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宝藏的故事,一段离奇的历史。
1974年11月26日,家住浙江省衢州县王家公社瓜园大队的农民吴天才起了个大早,扛着一把锄头来到了离家不远处的一个菜园子里。这个菜园子是吴天才的父亲开荒开出来的,父亲死后便将这块菜园子分给了吴天才,吴天才在这块菜地里种了些白菜和洋葱,供给家里食用。
“哐啷!”就在吴天才一锄头挖下去时,一清脆的声音顿时响起。吴天才以为挖到了石头,于是他蹲下身来查看个究竟。就在他扒开泥土后,他发现了一个黑黝黝的大罐子。这个大罐子黑里透着红,罐子上有一块石板盖住了口。吴天才觉得很是新奇,于是便继续挖深处挖去。10多分钟后,吴天才挖出了这个罐子。
吴天才小心翼翼地将罐子上方的石板揭开,伸手进罐子里去摸索。他摸到一个硬物,拿出来一瞧时,发现这是一个小金杯,这个小金杯虽然年代久远,但擦掉上面的灰尘后,黄灿灿的金碗便呈现在眼前。紧接着,吴天才又从罐子里摸出了玉器、银器、铜器、瓷器等物件38件。当天中午,吴天才将这个罐子悄悄带回了家中。
两天之后,吴天才用一条口袋背着挖到的金银器来到了衢州县工商银行,请求负责检验金银的师程能生帮他看下这些金银器的真伪。程能生见到这些金银器后,立刻意识到这些金银器可能是文物,于是便将这些金银器扣留,并给当地文管会打了电话。
文管会接到电话后,负责人崔成实立刻赶来。当崔成实将扣留的金银器仔细检查一番后,发现这批金银器中有小金娃1个,金戒指2个,金杯子1个,银手镯2只,玉环、玉配等7件,瓷器6件,铜器6件,此外还有其他一些物件。崔成实确定这些器物都是出土文物无疑,于是崔成实便问吴天才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在崔成实的询问下,吴天才将如何发现罐子的情况说了一遍,崔成实于是立刻组织考古人员进驻吴家的菜园子对菜园子进行深入发掘。在吴天才发现罐子的地方,专家很快挖出了墓砖,原来在菜园子底下藏着一座古墓!
这座古墓为长方形双穴券顶砖室墓,券顶早已经被毁,墓室也遭到了严重破坏。从现场的痕迹来看,这座古墓在下葬百年之后就被人所盗,盗墓贼直接将墓顶打穿,将古墓里的重要文物盗走。完事后,盗墓贼又将青砖胡乱砌回,用泥土盖住了被破坏的墓室。
这到底是谁的墓呢?经过专家在墓里仔细搜寻,发现了几块残缺的石碑,将这块石碑凑起来一看原来是墓志铭。经过对墓志铭的解读,专家揭开了墓主人的身份。原来墓主人是南宋时期衢州名人史绳祖与其继室杨氏的墓穴,据墓志铭上介绍:史绳祖生于南宋绍熙二年,死于咸淳十年(1274年),史绳祖当过朝请大夫,在易学上颇有造诣,史绳祖死时八十三岁,属于高寿。
在史绳祖墓志铭的下边,专家挖到了一只奇特的鞋子——一只银鞋子。一般而言,鞋子都是一双,墓地里肯定还有另外一只鞋子。专家继续深挖,在一堆乱石下边又挖出了第二只鞋子。这两双银鞋子摆在一起,俨然是一对精致无比的银鞋。专家崔成实感叹:“这是盗墓贼临时丢弃的!盗墓贼丢了最有价值的宝物!”
