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是唐代时期著名的大诗人,西汉“飞将军”李广的后裔,素有“诗仙”的美誉。他一生中写下了大量关于女性题材的诗句,其中大多数是对于女性的赞美或者同情的态度。
天宝元年(公元742年)的秋天,此时已经42岁的李白在道士吴筠的推荐下,被唐玄宗李隆基任命为翰林学士。
在进京入职之前,李白激动地写下了一首《南陵别儿童入京》,诗中的“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一句,借用“朱买臣休妻”的典故,来表达自己在婚姻上的波折。
与朱买臣一样,李白的生活中也有一位“会稽愚妇”,在他落魄的时候选择了离开。
李白画像
与刘氏妾分手,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唐朝的进士魏颢是李白的一个铁杆粉丝,
根据他笔下的《李翰林集序》一书中记载:
“(李)白始娶于许氏,生一女一男,曰明月奴。女既嫁而卒,又合于刘。刘诀,次合于鲁一夫人,生子曰颇黎。终娶于宋(宗)。”
从这段文献记载中可以看出,李白先后有过四位妻妾,最后一位妻子是宗氏。值得注意的是,这四位妻妾是一个一个来的,并不是同时拥有的。
开元十五年(公元727年),经过孟浩然的撮合,李白和唐高宗时期的宰相许圉师的孙女许紫烟在安陆结婚,在生下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之后病逝。
由于两个孩子还比较小,李白先后纳了两个妾来照顾孩子,这从魏颢笔下的“又合于刘,刘诀,次合于鲁一夫人”一句中得以体现。句中用的是“合”,而不是“娶”,可见刘氏和鲁氏只是小妾,并非明媒正娶的妻子。
而在这首《南陵别儿童入京》里面,李白所说的“愚妇”,应该就是刘氏了,因为她是主动向李白提出离婚的。
从这诗中引用汉朝“朱买臣休妻”的典故来看,刘氏或许与朱买臣的妻子一样,嫌弃丈夫的穷困潦倒而选择了离开。李白更是和朱买臣的做法一样,没有对刘氏强加挽留,只好任凭她离去。
唐朝和汉朝在夫妻双方离婚权力的事情上还是一致的,它不像元朝和明朝时期那么严格。
在唐朝的律法《唐律疏议》中有明文规定:
“妻妾若是没有经过丈夫的同意,就擅自离婚的,要判处两年有期徒刑,如果私自改嫁还要罪加两等。”
朱买臣画像
从中可以看出,夫妻之间若是感情不和,妻妾只有在丈夫的同意之下,才能离去,这种情况是没有触及到犯罪的。反而言之,若是妻妾单方面突然离去,就要受到相应的刑罚。
根据史料上的记载,唐朝时期的离婚率还是挺高的。正是因为如此,就诞生出了一些固定格式的法律文书,以此来处理这一类型的事件。
在张传玺先生主编的《中国历代契约会编考释》一书中,就记述了隋唐五代时期常见的七种“放妻”文书格式。其中一种就是要对妻子写一些赞美或祝福的话,例如:“希望咱们分手之后,你能够选到一个高官的夫君,重新开始一段美满的婚姻。以后我们两个人也不要互相埋怨,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唐朝的人们对于婚姻的选择上还是比较慎重的,他们认为,是由于前生有缘,今生才能结为夫妻。若是两个人婚后不和谐,那就是缘分不对,并不会归结为谁对谁错。
在这种情况下,丈夫就会把亲戚们聚集在一起,当着众人的面写下“放妻书”,还给妻妾一个自由之身。
唐朝是一个比较自由的社会,社会容忍度也很高,刘氏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离开了李白。虽然李白在《南陵别儿童入京》一诗中以“愚妇”一词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但最终还是做到了“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洒脱。
唐朝娶亲
宗氏夫人:与李白感情最深的妻子
作为盛唐时期的诗人代表,李白的胸怀并不算狭隘,当他面对最后一位妻子宗氏夫人的离去,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
近现代学者郭沫若先生都曾经这样评价过:“李白和宗氏夫人的分手,是一段情投意合的最后诀别!”
