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诚大战吐蕃、朝鲜、西域、犹太人联军(谈明系列13)
(上接这篇)
(谈明系列10)朱元璋被拉上梁山是因为他会“忽悠”
(跟这篇也有关系)
前言:
很多读者想让我多讲讲朱元璋。
我们现在看到官方正史,尤其关于朱元璋早期的,大多都是屁话。
明朝他子孙治下的文人们为了神话他编了太多故事。到了清朝,统治者号称自己是承袭明朝统治,接着神话他。到了民国,为了宣传反清有理,继续神话他。接着是建国后的事,我不想说。
且让我扒掉明朝皇帝们给他穿上的神话外衣,让大家看看凶残的朱元璋。
你会看到朱元璋如何夺取自己岳父郭子兴家族的兵权,成为派系第一人。之后他为了排除郭家威胁,竟然卑鄙无耻的将郭家男性杀掉的血淋淋事实;
也会看到他如何用阴谋、杀伐和奖励的手段,将n龙治水的谁也不服谁团体捏合成大明。
还会看到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如何蜕变为残忍的权谋家,杀光自己创业兄弟。
事实真相跟你之前了解的被粉饰过的《明史》有很大出入,可能会触动你仁义礼智信的世界观,但文章内容皆有史料佐证,欢迎留言讨论。
一、赘婿朱元璋
1352年,是脱脱率百万大军围攻高邮前两年。
这一年,当了几年和尚的朱元璋投了郭子兴。他年方24岁,长得一表人才,之前靠化缘练就的一张嘴皮子贼顺溜。更难能可贵的是,朱元璋还认识点字。
郭子兴看好朱元璋,让他当自己的亲兵。
朱元璋之前当和尚四处化缘,说难听点就是要饭,察言观色能力练得出神入化,早放下了所谓的脸面。此时给郭子兴当亲兵,马屁拍的郭好不开心。
这张图是明朝官方摆在宗庙里祭祀的。朱元璋真实长相是如此,而不是江湖中传出的那张地包天。
郭子兴两代人都是搞宗教的,他爸给人算命,自己又是明教地方上的小舵主,见人见多了,自然发现朱元璋身上的资质。
“朱重八,你来我们家吧。”某次郭子兴对护卫在自己身边的朱元璋说。郭子兴想让朱元璋入赘,将自己干女儿马氏嫁给他。
没错,是入赘。在朱元璋同时代人的书上白纸黑字的写着,“赘于郭元帅女马氏”。
朱元璋有能力说不么?
读者们都在社会上混过,自然不信天上掉下个金灿灿圣人其他人纳头便拜的神话。
朱元璋之前说难听的就是一个要饭的。起义军确实需要人才,但打仗的将才你是么?你带过兵么?
你是谋略方面的人才?虽然识字,但你识的字能超过500个么?咱队伍里掳进来入伙的秀才不比你识字多?
朱元璋与马氏成亲,算是入了郭家。幸好马氏十分贤惠,偷偷带大饼给被软禁时朱元璋的故事我不再在此赘述。朱元璋也对马氏是真感情,日后只有马氏能劝阻他杀人,马氏死后朱再未曾立皇后。
郭子兴是个任人唯亲的统帅。“任人唯亲”在此为褒义词,因为信任一个外人,你不知道他会被多大价钱收买,换取你的头颅摆在某个元朝大官案牍前。
郭子兴有三个儿子。此前大儿子已经战死,三儿子郭天爵尚小,因此主要依靠二儿子郭天叙和小舅子张天祐,这两人也是勇猛,打仗都是一把好手。
但朱元璋此时资历尚浅, 突然提拔,很难服众。并且朱也没有什么功劳和领军打仗的能力。
郭天叙和张天祐也看不上朱元璋,奇怪郭子兴这么看好这个要饭的,时不时在郭子兴面前说他坏话。
但郭子兴相信自己的眼光。他让朱元璋担任“九夫长”,带一个小队跟在自己身边,对他言传身教。
二、朱元璋出奔,没人月下追韩信
转眼一年过去了,朱元璋仍旧担任他的小队长。(之前篇章我以为朱已经当了镇抚,看了北大明史专家李新峰的书,确认朱一直到1353年都是小队长)
如上章所说,元军退去后朱元璋回家乡招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700人入伍。
这大大超出了郭子兴的预期!看来有本事的人,乱世里如果有机会,还是能发光发热的。
700人对于郭子兴什么概念?郭起兵时也不过800人,虽然陆续有汤和等加入,但这半年被围攻又折损不少。没想当朱元璋回了一趟家,就招来700人!
