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辉)周公是中国历史中最杰出的人物,对中华民族人文精神的形成,起着关键性的作用,是与尧舜禹齐名的中国“元圣”,是西周王朝的开国元勋,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思想家、教育家,中国儒学的先驱,为每一个中国人所熟知。在西周王朝的建立过程中,同样有一位重要历史人物,“文王四友”之一的“南公”,比肩周公却并不为人们所认知。
南公虽是周初重臣,历史所载事迹并不多,但却常见于周代史料《左传》、《尚书》、《国语》等的记载中,如《尚书•君奭》中的“南宫括”,《论语•微子》中的“伯适”;近年频现于出土西周和东周时期的青铜器铭文中,如芈加编钟、曾侯舆编钟、大盂鼎等,使得南公的历史价值与重要性逐渐显现,对还原出夏、商、周历史真相提供了难得的原始史料。
周公在《尚书•君奭》篇中对历史评价为“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闳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颠,有若南宫括”。周文王之所以能够崇尚仁德而获得夏王朝夏文化的文明之地,是因为有虢叔、闳夭、散宜生、泰颠、南宫括等贤臣的辅佐!由此可见,“南公”南宫括在西周王朝的建立、中华仁德人文思想的确立中的重要作用。可以说,是南公的仁德治国思想,影响着周文王、周武王、周公文明思想的确立,奠定了西周王朝的文明进步。
南公南宫括与周公周公旦在西周初年的历史,有着极其相似经历。要了解破解南公南宫括的人生轨迹,我们可以参考周公的历史。周公辅佐周武王,伐纣克商,建立西周王朝;并被分封于鲁地鲁国,成为鲁国的开国之君。但周公本人却并未到鲁国担任国君,而是继续在西周王朝担任重要职务,参与管理西周王朝,在死后葬于周原陪伴周武王。同样,南公南宫括追随周文王,成为“文王四友”之一,并协助周武王伐纣克商,为建立西周王朝,立下不世之功。南公南宫括被封于南方曾地建立曾国,成为曾国的开国之君,而其本人仍然担任西周王朝的高官管参与管理西周王朝。从出土于周原的【大盂鼎】铭文中,我们可以知道,南公南宫括大概率死后仍然葬于周原追随周文王与周武王,并在周原留下继承其王公贵族身份的后裔,也就是【大孟鼎】中的“盂”系后裔。
南公南宫括在中国历史中的重要作用,不仅如此。南公的周原后裔与曾国后裔为我们留下的青铜器及其铭文,为我们破解夏、商、周的历史,还原夏、商、周的历史文化发展过程,探寻中华文明起源等重大历史问题,提供了真实、可靠、原始的史料。这些原始史料,通过另一个角度,为我们还原出中国历史文化发展的真相。
2019年5月,随州枣树林墓地发现第169号墓,出土了战国时期楚国青铜器【芈加编钟】。值得关注的是,铭文出现了“禹”与“夏”的记载:“惟王正月初吉乙亥,曰:伯括受命,帥禹之绪,有此南洍”。“伯括”即《尚书·君奭》中的“南宫括”、《论语·微子》中的“伯适”。2013年出土于随州文峰塔曾侯與之墓的一套编钟【曾侯與编钟】,上面有180多个铭文中也出现了“伯括”的名号:“惟王正月吉日甲午,與:伯括上帝,左右文武。彻殷之命,抚定天下。王遣命南公,营宅汭土。君庀淮夷,临有江夏。……”
通过对曾侯舆编钟铭文的解读,确定了曾国是周朝开国功臣周天子同宗族的南公南宫适后代的封国,破解了“曾随之谜”。曾国为封国国名,随为曾国国都名,《左传》为区别齐鲁地区的曾国而称之为随国。因此,汉水流域的曾国与随国为同一时期同一地方的一国两名。【曾侯與编钟】开篇铭文的意思为:曾侯與说,南公伯括先祖,辅佐周文王、周武王,铲除了殷商王朝的统治,安抚稳定了天下民心。周武王册命南公伯括,经营管理夏汭地区,以君子协议安定淮夷,将长江以北及夏文化地区纳入西周疆域。这一西周初年的历史过程,在《礼记·乐记》中用孔子的话记录为“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复缀以崇。天子夹振之而驷伐,盛威于中国也”。其中南公伯括在“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三个历史阶段,发挥了重要作用,圆满完成了周武王“王遣命南公,营宅汭土,君庀淮夷,临有江夏”的建国战略目标。伯括或南宫括,也因对南方的开疆拓土有功,而被册封为“南公”,成为家族的世袭封号,参与西周王朝的统治管理。
南公伯括是在南方什么地方开疆拓土,实现“南国是疆”的呢?这是本文所研究探讨的重点内容。青铜器【芈加编钟】铭文给出了具体历史答案!“伯括受命,帥禹之绪,有此南洍”,南公伯括受命,统帅曾经为大禹建功立业的人民与土地,才有了这南方的疆域。【芈加编钟】铭文虽然表述出南公统帅地区的重要历史地位,但是并没有陈述出具体地理位置。【曾侯與编钟】给出了进一步的答案,“王遣命南公,营宅汭土,君庀淮夷,临有江夏”,南公是因为“营宅汭土,君庀淮夷”而建功立业,那么“淮夷”之地,就是南公“帥禹之绪”的地方。
