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学作为中国古代文明的一大瑰宝而源远流长,历代都不乏悬壶济世的名医救民于水火。在北宋时期的四川青神,就有一位名叫杨子建的医生,对古代岐黄之学,常能融会贯通,为天下苍生的福祉贡献了毕生的精力。
杨子建,名康候、字子建、号退修,北宋四川青神人,其生卒年不详。尽管杨子建只是一个秀才,但他却有一颗仁爱之心。他所面对的现实是:一方面有学识的文人一般而言并不真正钻研医术,后继乏人;另一方面流传下来可资参考的医学著作不但数量少且谬误较多,而人口大省四川作为北宋版图上的偏远之地,人们对求医问药的需求又是无比的迫切。于是,杨子建决定潜心下来,研习前人的各种医学著作,结合自己的临床实践经验,打算写出几本经得起时间检验,可以流传后世的医学著作来。
在医学尚不够昌明的中国古代,妇人生产不啻于闯鬼门关,正所谓“儿奔生,娘奔死”。杨子建在临床实践中,痛惜当今之世未有接生之精良妙手,多致母子丧命,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妇产科领域的理论研究和文献整理。公元1098年,即宋哲宗元符元年,杨子建一生中最重要的医学著作《十产论》成书刊印。《十产论》 除了论述正产症候外,也论伤产,指出因为产母未到正产之时,用力太早,或因妄服药饵,致使伤产,并指明产母正确的用力方法和催产时机。《十产论》讲解了冬天天冷之时冻产,盛夏天热之时热产应如何处理。《十产论》记载的难产包括: 横产、倒产、偏产、碍产、坐产、盘肠产等六种常见难产,对难产的症状、病因、处理方法做了详细描述。对手法助产的方法论述得尤为详尽,如: 横产,即儿先露手或先露臂。处理方法: 令产母安卧,接生之人先推其手,令入直上,头顺产门,渐渐逼身,以中指摩其肩,不令脐带羁扳推上而正之,或以指攀其耳而正之,须是产母仰卧,推儿直上,徐徐正之,候其身正,煎催生药一盏,吃了方可力令儿下生。
《十产论》是中国古代妇产科医学上的重要文献,也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专论难产的著作。虽然与现代产科相比,杨子建对难产的认识和处理方法还显得很不全面。但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能够提出较为完整的理论和一套行之有效的治疗难产的操作手法,已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了。明代医学家楼英《医学纲目》一书对杨子建所论伤产法高度重视,指出: “杨子建《十产论》中,有伤产一法,最为切要,慎勿轻忽”。楼英在《十产论》的基础上对伤产之因、伤产的处理方法做了更详细阐释。
既有丰富理论基础,又有丰富的实践经验的杨子建著作的《十产论》对各种难产的论述,既切合实际,且具有较高科学水平。举个例子,有个产妇,每产则大肠先出,然后产子,产后其肠不收,甚以为苦,医不能疗。杨子建用醋半盏,以新汲水七分,调停,噀产母面,每噀一缩。三噀尽收。利用醋和冷水的刺激而引起肌肉收缩,使脱出的“大肠”自行缩回,这不能不说是杨子建作为男性妇产科专家的临床经验之谈。
随着《十产论》的推广普及,中国古代的助产手法日趋科学,可以想见由此带来的福音惠及了多少市井百姓。《十产论》传到日本后,对日本的妇产科学的长足发展,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世界医学史上异常胎位转位术,一般认为是16世纪法国医生阿姆布露斯·巴累所创。但从《十产论》所载的转胎手法来看,我国在这方面的成就则要领先西欧近500年。因此,可以说,《十产论》记载的“转胎手法”是异常胎位转位术的最早记载。
《十产论》成书之时,恰好是大文豪黄庭坚贬谪戎州之际。史载黄庭坚交游青神中岩寺,与杨子建一见如故,对杨子建的医者仁心和医学才华佩服有加。黄庭坚论杨子建人品为“岂易得哉”,而论其学识为“其说汪洋”,足见评价之高。当黄庭坚悉读了杨子建的众多医学著作后,他欣然为杨子建新书《通神论》(共15卷)作序,在序中,他不吝赞美之词,说杨子建“天下之学,要之有宗师,然后可臻微入妙”。成语“臻微入妙”即典出于此。
杨子建的医学成就,并不止于产科的临床实践和理论建设。史书上说,杨子建认为历代医者对中医学中关于五运六气的基础理论,除了前代王冰一个人算是弄懂了以外,其余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杨子建深入研究《内经》、《难经》,并旁及百科,最终写出了长达15卷的《通神论》,以阐发其理。此外,杨子建还有《难经续演》以及《护命方》5卷、《杨子建七说》等著作面世,可惜,今已失传。
在北宋历史上,能够出现如杨子建这类神医国手,其实有其必然性。
首先是北宋印刷术的突飞猛进,保证了文献大规模刊印的便利。这一时期刊印的《太平圣惠方》、《嘉佑补注神农本草》、《本草图经》、《证类本草》等一大批重要医学文献,大多出自官方,其传播速度和广度,都是空前的。
其次是政府的高度重视,促进了中医学的快速发展。比如由官方编撰的《太平圣惠方》大型方书,共载药方16834首,还包括理论、法则、组合、用药等完整知识,总结了公元10世纪以前的大型临床方书。再比如针灸铜人的设计制造,成为中医史上形象实物教学法的重要发明。更为重要的是在1057年,政府设立了“校正医书局”,继而又在1076年设立“太医局”,下设“卖药所”,后改称“医药惠民局”。即国家开设药局,为公共福利而设。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以宋代蜀中华阳唐慎微、阆中陈承、三台杨天慧、仁寿虞庶等人为代表的医学人才不断涌现,让巴蜀医学呈现出空前的繁荣,医学人才的培养成为了一种地域文化传统。
有此三种原因,产科专家杨子建的横空出世,并且其助产技术领先欧洲500年,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