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天成
【提要】：宋哲宗罢黜守旧派，起用革新派，实行强硬外交政策，上下一心，指挥得当，将士用命，取得了平夏城战役的绝对胜利，是有宋以来最辉煌最伟大的战略战役成就。
【关键词】：宋哲宗、章惇、曾布、郭成
北宋平夏城之战，发生在宋哲宗时期，是有宋以来对外作战取得最辉煌成就的一次大战役。一向屈辱求和积贫积弱的宋王朝为什么在宋哲宗时期能取得如此丰硕的战果呢？很值得我们深深思考。
北宋与大辽、西夏三国鼎立。第七任皇帝宋哲宗赵熙即位时只有十岁，因为年龄太小，由他的祖母高滔滔垂帘听政。高滔滔出身于北宋初年赵匡胤妹夫高怀德之家，其姨妈是宋仁宗的曹皇后，家庭地位十分显赫，被尊为太皇太后。出自阶级本性，她一直反对王安石变法。现在大权在握，她立即起用守旧派领袖司马光为相，全面否定王安石变法和宋神宗元丰改制，放逐变法的革新派，将变法收回的土地割让给西夏，对外妥协求和，史称元祐更化。
三岁记到老。宋哲宗赵煦年幼时非常喜欢读书，涉猎广泛，是个聪明而老成的孩子，虽然十岁，已经懂事。高太后执政，改弦易辙，重用守旧派大臣，否定熙宁变法和宋神宗元丰改制，和大臣议论军国大事，独断专行，完全不把宋哲宗放在眼里，日积月久，哲宗积怨很深。加之宋哲宗到了17岁亲政的年龄，高太后还不还政放权等等原因，哲宗皇帝对高太后意见很大，对他们改变其父宋神宗和王安石的新法极端地蔑视。元祐8年，高太后去世，18岁的宋哲宗开始亲政，召回革新派人士，起用章惇和曾布为相；追谥王安石为"文"，配享神宗庙廷；追贬司马光，贬谪守旧派大臣，指斥高太后"老奸擅国" 。
章惇和曾布都是王安石变法积极的支持者和参与者。尤其是章惇，文武全才，在王安石熙宁变法时曾作为平定西南夷叛乱的湖南路主帅，用三年时间，招降叛乱的少数民族大酋长10多个人，降服城域40多州，降服的地方一直到广西，使他们服从王化，功劳很大。司马光恢复旧制度，他义愤填膺，在朝廷外挡住司马光，大声与他辩论，是坚定的革新派。章惇、曾布为相，恢复熙宁变法的保甲法、免役法、青苗法等新法，减轻农民负担，国势有所起色；对外，宋朝廷一改守旧派跪舔敌国的媚外态度，采取强硬政策。
当时的外部形势是，宋真宗时期与辽国签订的澶渊之盟规定，每年给辽国进贡白银10万两，绢20万匹，宋仁宗时期又给辽国追加了10万两白银，10万匹绢，辽国基本上还能信守合约，北部边境相对比较安宁。西北面，虽然宋仁宗时期庆历和议规定每年给西夏进贡绢13万匹，银5万两（后来改为25万两），茶2万斤，各种节日还要赐给白银共2.2万两，绢2.3万匹，茶1万斤，却并不安宁。西夏外戚梁氏把持政权，梁太后主政。宋朝高太后主政时，曾将葭芦、米脂、浮图、安疆四寨割让给西夏，向西夏示好，但西夏梁太后是个好战分子，要以战立威，并不领情，屡犯宋境。
面对西夏的好战态度，宋哲宗和章惇、曾布等革新派以硬对硬，建立战时政府和战区指挥体系，在与西夏沿边诸路构筑了一道长达千余里的防御工事；重新调整陕西前沿的人事，任命吕惠卿为鄜延路经略使；武将王文郁为熙河路经略使，章楶为泾原路经略使；孙路替换反对用兵的王安礼任河东路经略使。这几个大员，都是名臣良将。其中，吕惠卿是王安石熙宁变法的主要助手，强硬的改革派；孙路曾经阻止司马光将收回的河、湟土地送给西夏，展示地图说明河湟之地的重要性，积极支持朝廷加强边防的政策；王文郁乃宋朝名将，西夏曾出动10万大军围攻兰州，他主动请缨，带700人黑夜溜出城，攻其不备，大败敌军，时人将其与唐朝的尉迟敬德相齐并论。章楶为章惇的弟弟，是文武全才的名将，御敌西北，巧用计谋，曾在木波镇大破西夏的进攻，几乎生擒梁太后。
