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观察网 历史 谒曲阜、登泰山、观烟火……青年张岱三游山东

谒曲阜、登泰山、观烟火……青年张岱三游山东

□赵瑞峰

张岱(1597年—1689年),字宗子、石公,号陶庵,浙江山阴人,明末清初文学家。张岱出身书香门第,终生未仕,潜心著述。诗文颇受公安、竟陵两派影响,尤以小品、散文闻名于世,著有《琅嬛文集》《张子文秕》《陶庵梦忆》《西湖梦寻》《夜航船》等。

受晚明士林性耽山水、爱好旅游的风气影响,张岱性喜游历,自称“余少爱嬉游,名山恣探讨”。其游踪遍布大半个中国,长江以北则到过辽宁、河北、山东等省。

张岱画像

据《张岱诗文集》辑校者夏咸淳所撰《张岱年谱简编》,张岱青年时期曾三次到过山东,时间分别是明代崇祯元年、崇祯二年、崇祯四年,四年之内三到山东,可称得上频繁。其中,张岱赴兖州为父祝寿是崇祯元年的事,后来再到兖州,谒曲阜、登泰山、作岱志及观鲁藩烟火则是崇祯二年之事,他第三次来兖州,观兖州阅武则是崇祯四年的事情。

张岱的文集《陶庵梦忆》记录风土人情,涉及地域除江浙外,便是山东,具体而言,就是兖州、曲阜、泰山三地。

崇祯元年八月,时年32岁的张岱,率领戏班自杭州卖鱼桥登舟,沿京杭运河北上到山东兖州,为时任鲁宪王右长史的父亲祝贺五十岁大寿。据《陶庵梦忆》中的《金山夜戏》记载,张岱一行于八月十六日方过镇江,此后到达兖州还有半个月的路程,这样到达兖州的时间,应该是八月底或九月初。

到达兖州后,稍事休憩,即由戏班上演张岱亲自改编、导演的《冰山记》,为其父祝寿。时任兖州道守的刘半舫,评“此剧已十得八九,惜不及内操菊宴,及逼灵犀与囊收数事耳”。张岱根据他的意见,连夜增加七出情节,次日在道署上演,刘半舫大为惊异,极佩服张岱才能,遂引为至交。

张岱初到鲁府,便被府中不同寻常的二棵松树所吸引、震撼,《陶庵梦忆》中的《鲁府松棚》记录甚详:“……鲁府旧邸二松,高丈五,上及檐甃,劲竿如蛇脊,屈曲撑距,意色酣怒,鳞爪拏攫,义不受制,鬣起针针,怒张如戟。旧府呼‘松棚’,故松之意态情理无不棚之。便殿三楹盘郁殆遍,暗不通天,密不通雨。”《张岱诗文集》中有《兖州鲁府松棚歌》七言诗,以夸张笔法铺写这两棵松树“满殿铺来不见天,怒枝纵横如攫拿”非同凡响的情景。

张岱在兖州两次看花,一次是看异种芍药“一尺雪”,另一次是当地张氏邀请看菊。《陶庵梦忆》中有文章《一尺雪》《菊海》详细记录其事。《一尺雪》说:“……花瓣纯白,无须萼,无檀心,无星星红紫,洁如羊脂,细如鹤翮,结楼吐舌,粉艳雪腴。上下四旁,方三尺,干小而弱,力不能支,蕊大如芙蓉,辄缚一小架扶之。大江以南,有其名无其种,有其种无其土,盖非兖勿易见之也。”“兖州种芍药者如种麦,以邻以亩。花时宴客,棚于路、彩于门、衣于壁、障于屏、缀于帘、簪于席、裀于阶者,毕用之,日费数千勿惜。余昔在兖,友人日剪数百朵送寓所,堆垛狼藉,真无法处之。”

《菊海》一文记满园之菊:“……有苇厂间,肃余入,遍观之,不敢以菊言,真菊海也。厂三面,砌坛三层,以菊之高下高下之。花大如瓷瓯,无不球,无不甲,无不金银荷花瓣,色鲜艳,异凡本,而翠叶层层,无一叶早脱者。”

崇祯二年秋,张岱再次来到兖州,居留至崇祯三年春季才离去,时间长达半年之久。这期间张岱的访游活动,主要是谒曲阜、登泰山及观鲁府烟火。

张岱到曲阜的具体时间不详,应是在再来兖州后不久。在曲阜,张岱怀着崇敬、庄严的心情,拜谒孔庙、孔林。《陶庵梦忆》中的《孔庙桧》简述了孔子手植桧历几千年数度荣枯的历史,并称“孔氏子孙恒视其荣枯,以占世运焉”。另外,《张岱诗文集》中有《孔子手植桧》诗:“初见一枯株,委弃在墙缺。若遇圣人生,扶蔬可荫樾。草木通神明,谁敢恣屑越?”《孔林》一文则详叙孔林的地理位置、建筑布局等。

张岱著作《陶庵梦忆》

张岱谒曲阜后,又登泰山,并随笔写作《岱志》,详记登山经历。《张岱诗文集》辑录了这篇长达五千字的游记。《岱志》记游历、见闻,合方志与游记于一体,精彩而有独创性。与当时的许多文人不同,张岱的随笔重人事而非天然景观,因此其中多有风土人情的记录,如对泰安客店的记叙,是对当时商业、税收情况极有价值的资料。像这种资料,一般文人不会留意,张岱却注意到了,并作了详细的调查。他还从旅游业、商业和官方等多角度揭示了泰山旅游业的兴旺,发人之所未发。《岱志》描述了泰山元君祠前众多香客献钱祈福的情状,对香钱的保存、分配作了翔实、客观的描述。《张岱诗文集》中关于泰山的诗作,仅有一首题作《泰山》的五律:“正气苍茫在,敢为山水观。阴明无洞壑,深厚去峰峦。牛喘四十里,蟹行十八盘。危襟坐舆笋,知怖不知欢。”

张岱喜好观灯、观烟火,他在《陶庵梦忆》中的《绍兴灯景》一文中,认为绍兴灯景为“海内所夸者”。他在兖州时,于崇祯三年正月观鲁藩烟火,称赞其“妙天下”。《陶庵梦忆》中的《鲁藩烟火》一文记录了烟火、张灯的盛大场景:“……烟火必张灯,鲁藩之灯,灯其殿、灯其壁、灯其楹柱、灯其屏、灯其宫扇伞盖。诸王公子、宫娥僚属、队舞乐工,尽收为灯中景物。及放烟火,灯中景物又收为烟火中景物……闪烁变幻,不知其为王宫内烟火,亦不知为烟火内之王宫也”,读来让人目眩神迷,有身临其境之感。

崇祯四年,张岱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来兖州省父,恰遇兖州阅武,张岱应邀参观,此事后来记为《兖州阅武》,收录在《陶庵梦忆》中。这年其父自兖州解职回乡,次年即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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