根据楚国国都寿春地区的历史地图,寿春淮河之北地区,古代称之为“夏汭”。因此,我们完全可以得出一个历史新结论:【曾侯與编钟】铭文中的“营宅汭土,君庀淮夷”,当指楚国国都寿春所在的淮河中游地区。这一地区,在《左传》的历史记载中,是“夏之兴也以涂山”“禹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所属地区,是大禹治水“凿山导淮”的主要受益地区,为名正言顺、货真价实的“帥禹之绪”之地。南公的“君庀淮夷”“帥禹之绪”,才有“临有江夏”拥有对长江之北地区及夏禹故土的控制权。
南公伯括“彻殷之命”追随周武王伐纣结束殷商王朝,只是南公的部分功业,“帥禹之绪”“君庀淮夷”才是南公所立的不世之功——“抚定天下”。也就是说抚定“禹之绪”“淮夷”才是南公“抚定天下”的丰功伟绩,“天下”实指“禹之绪”“淮夷”之地。这在《孟子》中的“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做描绘的“天下”洪水景象,得以相互印证。
南公伯括为周王室所建立的丰功伟绩,在周康王时期的青铜器【大孟鼎】铭文中,通过周康王之口的褒扬,同样得以展现。因为周康王接近南公伯括建功立业时期,周康王所述更加可靠可信:唯九月,王在宗周,命盂,王若曰:“盂,丕显玟王,受天有大命,在珷王嗣玟作邦,辟厥慝,匍有四方,畯正厥民。在雩御事,摣酒无敢酖,有祡烝祀无敢醉。故天翼临子,法保先王,匍有四方。我闻殷坠命,唯殷边侯、甸,雩殷正百辟,率肄于酒,故丧师。巳!汝妹辰又大服,余唯即朕小学,于勿克余乃辟一人。今我唯即型,宪于玟王政德,若玟命二三正。今余唯命汝盂召荣,敬雍德经。敏朝夕入谰,享奔走,畏天威。”王曰:“而命汝盂,型乃嗣祖南公。”王曰:“盂,乃诏夹死司戎,敏誎罚讼;夙夕诏我一人烝四方,雩我其遹省先王,受民受疆土。又鬯一卣,冂衣、巿、舄、车、马;赐乃祖南公旗用狩;赐汝邦司四伯,人鬲自驭至于庶人又又九夫;赐夷司王臣十又三伯,人鬲千又夫。极域迁厥土。”王曰:“盂,若敬乃正,勿废朕命。”盂用对王休,用作祖南公宝鼎。唯王廿三祀。
从【大盂鼎】的铭文中,我们可以看到周康王对盂的先祖南公的褒扬,与【芈加编钟】【曾侯與编钟】铭文所述一致,陈述了南公在西周王朝的建立,开拓南方夷地疆土方面的功绩。周康王授权南公后裔盂继续前往南方夷地为西周王朝服务,继承南公职位管理夷地。周康王“赐乃祖南公旗用狩”及“赐夷司王臣十又三伯,人鬲千又夫”,赏赐盂东夷的王臣十三人,东夷劳力一千人等等。从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知道,南公与盂的统治对象与地区为东夷之民、东夷之地。这与【曾侯與编钟】中的“君庀淮夷”所述高度一致,而且明确了【大盂鼎】中的“夷臣”“夷民”为更具体的“淮夷人”。
“伯括上帝,左右文武。彻殷之命,抚定天下”与“在珷王嗣玟作邦,辟厥慝,匍有四方,畯正厥民”同义,“伯括受命,帥禹之绪”与“故天翼临子,法保先王,匍有四方”同义。如果说,以南公一个人的功劳能够“彻殷之命,抚定天下”“匍有四方,畯正厥民”,那就是夸张与言过其实了。但是,以南公一个人的能力“抚定”殷商王朝的南都“大邑商”四方湖古城所在的淮夷力量,让周武王率领八百诸侯全力北伐殷纣王,武力消灭殷纣王,对南公来说却是一件可以实现的不世之功。“纣伐东夷而陨其身”,当殷商的主力军队在南都大邑商征伐东夷人时,南公通过政治或君子协定“抚定”殷商主力、“抚定”淮夷,最终使得周武王能够武力消灭殷纣王。由此可见,南公在武王灭商的过程中所起的作用,是极其重要与关键的。
在笔者看来,最大的历史可能为:在殷商王朝的南北二都背景下,南公获取了南都商都大邑商的军事控制权,安抚住商都周围的淮夷力量,使得周武王可以集中军事力量北伐殷都的殷纣王,一举消灭殷纣王的殷都军队,殷纣王绝望之下只得自焚而亡。但南方商都大邑商四方湖古城的商势力还在,还需要周武王南征大邑商,收复商邑的殷商遗民。这才有了《礼记•乐记》中的 “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复缀以崇。天子夹振之而驷伐,盛威于中国也”,南公的“君庀淮夷” “彻殷之命,抚定天下”,伯括也因此功绩而册封为“南公”,可以与周公齐名。
因此,南公伯括的“彻殷之命,抚定天下”、“君庀淮夷,临有江夏”、“帥禹之绪”、“匍有四方,畯正厥民”的历史功绩,实为南公掌控了大禹治水之地的殷商王朝大邑商四方湖古城,抚定了商都四方湖古城周边的淮夷部落,拥有了尧舜禹时期的“天下”;“匍有四方,畯正厥民”的实际历史所指为,南公占领了商都大邑商四方湖古城,收复安定了商族遗民。(作者:赵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