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文帝杨坚去世的时候,曾大呼独孤误我,说完不久就吐血身亡了。
杨坚之所以这么喊,是因为孤独伽罗一力扶持的太子杨广,在皇宫干了一件丑事,结果被杨坚知道了,导致他气急攻心,暴病而亡。
01,杨广究竟干了什么丑事?
自公元602年孤独伽罗去世之后,杨坚为了抚慰内心的忧伤,便开始宠幸宣华夫人陈氏和容华夫人蔡氏。
宣华夫人是陈后主的异母妹宁远公主,陈朝灭亡后被罚没入隋宫;容华夫人蔡氏则是江南丹阳地区的民女,因为姿色出众而被选入宫中。
无论是宣华夫人也好,还是容华夫人也罢,虽然她们都是出名的美人,但由于独孤伽罗的存在,她们都很难得到杨坚的宠信,直到独孤伽罗去世为止。
公元604年,杨坚病重住在仁寿宫,他自知将不久于人世,于是下令皇太子杨广、尚书左仆射杨素、兵部尚书柳述和黄门侍郎元岩入宫侍疾。
其中,杨广作为皇太子,需要时刻守护在杨坚左右,得以住在靠近仁寿宫的大雄宝殿,几位大臣则被安排在其他住所,距离仁寿宫有一段距离。
杨广入宫后,眼看杨坚病情沉重,随时有可能去世,作为应对,他便写信给杨素,询问应该采取什么防备措施。
事实上,杨广的做法并无不妥,毕竟皇权交替是敏感时期,为了以防万一,做一些必要的安排也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杨素写了一封回复杨广的信,涉及军队调动,但送信的太监将信阴错阳差地送给了杨坚。
那时候杨坚病重,本就十分敏感,他看完信后,觉得太子与大臣勾结在一起,还想调动军队,难道是想造反?于是感到非常生气,但他病重无法动弹,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直侍奉在杨坚左右的宣华夫人准备出去更衣,杨广见状,便跟了出去。
原来,这宣华夫人貌美无比,杨广早就对她垂涎三尺,也不知道他那天早上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产生了强烈的冲动,于是跟着宣华夫人来到仁寿宫内的一处屋子里,想要对其进行非礼,但被宣华夫人挣脱开了。
宣华夫人又急又气,就准备跑回去找杨坚告状,但或许是因为她是考虑到杨广是未来的皇帝,不能轻易得罪,所以没有说话。
不过,杨坚见宣华夫人神色异样,知道出了事,便追问于她,她无法再隐瞒了,便说杨广非礼她。
杨坚一生为人正直,尤其是在个人私生活方面是十分检点的,他见杨广大逆不道,竟然干出这等丑事,便愤怒异常,还大声说道,这畜生(杨广)不值得我托付大事,独孤误(独孤伽罗)我啊!
初,上寝疾于仁寿宫也,夫人与皇太子同侍疾。平旦出更衣,为太子所逼,夫人拒之得免,归于上所。上怪其神色有异,问其故。夫人泫然曰:“太子无礼。”上恚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独狐诚误我!”意谓献皇后也。
说完,杨坚口吐鲜血,吐完又派人将柳述、元岩二人召到榻前,要他们派人将杨勇带入宫中,言外之意是准备更换储君。
杨广得知这件事后,感到十分紧张,紧急之下只得发动政变了,于是他派人将柳述、元岩逮捕,并派兵包围皇宫,将仁寿宫中宫女太监全部赶走,杨坚因此无人照料,只能在痛苦中等死。
没过多久,杨坚就在仁寿宫去世了,杨广就此继位,是为隋炀帝,这件事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仁寿宫变。
02,杨坚为何大呼独孤误我?
我们可以发现,在仁寿宫变中,杨广干了丑事,还发动了政变,跟孤独伽罗没有任何关系,那杨坚为何要大呼独孤无我呢?
