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这是革命先烈秋瑾写下的诗句。
作为民族英雄,秋瑾的英勇事迹永远珍藏在我们心中,如今当人们再次想起她,却是因为岳飞的一首《满江红》,这首词在中小学语文课本中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正是秋瑾的同名词作《满江红》。“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在争论此次修改是否有理可依之外,可以将目光投向这位美丽而深明大义的女侠,看看她的一生,是怎样度过的。
“消失”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自岳飞因抗金被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在风波亭陷害致死之后,《满江红》便被后世的爱国志士、文人才子共推为表现忠君爱国情怀的名篇。不过,这一说法到了现代,却遭到了一些人的质疑。
首当其冲的争议焦点,便是其中“三十功名尘与土”这一句,有人指出“功名”二字,未免过于世俗。
其次,就是文中的“臣子恨,何时灭”,被指宣扬封建思想。质疑者声称,岳飞自称“臣子”,是将自己的人格矮化,与现代民主平等的主流价值观相违背。
全文的争议点还有一个,那就是“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有人指出,“胡虏”和“匈奴”就是现在的少数民族,该句子有“破坏民族团结”的嫌疑。
因此,教科书编写者便将岳飞的《满江红》,换成了秋瑾的《满江红》。然而,岳飞的《满江红》就真的是一无是处吗?
在岳飞的那个时代,君王就是国家的象征,岳飞在文中表白要为了维护君王和封建统治而奋勇杀敌,在当时就相当于自陈热爱祖国和人民。
文中诸如“胡虏”、“匈奴”、“臣子”等词,不过是岳飞不可避免的时代局限,使其选用这样的表述罢了。
幸福的大家闺秀
岳飞的《满江红》“消失”之后,换上的是秋瑾的《满江红》:
“小住京华,早又是中秋佳节。为篱下黄花开遍,秋容如拭。四面歌残终破楚,八年风味徒思浙。苦将侬强派作蛾眉,殊未屑!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算平生肝胆,因人常热。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磨折。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
秋瑾在这首满江红里,道尽了自己的爱国情怀。可是,为什么秋瑾会写下这一首《满江红》呢?这就要从秋瑾的一生说起。
1875年11月8日,秋瑾出生于福建省云霄县的一个官员家庭。秋瑾家世代为官,父亲秋寿南是湖南郴州知州,母亲单氏也是浙江萧山的望族之后。
和许多名存实亡的官员家庭不同,秋瑾父母很难得地感情深厚。而更加幸运的是,即使身处晚清重男轻女的大环境,家里又有几个哥哥,但家人从未将秋瑾与哥哥们区别对待。
看到秋瑾聪明好学,于是家里便安排她随同哥哥们去私塾上学,又准许她和表兄学习骑马、击剑等武术。
秋瑾在家人的悉心呵护和精心培养下,既会女红又擅骑射,性格里既有女性的细腻也有男性的大气,加上和睦的原生家庭给了她充足的安全感,长成一位颇具人格魅力的大家闺秀。
秋瑾长到19岁时,出落得亭亭玉立,因为貌美如花和才华横溢闻名于乡里。将她看作掌上明珠的父母决定将她托付给一个好人家,遂把秋瑾许配给了王廷钧为妻。
王廷均的家庭也十分优越,且婆家较为开明,即使在秋瑾婚后也还是让她出门与女伴唐群英、葛健豪等人来往。婚后的秋瑾一点没有被束缚住手足和头脑,还是一样自由自在。
不久后,秋瑾有了第一个孩子王沅德。三年后,女儿王灿之也出生了,此时的秋瑾儿女双全、家庭美满。
出走的觉醒女性
但多年的社会历练让秋瑾总感觉十分惭愧。这种惭愧并非因为她做错了什么,也不是她辜负了什么人,而是她触目所见的一切,让她有了“幸存者的不安”。
八国联军入京,各种不平等条约的签订,冲击着秋瑾敏感的神经。随着丈夫东奔西跑的经历,也让她有了许多与下层百姓打交道的机会。
她的眼光不再拘泥于大院里的天地,而是投向了这个广阔的世界。放眼望去,山河破碎,民生疾苦,与她的幸福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也开始沉思:怎样才能让那些痛苦的百姓,有机会和自己一样幸福呢?
