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官员治理“蛮事”的理念
地方官员的处事风格有着明显的个人特色和局限性,地方官员所持有的为官理念会使之采取不同的方式处理事务,最终会对整个事件带向截然不同的发展方向,甚至会对蛮酋的发展起决定性作用。
在差异性极大的西南民族地区,治理理念不同的地方官,在处理与西南羁縻州蛮酋之间的事宜时,区别更为明显,尤其表现在处理与少数民族之间的纷争方面。下文尝试以大中祥符年间抚水州蒙承贵起义、以及皇祐年间的“侬智高事变”两件发生在西南地区广南西路的典型事例进行对比阐释地方官员的治“蛮”理念对羁縻州蛮酋发展的影响。
曹克明与抚水州蒙承贵起义
邕州地区因其与交趾相连,所以宋立国后,此地常年不稳定,宋廷派遣经略安抚使至此,主要目的便是地方上的与叛乱。太平兴国五年(980),黎桓夺取了交趾丁氏的统治,当时邕州知州的侯仁宝向宋太宗建议,趁其内乱平定安南,太宗采纳侯仁宝的建议,黎桓上表宋太宗求册封,但拒绝了宋所提的要求,双方商谈无果,进一步采取武力解决。
后因黎桓诱敌深入,侯仁宝被杀,郭君辨、赵奉勋被俘,宋朝终以失败收兵,而黎桓则摆脱了来自宋的威胁,之后交趾虽时常对宋朝进行朝贡,但宋朝对交趾的警惕性始终没有松懈。由于战败,宋廷在对待交趾的问题上变得格外谨慎,与交趾相接的地区社会环境极不稳定,起义不断。抚水州,宋时属广南西路宜州,抚水州位于在宜州南部,以蒙姓为“酋”。
太宗时曾下诏招安蒙氏,“补其酋蒙令地殿直,蒙令札奉职。”置为羁縻州。但是,抚水州的生存环境不佳,虽有余田,但是收成甚少,所以当地发展药箭,以抢掠为生,药箭的毒性很大,“中者大叫,信宿死,得邕州药解之即活”;当地的自然资源有限,粮食生产不足。九年,数寇宜融”,虽然被宋朝招抚,但常常一边朝贡表示归附之心,一边在当地扰乱治安。
当时抚水蛮遭饥荒,宜州知州董元却克扣其餱粮。大中祥符九年,抚水蛮首领蒙承贵率众而起,董元招抚失败。曹克明在治理宜州叛乱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景德四年招募峒兵三千了澄海军校陈进反叛军。此次蒙承贵起义,克明领潭州驻泊虎翼兵三百人,前后历时四个月成功起义,大中祥符九年五月出兵,九月蒙承贵谢罪归附,宣告起义失败。蒙承贵投降后上请改州名,抚水州改为安化州,为表归顺之意。
此次起义虽然来势汹汹但持续时间不长,并且反叛者蒙氏的结局确实出乎意料的;蒙氏以纳器甲五千余件,并表示愿将七百余口迁至汉地,分置于广西及荆湖州军,并“赋以官田”。这一结果的出现其中主要原因有二:一是真宗在“澶渊之盟”后加大对西南招抚力度。二是处理这一事的官员曹克明,克明等知其穷蹙,乃晓谕恩信,许以改过,于是酋帅蒙承贵等面缚诣军自首。
曹克明的宽宏治理。曹克明在治理“蛮”事方面一直采用的都是“恩威并重”的手法,在景德二年克明改供备库副使、知邕州。然而邕州当地常年有蛮寇掠,于是克明召其左、右江蛮三十六洞的酋长,谕以恩信。“克明慰拊,出衣服遗之,感泣而去”,再三规劝不听者,如“洪峒”恃险至,克明便“谕两引兵攻之,斩其首领陆木前,枭于市”。
曹克明在与蛮族打交道的工作上下足了功夫,让归附的少数民族对中央朝廷有归属感的同时也保持敬畏之心,曹克明对蛮人事务的处理非常细致用心,在他知桂州时,当地居民多用茅为覆屋,于是常常发生火灾,曹克明便教以陶瓦之术,“又激江水入城,以防火灾”,也正是因为他的用心对待,才换来了一方安宁。然而在仁宗朝间发生的“侬智高事变”中,无论是北宋的边疆治理理念,还是官员的处理方式,都与抚水蛮起义时大相径庭。
“侬智高事变”的处理
侬智高,北宋广南西路邕州属羁縻广源州(今靖西一带)蛮酋,关于“侬智高事变”的研究成果颇丰,此处将“侬智高事变”的发展做一个简要的梳理。
第一次罢遣:其父为傥犹知州侬全福,侬氏对宋朝发起归附请求从侬全福知广源州时开始,广源州在北宋时虽隶属邕州,但当时因交趾的强占,“广源虽号邕管西羁縻州,其实服役于交趾”,广源州盛产黄金、丹沙,安南李朝太宗李德政对广源州民众征收重赋,收敛黄金,民众苦不堪言,但广源州历朝历代都为邕管羁縻,而非本交趾所有,所以为摆脱交趾压迫,天圣七年侬全福归附宋朝,并被授其邕州卫职,但其职被广西转运使章频所罢遣。第二次被拒:宝元元年侬全福将其势力发展至傥犹、笼州、万涯州、武勒州等地,并自立“长生国”企图摆脱交趾的控制,拒绝向交趾称臣,请求内附宋朝,再次被拒。
第三次被拒:侬全福被交趾王李德政处死,侬智高背负着其父志向,一边发展自己,一边向宋朝寻求帮助。庆历元年,侬智高自立“大历国”,交趾出兵讨伐,交趾王李德政以广源州知州的身份换取他的投降,遭侬智高回绝,庆历八年,据安德州称南天国,同时向宋朝请求内附,请求宋朝补刺史,宋廷以“智高叛交趾而来,恐疆埸生事”为由回绝。
第四次被拒:多次请求归附被拒,于是智高决定强攻邕州。而后果却是使自己陷入一个两难境地,皇祐元年侬智高在面对交趾的进攻的同时,宋廷亦发兵以待。侬智高坚持不懈地寻找内附门路。时任广西转运使的萧固,他主张朝廷接受侬智高的内附请求,并遣邕州指挥使亓赟前去交流,因亓赟欲邀奇功,擅自发兵攻打侬智高,不料兵败被擒,为保性命又擅自做主撒谎称其为朝廷招安而来。事后朝廷将错归于亓赟并黜为全州都指挥使,遂将这一闹剧收场,侬智高求归附一事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