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三年,白居易任左拾遗。
这是个谏官,白居易还真敬业,“有阙必规,有违必谏,朝廷得失无不察,天下利害无不言。”
白居易的奏章不但切中时弊,而且言词激烈,因此得罪了不少权贵。
…
白居易觉得官场上有些话还说得不够,下了班加班说!
“身是谏官,手请谏纸,启奏之外,有可以救济人病,裨补时阙,而难于指言者,辄咏歌之。”
于是,人家的诗基本都是风花雪月、离别感伤,白居易也写这些,不过同时还进行他称为“讽谕诗”的创作。
白居易主张“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做”,他说真的诗人是不把诗当“嘲风雪,弄花草”的,诗是该“救济人病,裨补时阙”的。
白居易留下的讽谕诗有172首,最有代表性的是《秦中吟》十首和《新乐府》50首。白居易自称《秦中吟》是“但伤民病痛,一吟悲一事”,《新乐府》是“为君、为臣、为民、为物、为事而作,不为文而作”。
简单点说,白居易认为自己这些诗属于纪实文学,追求的是内容真实有观点,而不是词藻华丽空洞无物。
白居易写诗毫不客气,上手就直接点名道姓。比如《杜陵叟》说的是长安杜陵官吏横征暴敛:“剥我身上帛,夺我田中粟。虐人害物即豺狼,何必钩爪锯牙食人肉!”
《红线毯》说的宣州地方官吏为了讨好领导,不断进献造价昂贵的地毯,诗人愤怒的质问:“宣州太守知不知?一丈毯,千两丝。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
可以想像,这些诗一发表,白居易立刻成为权贵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权豪贵近者相目色变,执政柄者扼腕,握军要者切齿”。
不只是被揭露的人咬牙切齿,白居易的许多亲朋好友对他的作法也不理解,认为他不知死活。而白居易坚持特立独行的道路,“不惧权豪怒,亦任亲朋讥”。
成为众矢之的白居易战斗力再强,也敌不过权贵们的乱箭齐发。元和十年,白居易被贬为江州司马。
在江州,白居易写下了著名的《琵琶行》,而他的人生观也发生了转变。人到中年,白居易的政治激情越来越淡薄,老庄之学成了他新的寄托。
元和十三年,白居易被任命为忠州刺史,从其诗中我们可以看出他这时已不再锋芒毕露,开始说“险路应须避,迷途莫共争”,“多语非景福,少语是元亨”。
白居易甚至后悔以前的行为,“知之一何晚,犹足何余生”,他的后半生明哲保身,随波逐流。
白居易你变了!
呸!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受到欺负时,有人会站出来打抱不平,社会也需要见义勇为之士,然而如果社会不能很好的保护这些正义之士,任何人都没理由要求别人孤军奋战,不惜代价不计后果的去对抗整个社会。
德国戏剧家布莱希特的《伽利略传》,伽利略在宗教法庭的审判面前,不得不放弃了“太阳中心说”的主张,他的门徒很是为老师的怯懦而愤慨,叫着说:“一个没有英雄的国家是多么地不幸啊!”
伽利略听了喃喃自语说:“不,一个需要英雄的国家才是不幸的呀。”
…
社会现象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改变的,同样也不应该寄希望于牺牲几个比一般人多点正义感的义士,为自己谋福利。事实上那些动不动就“跳出来”谴责别人失去斗志的人,大多数在遇到事情时的第一反应是“跳回去”当缩头乌龟。
所以,如果哪位真的要谴责那些曾经为社会进步做出过贡献,而现在的表现好像不像从前那么让人“满意”的人的话,请先做几件响当当的事出来让大家看看,而不只是躲在安全的地儿,在那儿指手划脚的指挥别人去流血拼命。
那些坐享其成的,别不要脸动不动说人不敢鸡蛋碰石头,敢碰臭鸡蛋已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