秋瑾在沉思之余,也懂得“思而不学则殆”。她感到自己急需走出家门,去新式的学校接受新思想的洗礼,充实自己的头脑,解决内心的疑惑。
于是,当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一些的时候,她向丈夫提出:她要去日本上学。
作为旧时代的官员,王廷钧再怎么开明新潮,也不见得容得下出走的妻子,更何况秋瑾走得又是那么远。担心、不解、不安,统统化成了坚决的反对。
在秋瑾阐明了自己的想法和主张之后,深爱秋瑾的他经过再三考虑之后,最终还是答应了。为了让秋瑾在海外不至于颠沛流离、衣食无着,他还为她准备了不菲的生活费。
当然,学费必须秋瑾出,这也是她喜欢的方式。送别时,王廷钧希望秋瑾学成了就回来,还要和她在一起,而秋瑾也答应了。
只可惜,秋瑾没能信守这个诺言。
为理想而流血牺牲
在日本的日子里,秋瑾彻底放飞自我。她穿男装,梳起高高的发髻,学习剑道和武士道,在一众留学生中过得风生水起。
她也因此结识了一些同道中人:其中有后来领导辛亥革命的孙中山、弃医从文的鲁迅、矢志抗日的黄兴。他们常常在居酒屋、旅店等地秘密聚会,探讨救国救民的道理。
作为接受新思想的女性,秋瑾比任何人都知道女性急需提升自己的权利和地位。她身先士卒,开办妇女运动团体共爱会,宣讲革命和女权的道理,创办旨在推翻清王朝的《白话报》并在其中担任要职。
这些事迹传到了丈夫王廷钧的耳朵里,他感到自己的妻子再也回不去了。王廷均是清王朝的官员,大清朝要是被推翻了,就等于砸了一家人的饭碗。秋瑾与家庭的决裂,成了一种必然。
秋瑾并未因此而怀疑自己的作为。她知道,为了四万万同胞的幸福生活,牺牲自己一点点小小的幸福是值得的,也是必须的。从今以后,她将以同胞的幸福为自己的幸福。
1906年,秋瑾因抗议日本政府颁布取缔留学生规则,愤然回国,开始了革命事业。她先是创办中国公学,试图以教育促进革命,后又前往绍兴女学堂任教。
不久后,她意识到教育还不足以启迪民众的思想,便计划着一场起义,打响辛亥革命的第一枪。
她与同仁徐锡麟等人一起,在浙江一带发起了萍浏醴起义。可惜,由于计划的不成熟,起义最终失败。秋瑾没有气馁,她冷静地分析了形势,吸取教训,为下一次起义积蓄力量。
准备下一次起义期间,她为了筹措所办的女权报纸《中国女报》的经费,曾回到湖南的家中。见到久未谋面的丈夫和心心念念的孩子们,秋瑾百感交集,感叹自己的人生曾经是那么幸福美满。
如今她已经跳出窠臼,个人的小幸福再也不能吸引她了,她还要为了全国人民的幸福而努力奋斗。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她主动与夫家脱离关系,这样就不会连累他们。
孑然一身的秋瑾从此再无牵挂,她联合远在安庆起义的徐锡麟,以及自己在诸暨、绍兴一带结识的新会员,在绍兴再次发动起义。
她奋不顾身,哪怕赶回老家为母亲奔丧,都还不忘抓紧时间联络同道。然而因为有叛徒从中作梗,安庆和绍兴的起义相继失败,她听到了徐锡麟被剖腹挖心残忍杀害的消息。
他们似乎既是志同道合的革命战友,又是心心相印的灵魂伴侣。这个残酷的消息似乎也让秋瑾终于绝望。此后,任凭再多好友劝告她离开绍兴暂避风头,她都坚决拒绝,毅然留守大通学堂,直到被捕。
在监牢中,无论敌人如何严刑拷打、威逼利诱,要秋瑾供出其他人,但秋瑾守口如瓶。敌人拿出纸笔,她只在上面写下“秋风秋雨愁煞人”,作为仅有的遗言。
1907年7月15日,秋瑾在绍兴轩亭口英勇就义。这个幸福的女人,终于为了四万万人民的幸福,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如今,秋瑾的故居已经成为著名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她的遗物被郑重陈列受到人们的瞻仰,她的事迹被改编成戏剧、小说、电影,为人们所传扬,她的诗文为后人所传颂。
秋瑾的《满江红》和岳飞的《满江红》一样,都被奉为爱国主义的名篇佳作,为中华民族的精神打下坚实的地基,同样值得作为当代青年学习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