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神龙元年岁次乙巳十一月丁丑朔二十六日壬寅,大行则天大圣皇后崩于洛阳宫之观象殿,旋殡于集仙殿之西阶,粤二年岁次丙午某月朔日,将迁祔于乾陵,礼也。”
神龙二年,呕心沥血创作完《则天大圣皇后哀册文》,文学家崔融病发而死。
观象、集仙,崔融文中提到的建筑,是武则天晚年的寝宫,那些朱梁画栋身上有武周顶级工匠的智慧巧思,处处彰显着这是一个瑰丽繁盛的时代,却也有二张兄弟被斩杀而肆流的鲜血,时刻提醒着这一切如梦似幻,终将尘归尘、土归土。
传言,集仙殿内有一密室,武则天每晚睡前都必进去一次,除了她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密室里面有什么、女皇在里面做什么。
丈夫、儿女、大臣、情人……一路踏着阴谋与鲜血而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让女皇信任的守护者,或许也只有这些沉默无言的建筑了
唐朝武周年间,一夜,黑色逐渐将帝国心脏的洛阳宫集仙殿包裹起来,剩几盏宫灯静谧地滴着,女皇武则天已经就寝。整日伴君如虎的宫女们终于得到了短暂的喘息,候在殿外等天将明,宫女们只敢祈求今夜无事,明天再继续明天的胆战心惊。
忽然,有急报传来,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气,怕什么来什么!宫女们左看右看,任谁都不愿在此刻打扰女皇的,若是一不小心惹女皇生气,估计脑袋都得搬家,可若不去传话,耽搁了军国大事,那么脑袋是必搬家无疑了。
十万火急,耽搁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在殿外轻声唤女皇。一声、两声,平日叫到这个时候,女皇已经醒了,可今日却听不见一点声音,里面出奇的安静。
再提声,还是无回应。武则天已经是个八十岁的老人,这位八十岁的老人牵系着帝国每一寸土地的命运,谁都不敢往最坏也最真实的结局去想,却无论是武则天本人,还是殿外的宫女,以及帝国土地上的每一位子民,都对武则天的身体状况有着最紧迫的关切。
无论是殿外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还是殿内女皇的身体状况,都同样不容耽搁。没办法,宫女只好在没听到女皇命令的情况下冒死闯进去,双手颤抖地将武则天寝殿的门推开。
“呼……”殿外的风往门缝里涌了进去,却什么也没有吹拂到,宫女抬头一看,殿内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女皇无影无踪!
女皇不见了。宫女吓坏了,明明自己是亲自侍奉女皇就寝的,怎么如今人没了,她故作镇定地唤着女皇,一面急切地四处搜寻,还是什么都没有。怎么办呢?
如果出了事,自己估计活不过今夜,只能赶快出去禀报。就在宫女准备转身出去禀报的时候,殿内突然出现了声响,女皇出现了,但宫女不是松了口气而更惊惧了,原本空无一人的寝宫,女皇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呢?她看见了一扇暗门,那是女皇的密室。
她撞破了女皇的秘密。原来,女皇每天入寝前都会到密室里去,没有人知道她做什么,人们甚至无从知道有这样一间密室。
知道自己死到临头的宫女立马跪下,战战兢兢地向女皇汇报了殿外的情况,从密室走出来的武则天看了她一眼,便往殿外走去处理事情了。后来,再没有人见过这位宫女,也没有人知道有这个密室,没有人知道密室里的秘密。
武则天去世后,李显让人到集仙殿收拾武则天遗物,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金银玉器、衣服器物的整理,却不想在收拾的过程中有人发现了一间武则天的密室。
推开门更是令人诧异,女皇的密室里不是珊瑚珍珠,也不是铠甲兵器,十分惊人的,只有三幅挂在墙上的画像:一张是唐太宗李世民,一张是唐高宗李显,一张是佛陀画像。
佛陀画像好理解,武则天崇佛礼佛,没什么奇怪的,但此外的两张画像,武则天把他们挂在密室里,是何用意呢?
