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败由奢。何须琥珀方为枕,岂得真珠始是车。”这是晚唐著名诗人李商隐《咏史》中的四句诗。
历经一个甲子年的三国鏖战,历史硝烟总算暂时逝去,一个强大的西晋统一王朝赫然开始雄霸中原。司马炎这位靠父祖三代人不懈坚忍与努力,终于赶走魏帝,扫平吴、蜀,傲视群雄,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史称晋武帝。
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西晋如此来之不易的花花世界却只传了四代皇帝,国祚五十一年,若以灭东吴算起,则仅立朝三十七年便遭灭亡。这又是何种原因造成的呢?或许一个封建王朝的腐朽会有许多原因,但挖开冰山一角,豪奢绝对是西晋灭国的一个重大原因。
其实,司马炎在建国继位初始,还算是位好皇帝。他严于律己,纳忠言,远小人,同时颁布一系列加速土地开垦的政令,所以社会生产得到较快发展,民生也渐渐稳定,从公元280年至290年期间,史称这段时期为“太康之治”。据记载:当时人们安居乐业,赋税公平,粮食多得吃不完,牛马漫山遍野,不能说路不拾遗,却也家家夜不闭户,社会一度繁荣安定。举个司马炎本人事例,公元咸宁四月的一天早朝,晋武帝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将一件极为珍贵的“雉头裘”下令烧毁,同时下令把献宝人严加治罪。原来这件衣服乃是太医院医官程据为求升职所献,上面全部用光彩夺目的野雉头毛制成,诚可谓价值连城。当时百官见状无不咋舌,纷纷摇头叹息。
可如此好光景犹如昙花一现,很快就消逝了。灭东吴后,司马炎就像换了个人,一改创业之初的姿态,终又变成一个荒淫奢侈的皇帝。《晋书》中这样评他:“明达善谋,能断大事,平吴之后,遂怠于政术,耽于游宴”。从此开始大量选入美女充盈后宫,还下旨民间百姓家女一律不准结婚,需经他挑选后方可婚嫁。圣旨一下,没多久皇宫内苑便选进五千人入宫。
这还不算,平吴之后,晋武帝又将吴主孙皓的嫔妃们统统收纳,一时间他后宫的美女就超过三万人,光一年的脂粉钱便数不胜数。面对众多美女,晋武帝每晚都不知选谁侍寝,只好坐在羊拉的华丽宫车,随它走到哪个宫门,就在哪里过夜。这样一来就害得许多得不到宠幸的妃嫔经常是“望羊兴叹”。
所谓上行下效,皇帝既然开启奢靡的荒淫生活,下面那些豪门望族,得势权臣自然不甘落后,渐渐的他们也就处处追求起“富贵生活”来,先别说什么衣服车马高贵漂亮到何种地步,单单讲所吃的山珍海味都丝毫不比皇帝逊色。当朝太尉何曾,他一人每日的伙食费多达上万钱,就这样他还时常面对满桌佳肴叹息说:“唉,没有菜可以下筷啊?”其子何邵更是奢侈,积攒的裘皮大衣和古董玩物堆的如同小山一般高,每顿饭需花费在二万钱以上,基本是从全国各地运送最好的食材,大大超过他的父亲。
上述二人还不算啥。当时京都最富的前三甲,一位是司马师妻子的堂弟羊琇,官拜中护军,掌管禁军;二是王恺,乃司马昭妻子的弟弟,即晋武帝舅舅,官拜后将军;三是开国功臣司徒石苞的儿子石崇,也曾做过散骑常侍、侍中等职。这三人不仅生活极尽奢靡,还偏要时常比阔斗富,争个西晋天下“福布斯富豪榜榜首”不可。
话说石崇听闻王恺家每日要用麦糖水洗刷锅碗瓢盆,因此他就用白蜡当柴烧火做饭;王恺用紫色丝绸做长达四十里的布障,以遮挡出行的尘土,石崇就用织锦花缎做布障,长达五十里开外,另外他还用花椒和泥巴抹墙,不但保暖好,还有香味飘逸,时人称为“椒房”,往日也只有皇后住的房子才用这种材料抹墙。王恺见过后,很不服气,便用赤石脂涂墙,赤石脂是一种名贵药材,涂墙后,色彩红亮,如蜡一般细腻、光滑。
当晋武帝听说舅舅与石崇斗富落了下风,便暗中赏赐给王恺一株高有二尺的罕见珊瑚树,王恺一见大喜,让下人抱着来到石崇家炫耀,可石崇一见,嘿嘿冷笑两声,顺手拿起桌上铁如意将珊瑚树打了个粉碎,王恺见状气急,劈胸抓住石崇要和他论理,那石崇便道:“你莫要着急,我既然打碎你的珊瑚树自然会赔给你。”说着话,吩咐身边奴婢取来六、七株珊瑚树,任凭王恺随意挑选。王恺就近去看这些珊瑚树,无一不高达三四尺有余,且上面重叠的枝条密密麻麻,色彩晶莹剔透,比红玉还要鲜艳几分,无论哪一株都比皇帝赏赐他的好一倍。王恺看得目瞪口呆,当下对石崇躬身施礼,佩服的是五体投地,石崇志得意满,遂仰天大笑。
这二人平日非但挥金如土,草菅人命也如同儿戏一般。两人因富甲一方,故家中也是奴婢成群,任由他们随意杀戮。王恺有一次宴请宾客,有位吹笛的歌女不小心走了调门,恰被王恺听到,当场便叫人拉到外面台阶上给活活打死,吓得宾客们无不掩面,而王恺就像没事一般,依旧谈笑风生,饮酒闲聊。
石崇更甚,每次大摆酒宴时,总要许多美女边歌舞边向客人劝酒,若是哪位美女所劝的客人没有干杯,那个劝酒的美女便被拖下去杀之。有一次,客人王敦故意不给面子,石崇便一连杀掉三位劝酒美女,直到王敦于心不忍,方干了面前杯中酒。可以想见,王恺和石崇这俩人富贵逼人,心肠竟是凶残到这般地步,实在令人愤恨。
管中窥豹,能识一斑。通过以上事例,想见西晋当时门阀贵族,权臣将相纵情声色,纸醉金迷,已然腐朽没落到何种地步。当然,莲出污泥而不染,却也有那头脑清晰,洞察世事的聪慧之人预见到问题的严重性。有个名叫傅咸的史官实在看不下去了,便给晋武帝上疏,词锋严厉的说:“奢侈之费,甚于天灾。古时人多地少,尚有余资用度,乃出于节俭;而今地广人稀,库银却渐感不足,实由奢靡之风太过,若要抑制,必先从朝堂崇尚节俭。”傅咸这话实在一针见血,可秋风紧,浮华早已吹满庙堂,他一人之言又岂能挽大厦之将倾!言虽在耳,那些权贵们却依旧还在纵情挥霍着昙花一现的财富。广大老百姓刚刚过上几年好日子,不久随着赋税的重压来临,又步入到饥寒交迫的困苦之中,反抗之声随之而起。
太康十年,晋武帝由于荒淫过度,终于一病不起,驾崩时年仅五十五岁。白痴太子司马衷即位,史称晋惠帝,朝野奢侈之风丝毫未减。不久晋宫开始发生夺权内斗,逐渐酿成“八王之乱”,四方狼烟重新燃起,西晋遂开始走向灭亡之旅。
李广,鱼羊秘史签约作者。鱼羊秘史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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