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汉书》记载:“周封微子于宋,今之睢阳(今商丘睢阳区)是也,本陶唐氏火正阏伯(商契)之墟也。”也就是说,周朝封微子启(纣王兄长)于宋,原因在于宋地是商契之墟,将商朝遗民封在了祖地。既然宋地是商族祖地,那么此地必然存在大量先商痕迹。
1988年,美国哈佛大学人类学系主任张光直,与中国进行考古合作,共同发起“商丘计划”,目的是在商丘探寻先商踪迹,揭开先商的神秘面纱。
历经十余年的艰苦探寻(下图),虽然联合考古队发现了西周宋城,取得了一些重大考古成果,但一直没能发现成规模的先商遗迹,最终只能抱憾而归!
那么,到底是联合考古队运气不佳,没能发现先商遗址,还是搞错了商族起源,商丘根本不是“阏伯之墟”?2010年,河北石家庄发现的一座先商遗址,推翻了《汉书》记载,商族另有起源。
首先,甲骨文中的神秘宋国
周朝封微子启于“宋”,那么为何商朝遗民会被封在“宋”地,背后有没有耐人寻味的考虑?其实是有的,周代宋国之所以叫“宋”,并非没有缘由的。
先秦文献中,“商”与“宋”通用,比如“商太宰见孔子”,肯定不是商朝太宰见孔子,而是宋国太宰见孔子。之所以如此,其中郭沫若等学者考证认为,“宋”中之“木”有“桑”音,而“桑”与“商”同音,因此古代“商”、“宋”互通。如果这样,那么周代宋国即为商国,更重要的是由此或可找到商族祖地。
在甲骨文上,有一个记载值得重视,即武丁封“子宋于宋”,武丁将亲子“子宋”封在了宋地。如今考古发现,商代宋国位于河北石家庄赵县的“宋子城遗址”。
既然商宋相通,那么武丁封“子宋于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子宋于商”?而帝舜封商契在商地,商地是商族祖地,如此,是不是意味着商朝祖先之地是在石家庄一带?
其次,石家庄发现先商遗址
1956年,在河北石家庄平山城西门外冶河东岸,考古发现一座横跨仰韶至战国的遗址,该遗址面积只有2.2万平方米,存在较厚的商文化层。
2010年,在河北石家庄鹿泉区北胡庄,考古发现鹿泉北胡庄先商遗址,距今4000到3600年,初步判定大约为15万平方米,是石家庄面积最大、出土最多的先商遗址。
其中,该遗址距今4000年的时间判断,也与历史记载有一定吻合之处。根据史书记载,大禹治水距今4000年左右,当时商契辅佐大禹治水有功,后被帝舜封在商地。
石家庄文物局副局长张献中介绍,先商、早商和晚商文化,在石家庄区域都有广泛的分布,“从目前遗址分布地域看,都证明石家庄区域是汤商祖先的发祥地。(鹿泉北胡庄先商遗址)从实物角度印证了滹沱河流域石家庄区域是商祖先的发祥地。”
总之,从如今考古发现来看,在距今4000年时,商族出现于石家庄一带,因此石家庄鹿泉北胡庄先商遗址必然是商族祖地之一。
第三,考古表明商族逐步南下
商朝起源于石家庄一带,他们如何南下灭夏的呢?考古大致揭示了这个过程。
2014年,在河北省邯郸市薛庄附近,考古发现“邯郸先商古墓群”,遗址墓群密度之高,出土文物数量及种类之多,在中国先商考古史实属罕见。
本世纪初,在河南濮阳高城遗址,考古又取得一些新发现,即高城遗址横跨仰韶文化、龙山文化、二里头文化(先商时期)、殷墟时期、周朝、秦汉等时期,其中出土过一些先商文化风格的文物。
上个世纪,在邢台到安阳一带,考古发现漳河型先商文化遗址,即“漳河型文化”。后来,在河南新乡辉县一带,考古发现先商文化遗址,即“辉卫型文化”。其中,在河南辉县孟庄一带,考古发现工事较为完备的先商古城,高达12.5万平方米,表明当时商族已是一支相对独立的政治实体,极有可能与王亥有关。
从考古来看,商族逐步南下,即从石家庄——邢台——邯郸——濮阳——新乡辉县,逐步逼近夏朝统治核心区,最终灭掉了夏朝,并先后建都于偃师商城、郑州商城等,如此也就推翻了《汉书》关于商丘的记载。
综上可见,商朝起源于河北一带,大概天气变冷,于是商族逐步南下,进而与夏朝逐鹿天下,所以在如今的河南商丘寻找先商踪迹,注定难有成果。
正因如此,纣王之子武庚,商亡后周朝让其建立邶国,但在周武王去世后叛乱,失败之后逃亡河北老家,因为河北涞水出土的多件邶伯铜器即其证据。与此同时,周人将召公奭封于燕,在河北一带建立燕国,最初所防备的可能也是商朝残余势力。
最后,关于“阏伯之墟”,更多文献指向的是河南濮阳,比如《水经注》记载“河水旧东决,迳濮阳城东北,故卫也,帝颛顼之墟。昔颛顼自穷桑徙此,号曰商丘,本陶唐氏火正阏伯之所居”,因此史书上的“商丘”不在如今的商丘,而可能在如今的濮阳。当然,按照商朝起源来说,“阏伯之墟”即便不在濮阳,大概也是在冀南豫北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