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 演义》是 我 国 神 魔 小 说 的 定 型之 作,它将历史题材与神魔传说结合在一起,是继《西 游 记》之后 最具代表性 的神 魔 小 说作 品,描 写 了 典型 的 神 魔 大 战,故事中的经典情节被不断演绎,是中国古代神魔小说的瑰宝。其 在 民 间 的 影 响 甚至超过 了 《西游 记》,但学界对《封神演义》的 研 究 明 显 落 后 于《西游记》。
尤其在建 国 以 前十 分受冷落,而且它 多 被看 做 字 句 粗 陋,章法呆滞,结 构 草率,侈谈神怪,什久虚造 的 自写 幻 想 之 作。
建 国 以 后,尤其是九十年代之后,对《封神 演义》的 研 究逐渐 公 正 客观,被重视起来,今天让我们一起来了解一下。
《封神演义》中武王伐纣的原因
1.被统治下的周人翦商理 想
周 人经 历 了 漫长 的 发 展,其 间 与 商 人 发 生着密 切 联系,曾 经 是 商 王 努 力 打 击 和控制 的 独立部落 国 家,也 曾 被 商人 征 服 成 为 商 朝 的 附 属 方 国,但 是在他们 被 商朝 控制 的 时 期,一直在寻求机会翦 灭商 朝,成 为 天下 霸主。
据《史 记 周 本 纪》记载周人最早 居 住 在 陕西泾水、渭 河 一带,是一个 历 史悠久 的 民 族,周 始祖 后 稷 曾 被帝 尧举 为 农 师,天下 得其利,有功,帝舜封其 于 邰,号 曰 后 稷,别 姓姬 氏。后 稷之兴,在 陶 唐虞夏之 际,皆有 令德。
然 而其 发展 是 从 公 刘 时 期 开 始 的,公 刘 务耕种,行地宜,自 漆 沮渡 谓,取材用,行者有 资,居 者有畜 积,民 赖其 庆 … … 周 道之兴 自 此始。
可 以 说在古 公 亶父之前,商 周 之 间 是 大邦 商 全面压制 小 邦周,周 人无奈,只 好 迁徙,其 间 没有 发现周 人对商 人主动 发难 的 文字记载。但是,在 古 公 亶父之 后,周 人重视 自 我发展,立志 翦商。《诗经 鲁颂 悶 宫》有言:后稷之孙,实维大王,居 岐 之 阳,实 始翦 商。至 于 文 武,绩 大 王之 绪。朱熹注 曰:自 大 王 自 幽 徙 居岐 阳,四 方之 民,咸 归 往之。于 是而 王迹始著,盖有翦商 之渐 也。
2.殷商王朝的内部消 耗
首先是腐败。
殷商在武丁 时期 修政行德,天下咸欢,殷道复兴,之后 开 始没落,商 朝 统 治 者 生 活越来越 腐 化。当 时 大 小 官 员 都 沉湎 于 饮 酒,贵族喝 酒 喝 到 靡 明 靡 晦,俾 昼作 夜 的地步,在 民 间 也 出 现 了 饮酒作乐的现象。到了纣王 时候,情况 变得更加糟糕。
其 次是内部分化。
由 于 生 活 的 腐 化 加 剧,对物质 的 需 求必 然 增 多,这就 导致 了对平民的努力无视,甚至 各个 诸侯 国 的 压搾加 剧,殷人 弗 亲,百姓怨望,而诸侯有 畔者,形成 如 蜩如 螗,如 沸 如 羹 的 局 面。
再就 是战事不 断。
殷商 时 期 四 围 有很 多 方 国 部落,商 王 作为 中 原 地 区 最大 的 政权,自 然 有 很 多 附 属 国,当 然 作 为 方 国 共 主,在 享受权利 同 时也承担着 很 多 的 义务,就是有权利对不服从指挥 的 方 国 进行讨伐,同 时有义务在 附属 方 国 遇到危 险 的 时 候保证其安全,商朝 的 灭亡就 与 这些 战 争直接 相 关。
《封神演义》对武王伐纣史实的改造
1. 殷商国君:商紂王
如 今,商 纣王成 了 暴君 的 代名 词,事 实上 商 纣 王 并 非一无是 处,罪 恶 也 不至于那 么 深重,用 子 贡 的 话 说 就是:纣之不 善,不 如 是其 甚也。纣王 是一个 身 体条件和 智 力 条件都 很 出 众 的 人,以 致有 点 骄 傲 自 大,认 为 天下人都
不如 他优秀。
纣 王 是一位优秀的 人物,实际上他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人。他曾经推行一系列的革新措施,包括反对神权,打破旧的风俗,打破贵族的世袭,以及提拔中下层新人为自己的改革服务等。商纣王最大的历史功绩还在于他最终统一了华夏的领土和思想,是中国古代建立统一政权的先驱者,但 是其 统 治 时 期 出 现 的 问 题也 是不可 小 视 的。