其实,这跟独孤伽罗一手推动杨广取代杨勇成为太子关系莫大了,以结果来看,这或许是杨坚和孤独伽罗一生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了。
独孤伽罗是北周太保独孤信的第七女,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嫁给了十七岁的杨坚。
这本是一场政治联姻,但幸运的是,杨坚和孤独伽罗一见钟情,在结婚当天晚上,杨坚就曾对妻子许诺,一生只爱她一人,此生绝不跟其他女人生孩子。
高祖与后相得,誓无异生之子。
因为杨坚的这个誓言,再加上独孤伽罗拥有鲜卑女人的强势基因,不允许杨坚与其他女人在一起,所以杨坚一生妻妾非常少,他的所有儿女也都是孤独伽罗生的。
不过,孤独伽罗的肚子倒也争气,一共为杨坚生育了五子五女,其中杨勇是大儿子,杨广是二儿子,这两个人排行最靠前,能力也最突出。
其中,太子杨勇因为是嫡长子,在杨坚称帝之时就被立为皇太子,他容貌俊美,生性好学上进,性格宽厚仁慈,率性而为,不喜欢矫揉造作。
可以说,杨坚和独孤伽罗对杨勇是深爱且给予厚望的,但问题是他们自身做人的标准实在太高了,所以对杨勇的要求也很严格,这就会造成一个结果,杨勇不能犯错,如果犯错了,这个错误将会被无限放大。
那么,杨勇有没有缺点呢?
当然有了,那就是杨勇好色,妻妾很多,而且生活也有些许奢侈。
严格说来,这些都不能算是缺点,因为杨勇是太子,他身边多几个妻妾,花钱比普通人大手大脚一点,也不是很大的问题。
但问题是,杨勇的父亲杨坚妻妾就不多,母亲独孤伽罗也不喜欢男人多妻多妾,并且夫妻二人一生节俭,所以杨勇的这两个缺点,就给他埋下了不小的隐患。
起初,杨勇还能在父母的劝谏下,能够做到最大程度的克制,因此倒也相安无事。
但是,杨勇的嫡妻、也就是太子妃元氏迟迟无法生下孩子,这让他十分着急,于是宠幸一位妃子云昭训,这云昭训倒也争气,一口气连续生下三个儿子,这可把太子妃气得不行,结果抑郁到生病,最后竟然去世了!
这还没完,由于杨勇本就不喜欢太子妃,所以她刚一去世,就让云昭训主持太子东宫大小事宜,大有将庶妃扶正的趋势。
孤独伽罗听说这件事后,就感到非常生气,因为在她的价值观里,嫡妻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她最见不得的事情就是丈夫及儿子的小妾受宠并生下孩子。
更有甚者,哪怕是大臣的小妾生下孩子,独孤伽罗都会感到很不高兴,而且这个大臣的政治前途多半会因此断绝。
事实上,太子杨勇宠信云昭训,孤独伽罗倒也可以忍受,毕竟太子妃的地位是稳固的。
但是,云昭训生下三个儿子,而且太子妃还突然去世了,独孤伽罗就感到很失望了,对此也十分不理解,难道是杨勇与云昭训合谋干的?
带着这个疑问,孤独伽罗对杨勇进行了严厉训斥,还派人去暗中调查此事。
勇多内宠,昭训云氏,尤称嬖幸,礼匹于嫡。勇妃元氏无宠,尝遇心疾,二日而薨。献皇后亦有他故,甚责望勇。自是云昭训专擅内政,后弥不平,颇遣人伺察,求勇罪过。
恰在此时,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的杨广,决定适时出手了。
说起来,杨广也是个优秀的人才,他长期在军中效力,曾参与隋灭陈之战,也曾到边界抵御突厥进攻,可以说是得到了很好的历练,在能力上是不亚于太子杨勇的,只不过他是嫡次子,所以与太子之位无缘。
不过,这不代表杨广并没有夺嫡之心,他一直在默默等待机会,尤其是当哥哥杨勇因为太子妃之死而陷入风波之时,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杨广是很聪明的一个人,他知道要想夺取太子之位,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显示出自己比杨勇更加优秀。
具体而言,杨广为了显示自己与杨勇的不同,开始故意伪装自己,他将自己的妻妾大多都遣散,只留下一小部分,并且他每天晚上都只和嫡妻萧氏(后来的萧皇后)睡觉。
独孤伽罗得知这件事后,对杨广大加赞赏,对杨勇的信任程度也越来越低。
并且,杨广还假装自己生活得十分节俭, 每次入朝觐见的时候,穿着打扮和车马侍从都很简约朴素,尤其是他对大臣们恭敬有礼,在杨坚和独孤伽罗面前也很孝顺、谦卑,杨广的名声因此越来越好,杨坚和独孤伽罗也越发喜欢他。
晋王知之,弥自矫饰,姬妾但备员数,唯共萧妃居处。皇后由是薄勇,愈称晋王德行。其后晋王来朝,车马侍从,皆为俭素,敬接朝臣,礼极卑屈,声名籍甚,冠于诸王。
当然了,杨广也知道,如果仅仅只是德行比杨勇强,还不足以扳倒杨勇,毕竟杨勇当太子十几年了,支持他的人还是很多,而且他也没有什么天大的罪过,杨坚和独孤伽罗不会废除他。
怎么办嗯?
