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思想家董仲舒著作《春秋繁露·服制》中有一句话很值得品味,就是“生有轩冕、服位、贵禄、田宅之分,死有棺椁、绞衾、圹袭之度”,意思就是生下来有轩冕、服位、谷禄、田宅的人,死了才能有棺椁、绞衾、圹袭的待遇,当然他的表意是为了强调等级制度的森严,但也侧面反映出古人对待生和死都一样的慎重。
慎重在于——人生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往往死的时候也会齐备,比如说人生的时候有房子,那么死的时候就有墓穴,人生的时候有锅碗瓢盆,那么死的时候就有冥器左右,人生的时候有床具,那么死的时候就有棺材,总而言之是“亦生亦死,亦死亦生”,这一点在陕西韩城盘乐村宋代壁画夫妻穴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陕西韩城盘乐村宋代壁画墓穴被发掘于2009年,当时韩城矿务局建设征用了一片土地,在开工的时候却发现了一片规模很大的墓群,为了更好的保护,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对这里进行了抢修,共清理出来了汉代、宋朝和清朝的墓葬47座,遗憾的是这里大部分墓穴都被盗,幸运的是还留有M218这个惊喜。
M218是一个正南北向的宋代墓穴,没有被淤泥堵塞,也没有被毁,而所有的功劳都要归于墓穴中的机关——在竖穴墓道上有一个特殊结构的沟壑,从上入会陷入,从侧入墓穴会塌陷,而且在整个墓穴之上还特意做了一个“假地板”,让盗墓贼以为自己触底,然后一无所获地蔫蔫遁走。
不过奇怪的是,精心做了一个机关,但细究起来墓穴中却没有什么随葬品,最引人瞩目的是合衣盖着被子,躺在墓中砖塌上的夫妻,首先砖塌由塔座和围栏组成,长1.95米,宽1.13米,高0.35米,局部用牡丹和菊花装饰,虽然非常简单,但是又很有古朴的雅致,而且占据了墓穴不小的位置。
而塌上的夫妻男性在东,女性在西,男性1.8米,是现代人都羡慕的身高,女性也是1.65,是个正好亭亭玉立的身长,他们的头发甚至都还没有腐朽完全,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棕红色,女性穿的鞋也还在,身上盖着的毯子勉强还看得到一点纤维,不过由于本身墓穴中就没有多少象征身份的东西,所以至今无人知道他们姓甚名谁。
整个墓室中最有价值的就是壁画了,壁画遍及西、北、东三面,北部上层壁画都是半圆形的装饰画,中下是“石上牡丹”,两侧是长寿仙鹤,期间穿插着栩栩如生的蝴蝶,而下层是男主人画像,他的身后是草书题诗,旁边还有5人做着和医术有关的事情,非常生动传神,但因为“非官不志”的墓志制度,壁画上也没有具体的男主人信息。
东面整幅壁画都是佛祖涅槃的景象,佛祖双目紧闭,而十大弟子围立四周,表情和动作各有不同,另有两名汉人,还有三名手舞足蹈之人;西面则是杂剧演出场景,画上17人,分别是乐队和演员,其间乐队12人,10男2女,乐器有腰鼓、竹笙;演员5人,也各有不同,非常逼真,令人遐想。
所以这个夫妻墓根本不像一个墓穴,不如说更像一个寝室,两位主人可能只是睡着了,是“春眠不觉晓”,待“处处闻啼鸟”,而那些壁画和那个木榻也给我国研究宋代的中医日常,美学艺术、雕刻戏剧等方面提供了珍贵的考古资料,更重要的是向我们展开了一幅宋代社会生活的历史画卷,真真“死亦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