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天下的封建社会,一个王朝的治乱兴衰,往往取决于帝王一人。
一个帝王具有什么样的气度,基本上能够决定整个王朝的气质。
秦皇的霸道,决定了秦朝走向大一统的必然。
汉武的强势,确立了汉朝必须依靠武力解决与匈奴的对外关系。
唐宗的开放,使得大唐王朝成为历史上首个繁荣治世。
洪武的刚猛,奠定了大明严厉苛责的治国之道。
而宋帝的气度,影响了大宋319年的优雅与强大。
用强大来形容宋朝,我想会有人跳起来反对。
论军事作战,宋朝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强大沾边。
实际上,“强大”不一定体现在武力值上。当武力不够时,也可以用智力来弥补这一缺陷。
在这一方面,宋朝独辟蹊径,用另一种思路对“强大”进行了新的解读。
当然,在说优雅与“强大”的气质以前,有必要先说清楚宋帝的气度。
一、宋帝的文气
自960年,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建立宋朝。
至1279年,崖山之战失败,陆秀夫背着七岁的怀宗赵昺跳海殉国,总共出了18位帝王。
除去尚未亲政的赵昺,亲政的帝王共十七位。
享国319年,实际在位十七位皇帝,皇帝的平均在位时长为20年,说明宋朝的国祚传承比较稳定。
十七位皇帝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文气有余,而武略不足。
这与太祖太宗开创基业之初,所确立的治国理念密不可分。
赵匡胤的帝位来得太容易,几乎是一夜称帝。
黄袍往身上一批,众人跪在地上山呼万岁,事就成了。
有时候,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会让人疑心生暗鬼。
当一个人用一种方式从别人手里得到某种东西时,他最害怕的是有人用同样的方式,抢夺自己手里的东西。
所以,太祖赵匡胤与太宗赵光义给新生的宋朝上了一道“保险”——重文轻武。
也正是“重文抑武”的国策,深深地影响了后来的宋帝气度与宋朝气质。
宋朝前后320年,是中国封建社会发展的最繁荣时期,不仅超过了前朝,也让其后的元明所不能及,但宋朝的军事实力较弱,屡被后人诟病,其实这都与宋朝的“重文轻武”有关。
重文轻武,是宋太祖赵匡胤定下的祖制。
赵匡胤是一代雄主,建宋登基时,曾放出豪言壮语,说:
息灭天下之兵,建长久之计。
这就是所谓“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也是两宋文臣兼任武职的开始。
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宋朝在历朝军事方面能力最弱,但文人的军事水平是其他朝代所不能比的。
韩琦、范仲淹、辛弃疾、文天祥都是允文允武的奇才,包括岳飞的文采也是相当斐然,凭借那首《满江红》,一词压两宋。
文风蔚然的背后离不开皇帝的推动。赵匡胤是唯一一个不自称“朕”,称“官人”的帝王。
虽然得天下的手段不是特别光明磊落,但是尽到守天下的本分。赵宋皇帝对老东家柴氏做到毕恭毕敬、善待始终,对于那些帮自己“黄袍加身”的功臣,更是以一种温和的方式,摆酒设宴、倾诉苦衷,解决了皇权与大臣的矛盾。
君臣推心置腹,说出彼此内心的想法,达成一种信任契约。武官带着金银财宝、良田豪宅回家享受人间富贵。
这一幕,堪称完美。
二、士大夫共治
文官开始登上历史舞台,成为皇帝的幕僚。以文笔驾驭武事理念从此成为宋朝的定式。
后世管这种朝堂格局叫作“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宋朝确实是一个不善战的王朝,但宋朝皇帝的修养确实很高。
拿宋真宗与寇准的故事来说吧。
宋真宗在位时,宋辽两国爆发历史上著名的“澶渊之战”。
黄河途径澶州,把澶州城一分为二。
辽兵攻至澶州北岸,再往前一步就要渡过黄河。一旦过了黄河,东京汴梁城便无险可守。
寇准向真宗皇帝建议,必须先派宰执大臣参知政事王钦若前往河北大名府镇守。随后,真宗皇帝要御驾亲征,到澶州城鼓舞三军士气。
真宗是文皇帝,他确实害怕打仗。但他并不昏庸,明白寇准跟前线将士是在替老赵家卖命,犹豫片刻答应寇准的提议。
当真宗皇帝达到澶州时,内心动摇了,死活赖着不过河。
寇准苦口婆心说,现在是替赵宋守江山,皇帝您必须过河上城,让三军将士看到您来了,这样才能起到鼓舞效果。
真宗皇帝是真害怕,找各种理由拖延。
寇准没办法,使眼色给高琼,让他想办法。
高琼是武将,没有什么文化,说话比较直,上来就对真宗皇帝说:
陛下不幸北城,百姓如丧考妣。
说完,拿着鞭子抽皇帝的抬轿侍从,骂骂咧咧地说:狗奴才不长眼,不知道皇上急着过河鼓舞三军吗?耽误军情,小心皇上诛杀你们九族。
这些侍从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一听高琼这么说。扶着真宗上轿,一溜烟到达澶州城头。
澶州军民看到皇帝真来了,没有骗大家,皇上都已经做好“君王死社稷”的准备,大家伙没有不拼命的理由。
澶州城算是得以保存,为后来的澶渊之盟赢得筹码。
虽然真宗皇帝骨子里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是在正直大臣“出言不逊”有失礼节时,依然能够表现出宽容大度的一面,这是其他朝代的帝王比不了的。
三、不喜兵事
再看仁宗皇帝赵祯,这位与刘备、李世民、杨坚并称四大仁德皇帝的帝王。
仁宗皇帝在位40多年,没有主动干过一仗。
有一回,高丽国进贡的物品数量不足,大臣提议出兵给它点颜色。仁宗皇帝制止说:
要是因此大动干戈的话,这就是君王的不是。打一仗未必会亡国,但两国百姓必然会遭殃。算了,蛮夷小邦小家子气,挣一分钱摔八瓣不舍得花,由它去吧。
仁宗皇帝驾崩时,讣告送至辽国。辽朝史上有名的昏君道宗耶律洪基痛哭不已,握着使者的手说:
宋辽四十二年不识兵革矣。
别的不说,仁宗皇帝在位期间,在文化方面取得的成就,可以用“满朝贤相,君子满堂”。笔者随便举一些有代表性的人物,比如:
欧阳修、苏轼、苏辙、苏洵、曾巩、寇准、晏殊、范仲淹、包拯、狄青、王安石,苏东坡、苏洵、苏辙、黄庭坚、沈括、米芾。随便提溜出来一个,都是彪炳史册级的人物。
哪怕是两宋交替时,宋高宗赵构在位时,即使有秦桧那样的昏君,赵宋的朝纲都还不算特别乱。
主战派除了岳飞,韩世忠等人基本都得以善终。岳飞的死不是主战的缘故,与岳飞的性格有着很大的关系,在这里不再具体展开说。
一个朝代,有一个朝代的历史使命,也有着它不一样的特性。
有人喜欢秦皇扫六合的野望,有人喜欢汉武帝不惜穷兵黩武也要打出一个“民族”的威武霸气。
但评价一个朝代不应该只参考它的某一个面。
宋朝所创造的辉煌,真真实实写在历史上。它带给老百姓的是一种,不同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幸福感。
这是宋帝的气质所决定的,也是宋朝独有的优雅与不一样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