杨勇没有罪过,就给他制造罪过。
很快,杨广就勾结杨素等亲信大臣,不断给杨坚和独孤伽罗进谗言,杨坚和孤独伽罗便派杨素去暗中观察杨勇,看看他究竟有没有犯错。
结果可想而知,杨素自然会编造杨勇的罪过了,就比如说杨勇见了个大臣,会被杨素说成图谋不轨;杨勇打造了一身华丽铠甲,也会被杨素描述成穿金戴银,奢侈无比.....
总之,杨素将杨勇描述成了一个不忠不孝、骄奢淫耻的无良无德之辈,并盛赞杨广的德行无人可比,而杨广则趁机跑去找独孤伽罗哭诉,称自己无法长期在京城尽孝(他作为晋王,是需要驻守在外地的),为此感到痛心疾首,云云。
由此,孤独伽罗坚定了改立杨广为太子的决心,但杨坚对此持怀疑态度,因为他发现杨素与杨广关系亲密,两人似乎有谋划。
而就在杨坚犹豫不决的时候,独孤伽罗站了出来,她说杨勇嫡庶不分,沉迷酒色,宠信的也都是小人,而且骨肉相残,她很害怕有一天杨勇将杨广等弟弟杀死,到那时候就追悔莫及了。
岂若睍地伐共阿云相对而坐,终日酣宴,昵近小人,疑阻骨肉。我所以益怜阿摐者,常恐暗地杀之。
听完独孤伽罗这话,杨坚再也绷不住了,当即下令将杨勇及其子女全部贬为庶人,并关押在宫中,杨广则被杨坚册立为太子,这一年是开皇二十年。
03,独孤伽罗是怎样的人,她为何可以参政,还可以影响太子人选?
在历史上,匈奴、鲜卑等民族都有母系遗风,尤其是南北朝时期的鲜卑族,素有“妇持门户”的传统,也就是女人成为一家之主。
不过,独孤伽罗的家族是鲜卑贵族与汉族贵族的结合物(父亲独孤信是鲜卑族,母亲崔夫人则是世家大族清河崔氏之女),因此她兼有游牧民族的独立英气和汉族贵族妇女的博雅谦和,是民族融合的优秀代表。
由于独孤伽罗的这种独特出身,注定了她未来肯定会在政治上有所建树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独孤伽罗嫁给杨坚之后,杨坚的家族遭受过几次大的危机,但她都用自己的见识和智慧,给杨坚出了很多很好的主意,从而化解了一个又一个危机。
比如说,周宣帝曾一度忌惮杨坚,为了削弱其权势,他曾准备杀掉皇后杨丽花(杨坚的女儿),还扬言要灭掉杨氏全族,然后将杨坚召入宫中扣押起来。
眼看丈夫和女儿危在旦夕,独孤伽罗深夜入宫,跪在大殿外叩拜不止,以此来表明杨家和独孤家的忠诚;而后她又给杨坚出主意,劝杨坚主动向周宣帝提出到外地驻防,以此来缓和君臣关系。
最后,在独孤伽罗的不懈努力下,杨家躲过了一场大劫难,自那之后夫妻二人感情越发深厚。
再比如说,杨坚曾在是否篡位、如何篡位这件事上犹豫不决,又是独孤伽罗及时给了他信心和勇气,并为他出谋划策,他最终取得成功,开创了隋朝。
由于独孤伽罗在杨坚称帝之前,就已经深度参与政治了,再加上鲜卑族妇女本来就有参政的习俗,因此她可以不用顾及汉人中妇女不予预朝政礼法限制,与杨坚一起成为在地位上相等的二圣。
对于杨坚来说,独孤伽罗是他最爱的人,也是最好的政治伙伴,所以他愿意与独孤伽罗分享权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杨坚让独孤伽罗参政,也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他如果没了独孤伽罗的支持,他极有可能是无法胜任皇帝这个位置的,史书中也说隋朝开皇年间的所有朝廷决策,都是杨坚与独孤伽罗共同作出的,由此可见一斑。
