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出身贫寒,因此,朱元璋登基为帝后,对贪污奢侈深恶痛绝,大力提倡节俭,从宫廷到民间,都倡导俭朴的饮食风气。而在朱元璋之后继位的朱棣也同样深知民间疾苦,同样大力倡廉。
(朱棣)
明朝礼部尚书余继登在《皇明典故纪闻》中记载了一则故事,当时宫廷内有宦官用米喂鸡,这件事情偶然被朱棣得知,他因此大怒,下令禁止,并斥责说:“此辈坐享膏粱,不知生民艰难,而暴殄天物不恤,论其一日养牲之费,当饥民一家之食,朕已禁之矣,尔等职之,自今敢有复尔,必罚不宥。”
但这种崇尚节俭的风气并没有一直延续下去。随着时代的变化,经济的发展,风气的更易,自成化以后,不论是宫廷饮食,还是城镇居民,饮食日渐奢华。而自嘉靖时期开始,随着沿海商贸的极度繁荣和农产品经济作物生产的扩大。社会风气逐渐扭曲,从朝廷士大夫到民间商贾,无不极度追求物欲享受,饮食生活上极度上奢华。大明王朝上下,奢侈之风盛行,其中尤其以手握大权的朝廷重臣和沿海地区的富豪为盛。
史料记载,嘉靖年间权倾一时的奸相严嵩的家产被抄没时,抄出的物品中仅筷子一项,就有金筷2双、镶金牙筷1110双、镶银牙筷1009双、象牙筷2691双、玳瑁筷10双、乌木筷6891双、斑竹筷5931双、漆筷9510双。仅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其钟鸣鼎食的盛况和日常饮食的奢侈豪华。
影视剧中的严嵩
万历时期实行改革,有“救世宰相”之称的内阁首辅张居正,虽然在朝政上兢兢业业,施政有道,然而生活上却极度奢侈。张居正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并颇以此自得,因此“好鲜丽,日必易一衣,冰纨霞绮,尚方所不逮。”当事人评价他“性喜华,楚衣必鲜美耀目,膏泽脂香,早暮递进,虽李固、何宴无以过之。”
张居不仅衣着上追求华美,饮食上更是无比讲究,极其奢侈。有一年,张居正的父亲死了,张居正奉旨归葬,一路上,各地的官员都跪地迎接。所经之处,各地官员准备的宴席都是“牙盘上食,味逾百品”,每顿饭都有上百道菜,然而面对这么豪华的酒席,张居正“犹以为无下箸处”,还是嫌弃吃得不好,自己一道菜都看不上,根本不想动筷子,可见其饮食之挑剔。经过无锡的时候,无锡当地的官员特别找名厨为他精心准备了当地风味的美味佳肴,张居正这才给了个“好评”,说“吾至此,始得一饱。”
张居正画像
晚年时期,京城士大夫官员们的宴会流行两道菜,一是火炙鹅,一是活割羊。所谓火炙鹅,就是将活鹅内外都清洗干净,然后给它灌下调料,再罩在铁笼里,上火烧烤,肉熟而鹅未死。活割羊,就是直接从活羊身上割取羊肉烧烤,就像对羊凌迟一样,肉割尽而羊尚未死。
不仅是朝廷官员如此,民间的士子富商同样如此,饮食都极尽奢华。
小说《金瓶梅》虽然写的是宋朝故事,但其实书中人物的生活,都是按照晚明所写。而书中对于饮食描写尤其详细,不厌其烦,我们可以从中一窥当时富豪的饮食盛况。《金瓶梅》第三十四回中,描写了西门庆日常的一顿午餐:“先放了四碟菜果,然后又放了四碟案鲜:红通通的泰州鸭蛋,曲弯弯王瓜拌辽东金虾,香喷喷油炸的烧骨,秃肥肥干蒸的劈晒鸡。第二道又是四碗嗄饭:一瓯儿滤蒸的烧鸭,一瓯儿水晶膀蹄,一瓯儿白炸猪肉,一瓯儿爆炒的腰子。落后才是里外青花白地瓷盘,盛着一盘红馥馥柳蒸的糟鲥鱼,馨香美味,入口即化,骨刺皆消。”而西门庆家里的一顿晚宴则有“四十样细巧各样的菜碟儿上来。壶斟美酝,盏泛流霞。”
晚明文人谢肇淛在《五杂俎》中说:“今之富家巨室,穷山之珍,竭水之错,南方之蛎房,北方之熊掌,东海之鳆炙,西域之马奶,真昔人所谓富有四海者,一筵之费,竭中家之产,不能办也。”
按照明朝当时的民间习俗,请客的宴席一般以“五割三汤”打头,所谓“五割”,是指五道由整只的禽、兽组成的大菜,比如烤猪、烧鹅、烧羊等,所谓“三汤”不用多说,指三道汤菜。而如此豪华的“五割三汤”其实只是摆样子的货,这些富豪们真正吃的,还是各种精细的珍馐美味。《金瓶梅》里就记载了当时宴会的流程:“比及割凡五道,汤陈三献,戏文四折下来,天色已晚,堂中画烛流光者如山叠,各样花烛都点起来。”
晚期的明朝,就是如此沉迷享乐,奢侈享乐,官员和富豪们每日醉生梦死,哪里知道民间百姓的疾苦,烈火烹油尤嫌不足,却不知亡国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