小 说《封神演义》中 纣 王 与历 史 上 的 纣王有 不 小 出 入,虽 然 小 说 也对纣王 的 勇力 进行 了 表 现,如 托梁 换柱、午 门 独斗黄 飞 虎等三员 大将等,但 总 得来说,小 说里的 纣 王 是被 无 限 放 大不足 的 纣 王。他荒淫 好 色,残暴 愚 昧,惟妲 己之言 是 听,结 果造成 了 众叛亲 离、国 破人亡 的 后 果。纣 王暴虐形象 的 生成 由 来 已 久,《尚 书 西 伯 勘黎》云:惟 王 淫 戏用 自 绝,故天 弃我。
列举 了 纣王 的 种种 罪 行,之后 的《周 书》 、 《诗经》 、 《竹 书 纪年》 、诸子 百 家文 章都对纣王 的 荒 淫糜烂生活进行过记述,他 们 的描述逐 步详尽,到 了 司 马 迁《史记》中,很多 描 写 明 显 变 的 夸张。可 以 说 纣 王 的 罪 恶在 不 断 被放大,不 断惨 无人道、骇人 听 闻,以 致 武 王起 兵,前歌后 舞,克殷之 后,民 人 大 吉,可 以 说纣王之恶 到 了 祌人 公愤 的地步。
为 什 么 一 个拥有才华、为 华夏 民 族 的 发展 做 出 重大贡献 的 奴隶 主 贵族会 被变成极端 丑 恶 的 代表、暴君 的 代 名 词? 《论语 子 张》曰:是 以 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 皆 归 焉。因 为 纣王 是一 个 箭垛 式 的 罪 恶人物,所 以 后人便对其罪 恶进 行无 限扩大 并将一 切 可 能 的 恶 行都添加 都他 身 上,最 终造成 了 言 恶 必称商 纣王 的 结 果。
纣王罪 恶 形象 的 生成和扩大首先 与 周 人密 切 相 关,他们 作 为 一 个后 起 小邦,要 讨伐 强大 的 商 人 必 须 寻 求舆论 和 军 事 的支 持,因 此,周 人便 四 处 散播 恩 惠 同 时 宣 扬 并 夸大商 人 的 罪 恶,拉拢人心,最 后 商 周 易 代 的 结 果 表 明 周 人 的 策 略是 成功 的。
从成 书 于周 代 的《尚 书》 、 《诗经》 、 《论语》 、 《孟子》等 典 籍文献 中 的 记载可 以 看 出,周 人对商 王 不 善 的 宣 传产 生 了 深远 的 影 响,如 孟 子讲 到 武王 伐 纣 时认 为 是武王 的 至仁 讨 伐纣 王 的 至 不仁,并说:贼仁者 谓之贼,贼义者 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 诛 一夫 纣 矣,未 闻 弑君 也。
不 仅 如 此,《尚 书》 、 《孟子》等都是后 来主导 中 国 人 价值观 的 儒家 思想 的 经 典 读本,这就势必造成后 代文人对其记载深 信 不疑甚至 以 讹传讹地夸大其 辞。到秦汉 时 期 的《韩 非子》 、 《吕 氏 春 秋》 、 《史记》等对这段历 史和 历 史 人物 的 评论沿 用 了 诸如此类 的 传 说和 记载,也 被后世史学家和 文 人接受。
2. 妲己形象的形成
从普通女子到狐狸精妲 己
妲 己可 以 说是 中 国 历 史上 的 第 一狐狸精,无论 正 史、野 史还是 文人小 说都对其红颜祸 水 的妖孽 形象进行描述,并不 断 夸大。早 在春 秋 时 期 的《尚 书》就对妲己 的 恶 进 行 了 旁 敲侧 击 的 描述,《尚 书 太誓》列 举 了 商 纣王 自 绝于天,结 怨于 民的 各项 罪 行,最后 说 了 一 句 做奇技淫 巧 以 悦妇 人,给人一种 总 结 上文 的 感觉,似乎 纣 王 的 一切 罪 行 都 是 因 为 妲 己。
有 了 这样 的 神 话 和 历 史铺 塾,妲 己 就顺利 成章 的 变成 了 作恶 多 端 的 狐狸精。在《春秋列 国 志》卷 一商 周 部 分也基本 以《武王伐纣平话》的 故 事 为 框架,进行 了 改造,但妲 己仍然是 一个狐狸精。对妲 己 的 狐狸精 形象影 响 最大 的 要 数《封神 演义》,该 小 说在 民 间 的流传之广、影 响 之深 不 可 言 喻,聂绀 弩、欧 阳 健、王 平 等人 都 做过专 门 研究,妲 己在 小 说 中 的 狐狸精形象和 十恶不赦 的罪 恶形象 也 变得根深蒂 固。
