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唐玄宗天宝四载(745年),长安城南,钟南山下的的韦曲镇。
京兆韦氏家族,正大开宴席,广会亲朋,因为东眷房中一家新生儿满月之庆,取名韦皋。
前面有一院子,专门请做法事的僧人吃斋。
不料,来了个不速之客,是个深目高鼻的西域和尚登堂入室,要求韦家多斋一僧。
这首儿歌,唱出了韦家的显赫地位。
多个把僧人,本来是小事一桩。
只是这和尚又脏又臭,仆人们看了讨厌,就把他安排在墙角的破席子上用餐。
吃完饭,奶妈、保姆等把小儿抱了出来,让和尚们祈福。
正念经祷告,西域和尚走上前,笑问:“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否?”
家人们见这和尚疯疯癫癫,正要呵斥,小儿却对着他呀呀地叫,一脸笑容。
好奇怪!
老韦忙说:“我这儿子才满月,大师怎么说多年不见呢?”
和尚笑而不答。
再三追问,才对老韦说:“你这儿子将来功名富贵不可限量哦!他是诸葛武侯转世来的。以前和老僧我是好朋友,所以今天特意前来祝贺。”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三国之后,多少读书人都梦想成为诸葛亮,许多野史故事,为拔高主角地位,添加人物光环,把主角吹成孔明第二,而能称为卧龙先生转世,那是荣耀中的荣耀。
02
有唐一朝,老韦家宰相十七个,其他省部级干部,一抓一把。
韦家的子弟,除了读书,还有其他各种途径进入官场。
比如说充当“挽郎”。
皇帝、亲王等去世,选一批高干家年经子弟,唱挽歌、抬棺材、表演节目,就是挽郎。
这批人包吃包住还有赏赐,这是表面实惠,最重要的,他们是未来的“候补官员”。
韦皋就出身“建陵挽郎”,替唐肃宗抬过棺材,出任华州参军。
比寒门子弟寒窗十年,省了多少力气。
只是他出仕时,大唐正经历过安史之乱的大浩劫,国家处于多事之秋,但对每个人来说,即是机会,也是磨难。
唐德宗建中四年(783年),任陇州行营留后的韦皋,迎来人生第一场考验。
原幽州节度使朱泚进京拜见皇帝,留了下来,等于被朝廷变相软禁,他弟弟朱滔当了幽州节度使。
朱泚狼子野心,总在等机会再威风一把。
783年,朝廷与淮西造反的李希烈等节度使多次交战,未占上风,征召泾原兵五千,由节度使姚令言率领,奔赴淮西增援作战。
路过长安,料不到朝廷的接待如打发叫花子,丘八们火冒三丈:
“老子就要到前方卖命!长安的大人们天天花天酒地,就这样招待我们?”
反了!操家伙打进长安,冲进皇宫。
03
唐德宗狼狈逃往奉天。
叛军抢了财物,推举朱泚为首,控制长安,派兵追杀到奉天。
奉天右翼侧凤翔是个重要地区,军官李楚林、牛云光等都是朱泚的旧部,立即叛乱。
牛云光带着朱泚给韦皋“御史中丞”的委任状,要把韦皋胁迫来,让他加入叛军队伍。
韦皋扮猪吃老虎,装作大喜:“我和你们一起干!”
请牛云光到自己驻地:“做大事讲诚信,你们就别带兵器了吧?”
牛云光看韦皋白面书生,根本不放心上,同意。
进了韦皋军营,几杯酒下肚,韦皋翻脸,伏兵杀出,拿下叛将,全部斩首,派人向奉天报信。
德宗大喜,提拔为左金吾卫大将军。
04
中唐以后,地方节度使跋扈,形成藩镇割据,后患无穷,所以节度使的人选,中央非常重视。
贞元元年(785年)六月,朝廷任命韦皋为剑南西川节度使,全权负责西南。
785年形势图
与吐蕃、南诏、东蛮等开展又战又和的长期斗争。
贞元四年,吐蕃人又来了,十万大军,进攻西川。
南诏国出兵数万,出沪水,配合吐蕃行动,对西川形成夹击。
老韦果然是诸葛亮转世,手法高明。
经过一番调查研究,了解到,吐蕃人对南诏过于盘剥,南诏国尚在骑墙,有意与大唐和好。
派出使者,见南诏王,一招反间计,南诏军表示不动。
吐蕃疑心南诏,南诏干脆退兵,公开表示归顺大唐。
东蛮各部又相继归附。
韦皋得以专一对付吐蕃,数番苦战,击败吐蕃人,取得大胜。
次年,东蛮主动进攻吐蕃,韦皋派军援助,擒吐蕃猛将乞藏遮遮,收复巂州。
贞元九年(793年),韦皋与南诏联手大败吐蕃,夺取了昆明城食盐池。
到十七年(801年),韦皋数次发动对吐蕃的战争,连战连胜,吐蕃著名谋臣马定德投降,大将论莽热被生擒。
吐蕃生力军损失惨重,再也无力与大唐一争雄雌。
对付南诏、东蛮这些民族,韦皋开通溪道,交通往来。选了他们的官员子弟到成都,学习汉人文化。有效地约束管理了少数民族。
对吐蕃的战争由防守改为进攻,最后完全形成压制性的胜利。
801年形势图
05
文艺青年很喜欢的一种桃红色小笺,用来写诗录词,首创权属于一个女诗人,叫薛涛。
没落官宦人家女儿,美艳敏慧,多才多艺,入乐籍侑酒,是名闻川中的才女诗人。
一次在韦皋的宴会上,薛涛即兴赋诗《谒巫山庙》:
成为韦皋的专宠美女。
韦皋替她申请“校书郎”的职务,只是要进士出身,没有通过。
人们依旧称薛涛为“女校书”。
薛校书多有骄傲之举,公开收受钱物,替人作主。
韦皋大怒,发往边郡松州。
薛涛寄信《十离诗》,如“燕离巢”曰:
一下子又把韦皋的心融化了,回来回来,到成都来。
06
老韦在四川一干二十年,的确成为治理西川的“第二诸葛亮”,是说一不二的西南王。
不过,韦皋发放优厚的军饷来安抚部下将士,遇到将士婚配丧葬时,一概供给他们所需的费用,将士们也愿意为他效力。
韦皋属下的官员积年升迁品级较高的,就上奏保举他们为剑南辖下的刺史,或者再安排做府中幕僚。
所以他能够长期任职,安然无恙的主要原因。
韦皋在蜀地任职二十一年,加重征收赋税,以确保按月向唐德宗进奉钱财,以此来维系其恩典。但使蜀地财源空虚枯竭。
这也是韦皋被人诟病的地方。
贞元二十一年(805年),韦皋病死于任上。
老百姓以“谁能让我吃饱饭,谁就是神佛下凡”的朴素价值观,一手将韦皋托入神位。
这也才有了开篇那一幕。
PS:
乐山大佛,开元年间开凿。经90年,贞元十九年,在韦皋手上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