武则天在唐太宗李世民时期入宫,为五品才人,太宗死后入感业寺为尼,李治登基又接入内廷,这是历史事实,但武则天本人对这段经历是矢口否认的。
在76岁时谈及著名的驯狮子骢故事里,武则天称自己“朕为宫女侍侧”,可见她有意让那段经历不威胁自己的皇权。
曾经有一个叫郝象贤的官员,被人诬告,武则天派周兴审讯,最后被判极刑,临刑之前,郝象贤大骂武则天,“象贤临刑,极口骂太后,发扬宫中隐慝”,惹得武则天发怒,将他父母的坟都挖了,焚烧尸体。
经过此事,人们自然心中以为武则天与前两任皇帝之间的事情是武周大忌,她对前两任皇帝是厌恶的,谁也不敢再提。可是如今打开密室,两位皇帝的画像就挂在墙上,且武则天每晚睡前都要来看一会,这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武皇在位之时,她是威严的,不可侵犯的,也有人写过她的檄文,说她是荒淫的,牝鸡司晨的,当有人提及她的过往或者闲言碎语,哪怕是她的亲孙子懿德太子李重润也没能够活下来。
她的儿子儿媳、朋友敌人接连在她的手里倒下,人们以为她已经不在乎人间的亲情伦常,但她每晚都要来密室看一看这两张画像,似乎又在说并非如此。人们好奇,她怎么看待那两位画上的李唐皇帝,亦或男人,还是丈夫?她把他们挂在这里,难道是明志,还是赎罪?
遍翻两唐书与《资治通鉴》,以及古代野史和戏曲小说,以上所说的这则武则天寝宫密室的故事似乎没有任何踪迹,而网络流传的这则故事也没有固定来源和统一说法,所以这应该是一个现代产物。
不过,它的来历并不妨碍人们对于这个故事的兴趣,因为这则故事符合人们对于女皇武则天的好奇与想象,或者说,无论密室里有什么,人们更在意的其实是密室里的武则天是什么样的,她如何看待李世民、李志两位皇帝,她如何看待她自己。
纪录片《大唐帝陵》中有这样一句解说词:“女皇的一生深受质疑,后世史料中更是褒损不一,但没有人能完全读懂这片血雨般的猩红,也没有人知道,它们隐含了武曌这个女性多少激情与梦想,多少的欲望与忧伤。多少个时代过去了,她依然在枯黄的史册中倨傲而华丽的飞扬。”
因为没有人能够读懂,所以才充满传奇。
人们并不满足与于官方史册记载的只字片语的武则天形象,人们对于武则天的好奇经久不衰,绵延不绝,人们想知道她面貌之下的面貌,真实之中的真实,古往今来每一个对武则天好奇的人,心里都有一座武则天寝殿里的密室,也都有一个密室里的武则天。
作为一个历史人物,武则天比所有的古代帝王都更难以把握,各类来路不明的材料众说纷纭,互相矛盾。
武则天为自己打造了一个极为丰富的的形象,踏着一路血泪而来,利用酷吏掀起恐怖统治的浪潮,是为了维护统治,利用佛教,打造一个普度众生的仁慈菩萨形象,也是为了维护统治。
基于此,大量的史书及诗文小说常把她描写为冷酷无情的、恐怖残暴的、荒淫昏聩的篡位者,而一些民间小说以及武则天的宣传者们又将其塑造为虔诚的佛教徒、无可奈何的慈母、才识卓越的君主。
这一切,都因为她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得到普遍承认和众人皆知的女皇帝,而密室里的武则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永远无人知晓。
“回头看是善是恶,还是其千古迷惑,自有人评说……”
作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普遍承认的女皇帝,武则天的一生堪称传奇,她的故事充满了戏剧性,余留了相当大的想象空间,只要人们还对她好奇,对历史好奇,那么就还会有更多的武则天的密室,与密室里的武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