平夏城之战，从1096年开始，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鄜延路经略使吕惠卿上任后五十日内，主动组织了十四次对西夏的出击行动。西夏集结50万大军，想一举击溃鄜延路的所有军事力量。在朝廷增援下，吕惠卿将部队改组为22个军。他保留一半部队守卫延安府，其余部队驻扎在延安府附近，互相呼应。西夏军翻越横山，分成3个纵队：东路军威胁青涧城；中路军包围塞门寨、龙安寨和金明寨；西路军纵深突击，一日杀进距延安府50里以外的地方。两军相对，西夏军筑起11座堡寨对付11路宋军。吕惠卿在延安府坐镇指挥，协调各路军马。西夏军无法在短短数天攻下延安府，还怕被吕惠卿切断归路，不敢往南掠夺宋土地，只好转军攻打金明寨，经过两天的战斗，终于攻陷金明寨，消灭宋军2800人，只有5人幸存。西夏50万大军出动，战果甚微。
在吕惠卿出击西夏的同时，西边各路，遵照宋哲宗在以前西夏驻军的地点建筑堡寨的命令，熙河路经略使王文郁开始构筑女遮谷防御工事，保护到兰州的唯一路线通畅，并趁机在这座山谷筑起新堡寨，一直伸展到熙河边界的右翼。泾原路经略使章楶派军突袭没烟峡的西夏堡寨，夺取了通往天都山的要途，加快展开葫芦河攻略，深入西夏地面100多公里，兵临天都山，建寨筑城。
葫芦河是黄河支流，河谷是传统丝路河西走廊的重要通道。石门口是天都山的大门。天都山有一座西夏宫殿，附近有西夏重军把守，双方为了控制这块土地艰苦角力。章楶率军佯攻，分散西夏军注意力。熙河路名将钟传拓展兰州外围，在黄河北岸建筑金城关，威胁西夏的右厢兵。与此同时，延安府吕惠卿命令一将官发兵劫掠横山上的洪州。河东路经略使孙路派遣部队占领盐州（今陕西定边）。
西夏名将妹勒都逋统率大军与章楶率领的宋军在天都山石门口附近交战。章楶获得熙河、环庆和秦凤三路的有力支援，熙河的一支援军打退了西夏军，杀敌3000余人，另一支援军在追击敌人时被西夏打败，双方互有胜负，宋军进一步控制了有利地带，22天修筑了两座城寨，将一座城名为平夏城，一座名为灵平寨，隐含着消灭西夏王朝之意。坚固的要塞仿佛一把铁钉嵌入西夏的国土中。
第二阶段：西夏军败退，陕西五路军收复了一些失去的堡寨，并在西夏境内构筑了一系列防御工事。河东路收回葭芦寨，筑起神泉寨，使三交堡与上述两寨形成一道三角防线。鄜延路巩固无定河和大理河的防卫，占领横山东部的战略地带，加强乌延口的防卫。西夏军在石门口与泾原部队交战时，吕惠卿把握战机，筑成浮图寨，与两座大理河筑成的堡寨控制了无定河和大理河的分水岭。接着，吕惠卿在乌延口以外筑起另一座堡寨，威胁西夏人的农耕地。第二年，吕惠卿发动大规模进攻，宋军士气高昂，打败西夏军，筑成九座堡寨，防御西夏。环庆路取得白马川往灵州的据点，筑起兴平城，作为攻击西夏韦州监军的踏脚石。孙路下令在山峦高地筑起横山城，西夏人纷纷投降。
泾原路相继在平夏城近郊筑起四座城，全面控制石门城和葫芦河西岸。章楶派将保护，让富有卓越才干的将领郭成担任指挥官。接着，章楶下令部队向前推进六十里，在没烟峡的进出口筑起两座堡寨，堵塞西夏从天都山入侵的路线，提拔能干的折可适为将官把守。熙河路前线，钟传积极加强兰州及其近郊的防线，逐渐逼近天都山。钟传在青石峡筑城，完成会宁关的工事，向东扩展，穿越天都山，连接平夏城。
