱明王朝国运昌盛,维护了统治阶级的正统形象。
帝王对五爪龙的绝对支配权,是其至尊身份的象征。永宣款识在御窑瓷器上的印记标注了帝王的专属统治。朱棣认为白瓷“洁素莹然,甚适于心”,造就了别具一格的永乐甜白;朱瞻基“斗鸡走马,圆情鹢首,往往涉略”,宣德朝则出现了大量精致的蟋蟀。
三、明代早期御窑器物中的政治美学内涵
1.以祭祀天地宣示帝王统治的合法
在明人的观念中,天作为唯一至上神,掌管人间的一切神和鬼,不但包括天神、地祇,还包括各种鬼,甚至于民间祭祀的恶鬼。虽然这些神和鬼都有自己所管理的范围,但他们的力量最终是在上天的统一控制之下。因此,在明朝人的祭祀制度中,“天”成了至高无上的象征,具有绝对的权威。
朱元璋登基后的第一件重大活动就是举行祭天仪式,以示受命于天,统御四海。朱元璋是开国之君,他的祭天仪式具有宣告建国合法的独特意义。在朱元璋之后,历代皇帝登基后,也在南郊北郊祭天祭地,宣布继承皇位,成为合法君主。在君主的观念中,对天的祭拜是天子的特权。
根据明朝制度的规定,只有才能皇帝亲自祭拜圜丘祭天,官员不能代替皇帝祭祀,除非国家有重大事务才可以临时派遣,以凸显天子有与天沟通的专属地位。综上所述,祀天在君主眼中,是对政权合法的昭示,正统的象征。君主与天的关系也被比作父子、君臣的关系。这种忠孝观念被运用在他们的统治策略中。
2.红色作为统治阶级的正统色彩
《尚书·洪范》认为,宇宙中的一切物质都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按照一定规律演化而成的。战国末年,阴阳学家邹衍提出了“五德终始说”的理论,认为朝代兴衰更替的发展规律也符合五行运转的规律。
他把五行与五德相匹配,以五种正色代表每个朝代,白色代表金、青色代表木、黑色代表水、红色代表火、黄色代表土,色彩成为政治道德的象征。秦朝以后,历代皇帝都采用了“五德终始说”。秦朝尚黑、元朝尚白、清朝尚黄。周朝、汉朝(初年)、唐朝、宋朝、明朝则皆选择红色为当朝色尚。
红色作为王朝的象征,成为正统文化的一部分,并受到各朝各代统治者的推崇。此外,圣人孔子也极为尊崇尚赤的周朝。《论语·阳货》载孔子云“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也即是说,在孔子看来,紫色代替红色,是乱了纲常伦理,所以在孔子眼中红色才是正统。
3.龙纹作为帝王“神秘”和“魅力”的代名词
用神话的形式,把政治家的形象与自然现象、自然规律联系在一起,使他们成为不可预测的、不可抗拒的崇高、神圣而伟大的形象。这种被设想为超自然的天赋所有者从而拥有“魅力型”权威。龙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集合多种动物元素的神灵动物,是一种超自然的形象,具有神秘,人们对龙敬畏而崇拜。
用“龙”来“形容”最高统治者,是“神秘”和“魅力型”权威的体现。由于政治权力需要的不仅仅是表面上的顺服与屈从,因此治理的最终目标只有深入到内心和情感中才能真正实现。“龙”为民众所熟知且喜闻乐见,所以皇帝使用“龙”这一形象,是为了形成情感上的亲合力与认同感,更易拉进与民众的距离获得民众支持。
集合了威严与亲和力的的皇帝自此拥有了“魅力”,这是政治家自身具有了美感的表现。皇室瓷器上装饰的龙纹,则是是政治家美感的物化体现。使用龙纹作为御用瓷器的装饰纹样,是树立帝王的绝对权威,神化帝王的方式。
结语:
明初御窑器物还以其排他、独尊、权力符号,成为特定时代国家文字教化的物质媒介。明初帝王通过御器上的政治符号不断强化“帝王至尊”观念,引导民众反复认定君主的政治权威,维护君主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