《封神演义》中 的 妲己 是受 女娲 娘 娘委任,前去 朝 歌倾 覆 商 纣王朝。结 果,由 千年 狐狸精变化 而 成 妲 己比《武王伐纣平话》里 的 姐 己更让 人憎恶,除 了 残 害 忠 良、严刑 酷法、不惜 民 力 等,她变得 更加 妖媚,不 守 妇 道,勾 引 伯 邑 考,而且有仇必报,以 杀 人 为 乐,如 陷 害 黄飞 虎妻妹等。
总 之,商 纣 王所有 的 不 良 行径全都 出 自 妲 己之手,她还 时 常 背着纣王做一些 杀人之事,小 说 作 者 明 显 地夸大妲 己在 作 恶 中 的 作 用,将三从 四 德 的 道德规范 完全 从妲 己 身 上 剥 离,将妲 己打入道德 和 政 治 各个维度 的 深渊,其祸 国 殃 民、害人害 己 的 狐 狸精 形象彻 底 形成。
《封神演义》的创作动机
1.政 治动 因:抨击政 治腐 化,呼 唤 明 君贤 臣
小 说全 书 都 围 绕 紂 武王 伐纣 故事 展 开 的,占 全 书 十之 八 九 的 神 魔 斗 争 内 容 也 是沿着武王伐纣 的 脉络逐 步推进 的,它对 国 家 兴 亡 的 注 解 充满 了 天 命意 味。其 实,作者借神 魔 斗 争和 天命观 艺术化地演 述商 周 易 代 的 历 史进程,同 时 表达 了 清 晰 的 政 治道德 倾 向:得道者 昌,失 道者亡,抨击 昏君佞 臣,颂扬和 呼 唤 明 君贤 臣。
2.宗教 动 因:批判 天 一道 的腐 化
《封神演义》全 书 百 分之八九十 的 内 容 是神 魔 斗 法 的 教 派斗 争,阐 截 二 教 是 斗争 的 主 体,他们 分 别 代表周 营和 商 营,助 周 者 为 阐 教 即 释 道,助 殷者 为 截教。很多 人对 阐 截二教 的 具 体指代 进 行 了 进 一步 的 研 究。《封神演义》里 的 阐 截二教分 别 对应着 明 朝 中 后 期 失去 权势声威 的 全真道和 受朝 廷 宠幸 的 正 一道两 大流派。主要有两个原 因:第一,作 为全真道士 的 作者 陆 西星怀有崇 高 的 宗教追求。
第 二,全真道在 明 王朝 时 期 的 道教 内 部教派竞争 中 处于劣势,比 全真道在 元 明 两 朝 的 天壤落 差 之 后 心 生 不 平。
3.宗 教动 因:塑造神 谱
《封神 演义》题名 封神,而且最 后 用 一章 的 篇 幅介绍和 列 举封神 结 果,这 明显 是作 者 的 一个创 作 目 的。中 国 古 代有 很 多 神 灵,却 比 较混 杂,不像西 方 神 话那 么成体系。鲁迅认为 主要有三个 原 因:一 是华夏 民 族发源 于 自 然 条件优秀 的 黄河流域,只 要 人们 辛勤 劳 动 就 能 满足 生活 需 要,从而使 得 民 族 思维重实 际 而轻幻 想。
二是儒家 思想 对华夏 民 族影 响 深刻。孔子 不语怪力 乱神、敬鬼神 而远之,而 以 治 国 修身 为 本,这对后 世 文人避谈神 怪 的 思想形成产 生重大 影 响,从而 影 响 了 中 国 神 话 的发展和 神 话 体系 的 形成;
三是 古代 中 国 重淫祀,神 鬼 不 分,只 要有 神 就神 就信、见神 就拜,导 致 了 原有 神 话 不 曾 成 熟就有新 的 传说产 生,结 果 都难放光彩,不成体系。
结语
《封神 演义》以 封 神 和 演 义 两 个词 组 组合成 小 说题 目,本 身 就透 漏出 宗 教 和 政 治 两层 寓 意。封神 具 有 明 显 的 神 魔 小 说特 征,演义 则 带有鲜 明 的历 史 演 义 小 说 意 味,正 是这 两层 并 列 的 内 涵 为 本文 的 构 思提供 了 重要 启 发。
在《封神 演义》成书 的年 代,神 魔 小 说和 历 史 演 义 小 说都 出 现 了 代表 行作 品,写 法 都 已 经成 熟,尽管 如 此,作者 却 采取 了 鱼 与 熊 掌 兼顾 的 手法,杂糅二者,突 出 神 魔 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