对于宋军各路的进攻，西夏做出强烈反应，拟派遣40万大军迎战。他们认为只要打下平夏城其余的城寨就可迎刃而解。宋朝廷探得西夏军的动向后，彻夜讨论，枢密使曾布督促宰相章惇下令前线戒备，发出《划一指挥》的七项指令，强调弹性防御，要求各路之间积极协调。西夏梁太后挟持着小皇帝李乾顺亲自指挥40万大军，号称百万，向平夏城展开猛烈攻势。夏军中非常勇悍、能干精明的六路统军嵬名阿埋率军包围平夏城，名将西寿监军司妹勒都逋率军拦截对付宋朝的援军，同时包围了四座在平夏城附近、两座在没烟峡的六座新近建成的宋军堡寨。夏军日夜攻打平夏城，在十三天的包围中，运用了各种战术，包括挖地道、冲绷和楼车。
面对西夏来势汹汹的进攻，陕西宋军前沿左右翼即时回应。河东路深入西夏反击，熙河路副经略使王愍，攻击西夏卓罗监军司和右厢监军司，杀敌1300多人，俘获24000多头牛，焚烧方圆七百里以内的农舍和仓库。宋朝廷命令环庆路派1万兵，内含3000骑兵，开往泾原路，作为战略预备队，由种谔之子、名将种朴率领。同时，秦凤路也派遣了数量与之相当的军队支援，并陆续派兵。
宋军前沿只有两万人，在郭成和折可适的领导下顽强抵抗。他们在城墙上用神臂弓射击，并在夜间出城扰敌。当时，在外围的泾原路不少将官建议不顾任何代价去解平夏城之围，名将种朴提出不同意见，认为敌众我寡，战而胜，围未必能解，如果挫败，西夏军会大举侵入，后果不堪设想。他相信郭成的能力，一定能守住平夏城。章楶完全赞同种朴意见，没有派兵解围。正如种朴所预测，西夏人虽然将平夏城重重围困，采用了攻城战车等先进武器，但郭成率4、5千士兵，顽强抵抗，西夏军伤亡惨重，无法前进一步。在激战中，郭成还审时度势，抓住有力时机，采用轻骑兵突袭战术，在西夏人最疲软的时候突然发动攻击，一举打掉西夏军的指挥部，西夏40万大军顷刻崩溃，宋军乘胜追杀，大破西夏军。西北天气无常，一夜，铺天盖日的沙尘暴大风吹毁了西夏军的楼车，章楶抓住时机，及时派遣一支军队袭击西夏军。西夏军队以为宋军大批援军到来，加上西夏军队口粮已经消耗殆尽，陷于恐慌和无秩序状态，梁太后痛哭不已，令全军在子夜撤退。
西夏军撤退，章楶下令骑兵快速反击，并增援郭成和折可适骑兵各1万，将部队分成6个纵队，深入天都山追击。败退的西夏六路统军嵬名阿埋、西寿监军司妹勒都逋做梦都没有想到宋军骑兵会如此快地深入攻击，正在举行猎后宴会时被擒。宋军斩杀西夏军3000余人，获牛羊10多万头。与此同时，宋军将领李忠杰组织骑兵深入剡子山，袭击卓罗监军司大本营，几乎杀死全部西夏军，西夏统军仁多保忠仅以身免。
平夏城之战，西夏军大败，宋朝边境大大向前推进，将西夏赶到沙漠地带。宋廷本来的用意是要消灭西夏，穷途末路的西夏请求辽国从中说情。西夏的灭亡不符合辽国的利益，辽国派使者在宋朝首都开封住了35天，反复劝说，宋朝终于答应了西夏的请求。1099年秋，西夏遣使谢罪，纳贡求和，谢表用辞极其谦卑，双方终于重归和平，宋与西夏新的疆界确立。
平夏城之战的胜利，战果卓著。宋哲宗接受百官祝贺，厚赏曾布、章楶，将有效防守平夏城的郭成晋升为雄州防御使，折可适晋升为诧州防御使。《宋史》评说：「夏自平夏之败，不复能军，屡请命乞和。哲宗亦为之寝兵。楶立边功，为西方最。」标示了哲宗一朝在外交和军事上伟大而辉煌的胜利
