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元年,42岁的李白终于接到了唐玄宗的入京召书,这段日子对诗仙来说可以用“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来形容。爱诗的朋友都知道,因为太高兴李白在和儿女分别时写了一首《南陵别儿童入京》。这是一首七言古诗,句句豪情,通篇洋溢着欢喜。特别是最后两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更是将自己的踌躇满志写得淋漓尽致。
无独有偶,唐代有位才女也曾突然受到过皇帝的传召,她就是唐代四大女诗人之一的李冶。李冶,字季兰,出身名门,6岁时因为写了一句“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被父亲送入玉真观成为一位道姑。一身道袍,掩饰不了李冶的才情,她的诗作在当时很受欢迎,被后世称为“女中诗豪”。晚年因为名气太大她受到了唐代宗李豫的召见,临行前她也写了首妙诗,水平不输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让我们一起来品一品这首诗:
《恩命追入,留别广陵故人》
唐.李冶
无才多病分龙钟,不料虚名达九重。
仰愧弹冠上华发,多惭拂镜理衰容。
驰心北阙随芳草,极目南山望旧峰。
桂树不能留野客,沙鸥出浦谩相逢。
这首诗是诗人写给广陵旧友们的临别诗。诗的前两句写先抑后扬,看上去倒是挺谦虚的。此时诗人已年过50,所以她说自己多病且有龙钟之态。“不料虚名达九重”中虽说自己是徒有虚名,但将朝廷比作“九重天”却难掩她的豪情,看得出来诗人内心是有一丝期待和欣喜的。
第三句“弹冠”是一种庆祝的动作,化用的是成语弹冠相庆。虽然诗人高兴地弹冠,但头上早生的华发,镜中难掩的衰容,还是让她有些忧愁。昔日李白在《南陵别儿童入京》中,描写自己的状态时写的是“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与诗仙相比李冶的内心其实是矛盾的,这一矛盾也体现在后两联的恋旧上。
“驰心北阙随芳草”写的是诗人对将来的预测,自己入京之事是身不由己,就如同风中的芳草一样。“极目南山望旧峰”则是自己对旧地的不舍,她极目远眺南山的旧峰,心中万千感慨。
最后两句是全诗最妙的14个字,诗人用桂树和沙鸥作比,山野的桂树也留不住自己前行的脚步,至此她和朋友们就像天地间的沙鸥一样,再难有相逢之日。虽然这两句的笔意仍然沉郁,但景致却气象开阔。“沙鸥”的意象杜甫也用过,诗圣写的是“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李冶这首诗中的沙鸥虽不至有杜甫那般凄苦,但都一样是天涯沦落人。
通读这首诗,通篇夹叙夹议,写景和抒情完美融合,虽没有李白诗的豪情,但却一样有水平。不过令人心痛的是,诗人说自己和友人们“沙鸥出浦谩相逢”最后竟一语成谶了。入宫后没多久,长安就遇到了泾原军哗变,皇帝逃至奉天,李冶为自保,不得已为新帝献诗。
德宗还朝后立马找到李冶问罪,最后一代才女死于宫中,令人痛心。伊人已逝,好在她的诗作基本都流传了下来,除了本期这首诗,她还有不少经典作品,如《八至》等,大家可以找来读一读,相信会对她有更深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