在李白的第一任夫人许紫烟逝世三年之后,他就再次迎娶了豪门家的女子,那就是唐中宗时期的宰相宗楚客的孙女。
夫妻两人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从这首诗中得以体现:
“宝刀截流水,无有断绝时。
妾意逐君行,缠绵亦如之。
别来门前草,秋巷春转碧。
扫尽更还生,萋萋满行迹。
鸣凤始相得,雄惊雌各飞。
游云落何山?一往不见归。
估客发大楼,知君在秋浦。
梁苑空锦衾,阳台梦行雨。——选自李白《自代内赠》中一部分”
李白塑像
这首诗的大概意思是,我对你的思念就像抽刀断水水更流一样,永远没有停止的时候。自从你离别之后,门前的草坪上已经绿过两回了,把它修剪了还会再生长出来,都快把你留下的印迹掩盖了。正在我们情志交融的时候,你却突然离开,竟然连去向也没有告诉我,你究竟云游去了什么地方?我在宋州(如今的河南商丘睢阳区)的梁园里孤寂一个人,只能在梦中与你相会。
有人认为,这首《自代内赠》并不是出自李白之手,而是宗氏夫人亲自所写的。因为在当时的那个年代,闺阁女性的作品是不能流传于外界的,所以这首诗才打上了李白的标签。
总而言之,《自代内赠》足以反映出李白与宗氏夫人之间的感情之深。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
李白又写下了一首《秋浦寄内》,来表达自己对宗氏夫人的思念之情。
“我今寻阳去,辞家千里馀。
结荷倦水宿,却寄大雷书。
虽不同辛苦,怆离各自居。
我自入秋浦,三年北信疏。
红颜愁落尽,白发不能除。
有客自梁苑,手携五色鱼。
开鱼得锦字,归问我何如。
江山虽道阻,意合不为殊。——《秋浦寄内》
写下《秋浦寄内》之后不久,李白就从秋浦(如今的安徽池州)动身返回宋州。就是在这种“彼此思念着对方”的感情背景下,最终让李白终止了行程,回到了宗氏夫人的身边。
不仅如此,宗氏夫人出生于宰相的家庭,或许是深受祖父宗楚客的影响,让她在政治上比李白更加有远见。
李白入狱,宗氏夫人积极营救
唐玄宗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安史之乱”爆发。为了躲避祸乱,李白带着宗氏夫人来到了庐山,过起了逍遥自在的隐居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仅仅在庐山隐居了一年的时间,唐玄宗的第16个儿子永王李璘给李白送来消息,邀请李白出山辅佐自己。
见此情景,宗氏夫人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强烈反对李白前往。
但是,李白一生都对政治仕途充满了向往,却因家庭的缘故终身不能参加科举考试。面对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他自然不愿意错过,于是便不顾妻子的阻拦,坚持要前往江陵辅佐李璘。
后来的事实证明,李白不听从妻子的劝告,确实给他带来了一场牢狱之灾。
“安史之乱”发生之后,唐玄宗任命李璘担任山南东道、岭南、黔中、江南西道节度都使,后来被他的哥哥唐肃宗以谋反的罪名杀害。而做为李璘身边的参谋,李白也因此受到了牵连,从而导致锒铛入狱。
之所以说宗氏夫人反对李白出山辅佐李璘,
有《别内赴征三首·其二》这首诗作为证据:
“出门妻子强牵衣,问我西行几日归。
归时倘佩黄金印,莫学苏秦不下机。
这首诗前两句的意思是说,李白将要出山的时候,宗氏夫人拉着他的衣服不让走,并问多长时间能够回来。尤其是后面两句,将事情的真相透露出来了,还引用了战国时期苏秦的典故来回答。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李白的这次行动也是被定性为“跟随永王李璘谋反”,以“附逆罪”的重大罪名被打入了监狱。