如此之功,是朱元璋在饿殍遍地的河南游历时,不断磨练出对人心的洞察力,是他说服他人能力的体现。
这700人中,原有社会阶层大多低下,要不是徐达、陈德这种农家子,兵荒马乱失去生计不得不当兵,要不就是华云这种原来就舞枪弄棒的。
朱元璋的成功背后更是时代因素,正因为天下大乱,他才有空间能发挥。如果大元还没乱,他说破天也没人跟他造反。
带队归来后,朱元璋以为郭子兴将有厚赏,这700人最起码给自己留一半吧。
但郭子兴只给朱元璋留下来24个人,给了个不入流的小官--镇抚。镇抚这个职位在千户之下,在义军里万户遍地走,何况千户。一直以来对朱元璋十分恭敬的汤和很早都千户了。
而朱元璋从家乡招的兵,根据史料分析应该是被从徐州来的赵均用和彭大吞了,朱元璋的老大郭子兴也无可奈何。
自己辛辛苦苦招的老乡,却被敌对派系一句话夺走,朱元璋十分不忿,觉得自己受到凌辱,老大郭子兴又太无能。
最了解自己有多少能力的人是自己,朱元璋觉得自己是有能力的。
几年前,他在驻马店一带破庙里借宿,看着乞讨一天得来的残羹,他觉得自己是能活下来熬过这场饥荒的;
他活了下来。回到凤阳皇觉寺后,夜夜念经,想起一路上的见闻,想起那些江湖豪客,朱元璋觉得自己并不比别人差,他觉得自己是能做一些事的。
此前他一路游历,受苦的主要是身体,是“饿其体肤”,精神上并未受挫。相反,家人们都饿死后,朱元璋觉得自己每活一天都是赚的,大概还为自己能活过乱世而得意。
但此时受挫,却让他很不忿。政治家都是受到磨练后,苦其心志,才能真正成长。朱还不是日后隐忍猜忌的明太祖,他才25岁。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朱元璋这么大本事,去哪里不行!
朱元璋不跟郭子兴混了,带着自己24个部下脱离郭部,大丈夫自有凌云志,南下打天下!
今日凤阳
他在日后亲自写的《纪梦》中回忆当时情景,几十年过去了,仍旧恨意盈怀。他写道:“赵、彭僭称,部下多凌辱人。”
当时外来户赵均用、彭大已经称王,比原来五个本地头领高一级,他们的部下也处处为难包括朱元璋在内的本地人。
“予识彼非道,弃数百人,内率二十四名锐者南游定远。”
赵均用和彭大一看就不是成事之辈,老大郭子兴又太无能,我抛弃了几百个人,带领自己的24个属下去定远县闯一番天地。
那数百人肯定不是他抛弃的,乱世里掌握的兵就是身家性命。这些兵是被人夺走了。
他不顾郭子兴的劝阻,决然的自立门户,离开凤阳。
但之后的朱元璋更狼狈。没人记录究竟发生什么,没多久后朱元璋就被徐达带回郭子兴军中,病的快死掉,半个月才醒过来。
《明本纪》写道:上中途染病而归,甚危殆,半月乃醒。
心高气傲的朱元璋,就这样灰溜溜的滚回凤阳城。
这段时间,郭子兴没来看过他一次,但也没有赶他走,毕竟也是入赘的女婿,有啥话等他醒了再说。
三、你有脸回来?
你、我和朱元璋一样,在20多岁都自信心爆棚,过高估计自己对世界的意义,甚至以为是天之骄子,整个世界将给我们让路。
曾国藩曾语重心长的教导自家晚辈,“作人之道,惟‘骄’‘惰’二字误事最盛。”
什么是“骄”?自我膨胀谓之“骄”,如果在此基础上再自以为是,觉得自己聪明盖世,下一分苦功等于别人下十分,此谓之“惰”。
那么世界将会用接连不断的厄运,一次次善意提醒我们看清楚自己是谁。
直到我们认清自己,懂了世界的运行规律,给命运轨道上的电车让路,不再妄想螳臂当车。
我们该如何评价那些厄运呢?
我觉得标准即这段经历能否帮助我们成长。只要能拓宽我们视野的,能深化我们思考的,即使再懊悔,这也是一段铭心的经历。
这次热血出走,朱元璋死里逃生,但成长很多。
当朱元璋刚刚能站起来后,立即来找郭子兴。他没有在办公场合找郭,而是去到他卧室中。
“你还有脸来见我?”
“你走时怎么说的?”
迎接朱元璋的没有好话,《明本纪》竟然把这句话也记录下来:“汝来何为?”
郭子兴
四、只是交换而已
朱元璋没有道歉,也没有低声下气跪地认错。
他用一句话引起郭子兴强烈的兴趣:“有一波武装流民,我能把他们招揽过来!”