北宋在宋神宗以前，对外战争，大的战役，每战必败，绝对是个侏儒王朝。宋朝的皇帝只有宋神宗、宋哲宗是个有雄心壮志，以雪祖宗之耻英明睿智的皇帝。宋神宗支持王安石熙宁变法，北宋就有所起色，西边收回2000余里失地，西南平定了少数民族叛乱，南面取得了对交趾国绝对的胜利。平夏城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首功应该归功于宋哲宗的伟大英明。他及时地罢黜了朝廷的守旧派，果断地起用坚定的革新派，拼弃跪舔敌国软弱的对外政策，确立了强硬的外交路线，（天妒英才，哲宗从小有病，24岁亡）。其次，革新派铮铮铁骨，身体里流淌着“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的汩汩血液，章惇、曾布为相，敢于亮剑，善于亮剑。第三，以曾布为首，朝廷建立了统一指挥的作战系统，及时而有效地指导战争。第四，撤换反对战争的前敌将领。如王安礼，虽是王安石的弟弟，但思想守旧，与王安石理念不同，反对战争，及时予以撤换，任命坚定执行朝廷政策的名臣、名将领兵作战。第五，各路作战部队做到了有效积极地配合。如，吕惠卿在延安吸引西夏50万军队，章楶趁机深入西夏100多公里建立平夏城等城寨等等。当年，宋神宗建立防范西夏的永乐城，没有很好地牵制敌人，使建设永乐城的几十万人被西夏屠杀，宋神宗闻信大哭，抑郁而亡，这一次就做得非常好。第六，章楶居功至伟，在前线指挥，及时、英明、果断。如，当敌众我寡，围攻平夏城时，他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众将解围的意见，采纳了种朴的建议，没有派兵。事后，守平夏城的将领郭成说：“我最担心地是你们派兵解围，错失有效战机。”当沙尘暴来临之后，他又不失时机地地派了一支部队去解围，大败敌军，并派兵追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擒拿西夏统军主将，奠定了这次战争的胜利。第七，陕西边防军训练有素，作战能力强。如，种家军，是一支强悍的地方部队。整个平夏城战役，上下齐心，指挥得当，将士用命，取得这样辉煌的胜利是必然的结果。
平夏城之战，充分说明，让勇于变法改革的革新派执政，宋朝强起来，雄起来，战胜外来的虎狼是完全可能的。回顾宋太宗赵光义三次被辽国打败，差一点丧命，坐着驴车逃跑；宋真宗屈辱的签订澶渊之盟；宋仁宗三次被自己的属国西夏打败，以巨额钱财赔款纳贡求和平的屈辱外交，对照平夏城之胜利，宋朝不仅不给西夏赔银纳贡，西夏还要给宋朝赔银纳贡，整个翻了过来，天壤之别呀！都是宋人，为什么差距这么大？究其原因，软弱的宋朝，崇尚落后文化，守旧派掌权，皇帝无能，政治腐败，失败是必然的。而平夏城之胜利，是中华优秀文化的张扬，宋哲宗的英明，革新派思想的先进，鼎新革旧的必然。
作者简介：
王天成，陕西临潼人，陕西省某厅局退休干部，出版学术著作：《职称的由来及沿革 》、《中国八大依法治国名相》及长篇小说《转折》《路》《股惑》《西京轶事》等。通信地址：西安市莲湖区习武园45号人社厅家属院，邮编：710003 邮箱：wangtiancheng5888@163.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