为了营救李白出狱,宗氏夫人立刻在朝廷中运作关系,她毕竟是宰相的孙女,以前的人脉关系还是存在的。
从李白的这首诗《在浔阳非所寄内》中可以看出:
“闻难知恸哭,行啼入府中。
多君同蔡琰,流泪请曹公。
知登吴章岭,昔与死无分。
崎岖行石道,外折入青云。
相见若悲叹,哀声那可闻。”
此时的宗氏夫人居住在豫章(如今的江西南昌一带),得知了李白入狱的消息,她马上前往浔阳(如今的江西九江)进行营救,就像三国时期的蔡文姬营救自己丈夫董祀的心情一样。
宗氏夫人找到了当时的御史中丞宋若思求情,才将身陷狱中的李白释放了出来,免除了死罪。尽管宋若思苦口婆心地向朝廷举荐李白,但是依然没有让李白免于罪责,最终将他流放到了夜郎(如今的贵州桐梓一带)。
成语“夜郎自大”中的“夜郎”,指的就是这个地方,在当时来说是一个非常偏远的地方。
不离不弃,等李白特赦归来却分手
面对一个即将要被流放到夜郎的犯人,宗氏夫人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让李白感到非常欣慰。
那一天,宗氏夫人和弟弟宗璟从宿松出发,一路溯江西上,一直将李白送行到了浔阳之后,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别。由此可见,她与李白之间的那种深厚感情,在李白最为穷困潦倒的时候,她没有像刘氏一样选择离开,而是与其同甘苦,共患难。
为了营救李白出狱,宗氏夫人东北西走,四处找关系疏通打点,更是不顾风险将李白远送夜郎,表示要相处终生。
然而,当李白终于得以特赦归来之时,宗氏夫人却选择了分手。
唐肃宗乾元二年(公元759年)的春天,当流放在外的李白走到夔(kui)州奉节(如今的重庆奉节)的时候,由于天气大旱,唐肃宗为了求得上苍的保佑,就下令大赦天下,李白因此而得到了赦免。
恢复了自由之身,李白激动万分,
他立即调转船头顺江而下,才有了流传至今的《朝发白帝城》这首诗: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就这样,李白回到了豫章,与宗氏夫人度过了两年的时间。
公元761年的春天,宗氏夫人要到庐山去学道问仙,李白却没有挽留,
甚至还写了最后一首《送内寻庐山女道士李腾空二首》
:
“君寻腾空子,应到碧山家。
水舂云母碓,风扫石楠花。
若爱幽居好,相邀弄紫霞。
多君相门女,学道爱神仙。
素手掬青霭,罗衣曳紫烟。
一往屏风叠,乘鸾着玉鞭。
李腾空是唐朝的宰相李林甫的女儿,因为按照唐朝当时的社会风气,凡是那些不愁吃穿的闲散男女,一般都会去求仙访道,遁世出家。
宗氏夫人与李腾空一样,都是出自相门之女,她们身上更是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李白塑像
这首《送内寻庐山女道士李腾空二首》是李白所写的最后一首赠内诗,与其它的赠内诗在风格上大不相同。其它的赠内诗都是一些深情缠绵,表达思念的句子。面对妻子将要出家做一位女道士,李白在这首诗中却没有表现出一丝的留恋,反而是非常超脱。
从这首诗中,甚至还能体会到李白想对妻子所说的一句话,那就是:“如果你到了庐山学道,觉得那里比较好的话,就不妨邀请我一起去吧!”
李白表现出来的这种洒脱,或许跟他信奉道教是有很大关系的。
李白一生中的两次离婚,充分体现了唐朝时期对于婚姻自由的一种状态。尤其是与深爱的宗氏夫人的分手,甚至以诗相赠,就像“放妻书”中所说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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