“上次才700人,这次有3000人!”
朱元璋没玩虚的,他抓住了人与人之间的本质:交换。
没有什么丢脸面,没有什么温情,我与你郭子兴之间是赤裸裸的交换。
你让马姑娘嫁给我,虽然是施舍,但也是看中了我某方面的特质。你不是抬举我,你只是跟我交换。
今天,我也在给你交换。
我不再跟你废话解释半天,我告诉你我能给你带来什么。
上次,我能给你招徕700人,这次我能给你3000!
郭子兴眼睛一亮,有了这3000人,他虽然实力还是不如赵均用和彭大,但在这几大头领面前腰杆最起码能挺直了。
郭开始关心起朱元璋:“汝病方痊,未可行。”
接下来《明本纪》中赤裸裸写道:上知王意(王代指郭,后来他被追封为王),决行不辞,王许之。
朱元璋知道郭子兴想的是啥,不顾虚情假意的劝阻,又一次出发了。
五、朱元璋的杀手锏
乱世中当说客不是个好差事,大家都是刀口舔血,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就算是天下之主宋徽宗劝降宋江,大军压境下还需要劝三次。
但如果你一个白云山小寨头目来梁山泊劝宋江,命令他降了“替天行道”招牌来给你白云山打下手,大概你很快就能听到堂下有个黑汉喊“拿冷水先沃他胸口,心挖出来下酒的口感最脆”。
你想要说服我们?
自己老大也不过是凤阳城里众多头领中一个头目,这活朱元璋怎么干?幸好《明本纪》里有简略记载。
“我很清楚你们这里快没粮了,情况很不妙!”朱元璋说,这句话点出了对方头领的烦心事。但其实是句废话,乱世中结寨而守,十个里面九个都缺粮。
“吾主兵者郭氏与汝旧友。”朱元璋说。这句也是废话,郭子兴两代搞宗教,凤阳县有点势力的他谁不认识,但这套近乎的话拉近了两者的距离。
之后一句简单的话显出朱元璋的功力:“我老大郭子兴听说某大势力要来攻打你们,害怕你们不知道,特意让我来告诉你们。”
但这个事是朱元璋诈他们,是“诡称”。
“要不你们搬过来凤阳城,我们变一家人一起过日子吧。就算不愿意来,你们也赶快搬家,避开这伙人。”朱元璋设身处地的为对方着想。
《明本纪》记录的很简略,可以想象,朱元璋一表人才,能被郭子兴一眼看中收为女婿,外表俊朗轩昂,口才也没的说。此时对着结寨自守的头领侃侃而谈,吹己方牛逼,动之以情,晓之利害关系。
乱世中很多人是无奈造反,并无太大野心,比如眼前这个头目,被朱元璋一顿喷,同意加入郭子兴。
人格魅力能镇住一时,但最后还是利益的考量。郭子兴回去后,这个头领越想越不是味,又找人打听出来郭子兴在濠州城的窘境,想反悔。
但没想到朱元璋早料到对方反悔,早从郭子兴那里搬了300人再次赶到。他号称那伙外敌马上杀来,这是自己请来的救兵帮助守寨。
原来这才是朱元璋的杀手锏!
头领是个正常人,不想弄得太难堪,又听说外敌要来,惊慌之下放他们入城。朱元璋进去后立刻翻脸,在营垒中将其劫持。
这伙人虽然有3000人,但奈何都是打过凤阳保卫战的,经过战场考验。放他们进营垒那刻,结局就早已注定。
之后朱元璋烧掉营垒和这伙人的储存,断了他们的后路,不得不来到凤阳城。
有了这3000人,郭子兴实力大增,宁肯火并也不能让赵均用夺走,终于成功吞下这伙人。
朱元璋也被郭子兴真正另眼相看,升为镇抚。镇抚与万户平级或略高,而且还要主管军法。这意味着朱元璋手下至少有几百人,而且还名义上负责监督郭子兴手下众将。
朱元璋真正被郭子兴当成了女婿,成为了跟小舅子张天祐、儿子郭天叙并列的大将了么?
很快,等着朱元璋的又有一个任务:横涧山有一伙两万人的匪寇,此前曾跟着元军来围过凤阳。
这再也不是郭子兴的旧识,两方曾兵戎相见,各有死伤。
你朱元璋不是口才好有本事么?去把他们给我招降过来!
部分参考资料:
《元史》
《明史》
《明本纪》
《纪事录笺证》
《国初群雄事略》钱谦益
《朱元璋传》吴晗
《郭子兴旧部势力的清除与归顺—兼谈邵荣“谋反”案的真相》夏玉润
《朱元璋与淮西集团》张健
《明初勋贵派系与胡蓝党案》李新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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