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六月间,那位曾向义军打开西安城门的明降将、大顺朝派驻榆林的守将确山伯王良智因图谋反水而被陕北大顺军嫡系李过与高一功擒杀,他镇守的榆林防务也由高一功接管。
从此李自成对降将降官的疑心也日重,许多由他们驻守的地区都要部署大顺军旧部以从旁监督,致使军力分散,拟议中的反攻终于流产了。内情不稳,外部环境这时也险象环生。偏安东南的残明势力在南京建立的福王政权这时一心“联虏剿寇”,在对清百般求和的同时全力向大顺军发动反扑。
由于大顺政权面临清军的压力而无暇集中精力对付东南,因此在大顺与南明接壤的河南、湖广地区接连失利,而由于张献忠、李自成这双雄不能并立,早在明朝灭亡前夕他们已经决裂,这时双方在同时面临清与南明两个大敌的情况下仍然兵戎相见。张献忠在四川建立的大西政权威胁陕南,并屡次与大顺军在汉中一带发生冲突。
然而就在这种形势下,李自成仍然在军事上作了很大努力。他虽已无力发动全面大反攻,却仍在这年九、十月间在两个方向向清军发动了局部进攻:南线由洛阳渡河进攻豫北重镇怀庆府(今河南沁阳),北线则由陕北的高一功在平定了内变,击退了叛将唐通的进犯后,又东渡黄河攻入晋西北的偏关、宁武一带。
但是,这些局部的反攻不仅没有扭转整个战局的被动状况,反而过早地暴露了大顺军的军事潜力,引起了清方的警觉,并促使清方大幅度地调整了其全国战略。本来,在当时明(南明)人、清、顺呈品字形鼎立的态势下,正如大顺同时面对清与南明一样,清军也同时面临顺、明两个敌手。
并以豫亲王多铎由河南南下皖苏,攻占南京,消灭福王政权,以图一举击败两个对手。显然,如果真是这样打法,对清朝而言将是一大失误,而大顺军仅需抗御清军主力之半,并仅需防守陕北一面,胜败也或未可知。实际上,大顺方面似乎已知道清廷原先的这一计划,因此在这年冬天便全力加强陕北防务,从关中源源调兵北上。
然而,当阿济格、多铎两路大军已经分头向西、向南进发后,大顺军十月反攻的消息传来,使清廷感到了原先对其实力有所低估,而这时南明却愈发摇尾乞怜,百般恳求清朝与自己“合师进讨,直指秦关”,并力扑灭大顺军,全然没有对清作战的准备。
而且由于多铎军的进展比阿济格更迅速,当阿济格仍在陕北与李过激战时,多铎已于十二月二十二日打到潼关。而大顺军原先的防御重点却是在陕北。面对急转直下的局势,李自成等进退失据,一时竟不知该先顾哪一头。
他在十二月间亲率刘宗敏等大将统领大军先到了潼关附近的同州(今大荔县),听说阿济格进入陕北后即由同州驰援延安,但刚北上到洛川县,又得知多铎已兵逼潼关,于是立即停止北上,在洛川犹豫了10天之久,才又匆匆调头南下。刚到潼关,就在喘息未定之际投入了生死攸关的决战,开始了清、顺间规模最大也最残酷的厮杀。
初九日清军运来了当时威力最大的攻坚武器一西洋传入的红衣大炮,转入了全线进攻。已成强弩之末的大顺军死命相拒,渐渐不支。十一日,清军红衣大炮猛轰关城,大顺军正面阻击不利,又分兵绕至敌军阵后出击,依然失败。眼见全线崩溃已在所难免,李自成只得使出了碰运气的最后一招:伪降之计。
次日上午,李自成率军西走,留下来的潼关守将巫山伯马世耀以所部7000余人“投降”清军,多铎遂进占潼关。当晚,马世耀派人密报李自成以诈降情形,并约为反攻之内应,不幸使者为清军截获。次日,多铎以宴猎为名,诱使马世耀及其部众卸除武装,带到潼关城西南十里的金盆坡,刹时间伏兵齐出,马世耀及7000将士都惨死在乱刀之下。
但离开关中又能上哪儿去呢?向西走,只能被清军通人荒凉的竹青土司地区,李自成当年已被洪承畴通人这个“死角”一次,幸而得影现在岂能重蹈覆辙?去陕南,张献忠虎视汉中已久,岂能客丧败之余的李自成在那里立足,更不用说清军了。何况此时大顺在湖广、河南尚有部分地盘与军队,倘若遁入秦巴山林或甘青草原,无异于放弃这部分实力而不顾。
于是李自成实际上只有一条路可走,即由蓝田,武关向东南出关中,进入长江流域的大顺控制区。时间紧迫,李自成不顾李过、高一功所部还隔在陕北,甘、宁、青的广大地区散布的大顺守军也来不及向东集结,他于潼关失守的次日急奔回西安后,当天就下令放弃西安,率大顺中央机构与身边将士、西安守军共13万人经由蓝田关撤走。
只有在榆林坚持的李过、高一功所率大顺军后营矢志不屈,以一旅孤军突出围城,离开陕北南下,他们绕过已被清军占领的关中地区,会合了由甘肃东撤的党守素等部,由陇东绕到陕南、川北,循巴山南麓东下,千里转战,于五月间出三峡进入湖广平原。
结语
当他们与由西安撤退的大顺军余部在历尽劫波之后再次重逢时,大顺政权的首领、明末农民战争的头号人物与明清之际陕西最杰出的乱世英雄李自成已经在湖北九宫山牺牲多时了。明朝既亡,大顺瞬逝,陕西作为清朝的一部分开始了新的历史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