崔成实小心翼翼地将这双鞋子取出,发现鞋子里刻着“罗双双”三个字。这双银鞋的发现,比起吴天才发现的那38件金银器更让专家崔成实兴奋,因为这是一件绝无仅有的南宋银鞋。这双银鞋长13.3—14厘米,宽4.5—5厘米,鞋子的式样与真鞋子一般大小,只是材质是银的。由于这双鞋子内里刻着“罗双双”三个字,因此被称之为“罗双双银鞋”。
罗双双是谁?这双弓形女鞋是谁的鞋子?经过对墓志铭的研究,专家发现史绳祖的合葬妻子姓杨,“君讳允荫,字君樾,小名福娘,世为成都府新繁县人。”史绳祖的妻子杨氏叫杨允荫,又叫杨君樾,小名叫福娘,老家是成都新繁县人。史绳祖的妻子姓杨,显然不是罗双双。
既然罗双双不是杨氏,那是制造鞋子的匠人?经过专家分析,罗双双三个字刻得很大,占据了鞋子底下大部分位置。这与匠人制造鞋子刻写名字的特征不符,这罗双双三个字应该是鞋子主人的名字。经过专家对史绳祖墓志铭的进一步研究发现,原来罗双双的确另有其人,这个人就是史绳祖的前妻。
史绳祖著有文集《学斋占毕》流传于世,从这本文集里专家发现了其妻室的蛛丝马迹。罗双双是史绳祖的前妻,罗双双与史绳祖感情非常好,史绳祖在当东川漕幕时,罗双双不顾千里跋涉陪伴在史绳祖身边。由于西部多有瘴气,罗双双在东川染病身亡,并埋在了东川。罗双双死后,史绳祖一直对妻子念念不忘,以至于20年后才娶了杨氏作为继室。
晚年的史绳祖对妻子念念不忘,由于妻子埋葬在千里他乡,他对妻子的愧疚之情更加浓厚。于是他命人仿照妻子生前所穿的鞋子,打造了这双银鞋,并在鞋底上刻上妻子罗双双的名字。史绳祖死后,家人按照他的遗愿将这双银鞋与他随葬,以不忘在黄泉与妻子相见之情。
史绳祖死于1274年,700年后的1974年他的随葬品被吴天才挖到,考古专家循着这条线索找到了史绳祖之墓,找到了这一双银鞋。史绳祖与罗双双700年前的爱情故事,也才第一次被人们知晓。
罗双双银鞋不止有爱情,还有重要的文物价值。1995年5月7日,国家文物局一级文物鉴定专家组杨伯达、朱家溍、许勇翔、李久芳等专家一致认定,南宋罗双双银鞋为国家一级文物,无价之宝。罗双双银鞋的意义不在于它是一双承载了爱情的银鞋,还在于它见证了中国妇女缠足的历史,证实了中国古代妇女缠足的时间。
一直以来,历史学家都认为缠足始于五代以后,在史书中多有对两宋妇女缠足的记载,但由于鞋子大多为布料所制,埋入古墓中百年之后就会腐朽,因此很难有真正的两宋女鞋实物为证。罗双双银鞋是一双银鞋子,但它是完全仿造罗双双生前所穿之鞋制造,这是一双妇女缠足所穿的金莲小鞋。由此可见,史书所载内容无误,罗双双银鞋证实了两宋妇女缠足的历史。
那么,盗墓贼为何要丢掉罗双双银鞋呢?据专家推测,史绳祖之墓在下葬百年后被盗,盗墓贼有两个失误,一个是遗漏了古墓附近吴天才挖到的那罐子金银,第二个是认为罗双双银鞋是冥器,认为是史绳祖继室杨氏所穿,盗墓贼大概觉得此鞋子晦气,于是便在即将离开时又将鞋子胡乱丢回墓中。正是如此,罗双双银鞋才奇迹般地被保留下来,成为了无价之宝。
最后,吴天才将38件金银器悉数上交国家,罗双双银鞋也被收入衢州博物馆,成为镇馆之宝。吴天才因发现和上交宝物有功,获得了100元奖励(1974年)。
由此,一段国宝的传奇自此落下帷幕,罗双双银鞋见证的700年爱情,令人感动。
参考文献:
《南宋罗双双墓》《衢州博物馆罗双双银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