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自秦始皇以来的封建皇帝一共494位,其中下过罪己诏的皇帝只有四个,唐德宗李适就是其中之一。
唐德宗李适
唐德宗时期安史之乱已经平定,唐德宗对节度使权力过大心怀忌惮。所以对成德节度使李宝臣等节度使要求子孙世袭爵位的要求予以拒绝,这个事本来做得不错,但手段太生硬导致李惟岳造反。朝廷好不容易镇压了李惟岳,后来田悦、王武俊、李纳、李希烈等举兵反叛,接着朱泚攻入长安称帝,唐德宗带着部分大臣、皇后嫔妃、皇子公主狼狈逃出长安,寄居奉天(今陕西乾县)。
中唐节度使分布图
这时经常犯颜直谏的陆贽劝德宗向天下臣民降罪己诏,以此安定人心,激发忠君的将士反击叛军的决心。唐德宗把中书省草拟的发给田悦、王武俊等人的免罪诏书给陆贽看,陆贽生气地说:“动人以言,所感已浅,言又不切,人谁肯怀!”
陆贽说:陛下的免罪诏书,言辞不诚恳,承认自己错误就那么难?您写这谁看了会被感动啊!公元784年正月,唐德宗重新认认真真写了一份罪己诏发给全国各地,向全体臣民真诚谢罪。
诏书第一段主旨:我错了
“致理兴化,必在推诚;忘己济人,不吝改过。朕嗣服丕构,君临万邦,失守宗祧,越在草莽。不念率德,诚莫追于既往;永言思咎,期有复于将来。明征其义,以示天下。”
天下乱成这个样子,连京城都丢了,连我都无处容身。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现在把我的错昭告天下。请大家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诏书第二段主旨:我错在何处
“小子惧德不嗣,罔敢怠荒,然以长于深宫之中,暗于经国之务,积习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穑之艰难,不恤征戍之劳苦,泽靡下究,情未上通,事既拥隔,人怀疑阻。犹昧省己,遂用兴戎,征师四方,转饷千里,赋车籍马,远近骚然,行赍居送,众庶劳止,或一日屡交锋刃,或连年不解甲胄。祀奠乏主,室家靡依,死生流离,怨气凝结,力役不息,田莱多荒。暴令峻于诛求,疲于杼轴,转死沟壑,离去乡闾,邑里丘墟,人烟断绝。天谴于上而朕不寤,人怨于下而朕不知,驯致乱阶,变兴都邑,万品失序,九庙震惊,上累于祖宗,下负于蒸庶,痛心靦貌,罪实在予,永言愧悼,若坠泉谷。自今中外所上书奏,不得更言‘圣神文武’之号”。
我继承列祖列宗的基业,本来想做一个好皇帝。但是由于从小生活在深宫里,不知道农民种庄稼不容易,不知道将士戍边有多么辛苦,不知道搞调查研究,导致上情不能下达、下情不能上达,最终导致战乱四起,生灵涂炭。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罪不可恕,我很内疚,以后你们上书时不能再称我“圣神文武”了,因为我不配!
诏书第三段主旨:安抚、分化作乱者
“李希烈、田悦、王武俊、李纳等,咸以勋旧,各守籓维,联抚驭乖方,致其疑惧;皆由上失其道而下罹其灾,朕实不君,人则何罪!宜并所管将吏等一切待之如初”。
李希烈、田悦、王武俊、李纳等都是为国戍边的功臣,本来驻防好好的,都是因为我胡乱猜疑,才引起祸乱。这一切都怨我这个皇帝不行,丝毫怨不得你们啊!放心吧,我以后会对你们好的。
“朱滔虽缘朱泚连坐,路远必不同谋,念其旧勋,务在弘贷,如能效顺,亦与惟新”。
朱泚的弟弟朱滔,比他哥哥强得多;只要归顺朝廷,绝对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朱蒙反易天常,盗窃名器,暴犯陵寝,所不忍言,获罪祖宗,朕不敢赦。其胁从将吏百姓等,但官军未到京城以前,去逆效顺并散归本道、本军者,并从赦例”。
朱泚这家伙居然敢占据国都,还敢自称为帝,绝对不能饶恕。其他胁从的官僚士兵百姓只要改邪归正,一律赦免。
诏书最后一段主旨:勉励勤王将士
“诸军、诸道应赴奉天及进收京城将士,并赐名奉天定难功臣。其所加垫陌钱、税间架、竹、木、茶、漆、榷铁之类,悉宜停罢”。
凡是来奉天勤王护驾或者收复京城的将士,都赐名“奉天定难功臣”(相当于现在一级军功章吧)。各种苛捐杂税一律停收。
唐德宗这一道罪己诏情真意切,“四方人心大悦”,“故奉天所下书诏,虽骄将悍卒闻之,无不感激挥涕”!这份诏书真正起到了感化臣民将士的作用(估计是陆贽执笔)。昭义节度使李抱真后来对唐德宗说:“诏书一到,将士们感动得掉下眼泪,臣我当时就断定平定乱贼是早晚的事。”田悦、王武俊、李纳三人见诏以后,立即上表谢罪。
唐德宗下罪己诏虽然是形势所迫,但作为高高在上的封建皇帝能主动承认错误、承担责任,实属不易。毕竟从古至今,能承认错误的帝王就如凤毛麟角,太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