上每临朝,后辄与上方辇而进,至阁乃止。使宦官伺上,政有所失,随则匡谏,多所弘益。候上退朝而同反燕寝,相顾欣然。后每与上言及政事,往往意合,宫中称为二圣。
在历史上,史学家对孤独伽罗的评价也很高,说他是贤内助,是一代贤后,在政治上对杨坚的影响力极大,在生活上与杨坚感情和睦,两人堪称是模范夫妻。
虽然,也出现过孤独伽罗因为善妒而不让杨坚宠幸其他妃子之事,但杨坚总体上对此是没有持反对意见的,所以这不能算作是她的过失,至少不是大的过失。
因此,我们就可以理解了,独孤伽罗与杨坚感情和睦,杨坚处处听她的,当她提出杨勇不胜任太子之时,杨坚为何会表示赞同。
04,独孤伽罗的决定是否正确,杨坚临死前说孤独无我,是否冤枉了她?
可以说,杨坚和独孤伽罗夫妇,在道德上追求很高,甚至到了苛刻的程度。
当然了,这都是建立在他们对自身要求严格的基础之上的,他们虽然贵为皇帝皇后,却保留了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对儿女们的要求自然也是如此了。
为何会这样呢?
因为杨坚和独孤伽罗夫妇深知创业不易,守业更难,所以他们选择的继承人,也必须在道德上达到跟他们一样甚至更高的高度,只有这样才会保证帝国长治久安。
再说回废除杨勇、改立杨广为太子这件事,独孤伽罗其实并无私心,毕竟杨勇确实表现出了一些道德上的污点,而杨广则看起来比杨勇更加优秀,虽然他只是伪装的。
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因为杨广蒙蔽了独孤伽罗,就说她的选择是错误的,她有一套自己也能以身作则的严格标准,从表面上看,杨勇没有达到,而杨广达到了,所以废立之事就发生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如果非要怪,就只能怪独孤伽罗的道德标准实在太高了,杨勇作为皇太子,跟小妾生几个孩子,花钱上也略微大方一点,虽然不是什么大过错,但孤独伽罗不喜欢;再一个就是,杨广实在太高明了,抓住了独孤伽罗的软肋并加以利用,就将杨勇在她心中的影响彻底黑化了。
因此,从动机上来说,独孤伽罗的选择没有错;但从结果上来说,她确实是错了。
但可惜的是,还没等独孤伽罗撕开杨广的真面目,她就因病去世了。
后来,杨坚在病重的时候,杨广借侍疾之机非礼宣华夫人,这才让他觉得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而造成这一结果的人,正是独孤伽罗,因此才有独孤误我一说。
可问题是,做决策时是杨坚本人,孤独伽罗只是提意见的,所以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她,杨坚自己的责任反而更大。
当然了,杨坚说独孤误我,评判标准仅仅是杨广非礼宣华夫人这件事,事实上这并不能说明杨广就一定不是个合格的皇帝。
后来的唐太宗李世民,不也是发动政变夺权,还霸占李元吉之妻杨氏,他就成为了一代明君。
所以说,不能因为一个人身上有一些污点就彻底否认他,杨坚单凭杨广非礼宣华夫人这件事,就又要改立太子,这是冲动和不明智的,因为这直接导致了杨广发动政变,自己也在痛苦悔恨中死去。
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因为杨坚跟独孤伽罗一样,也是一位道德上的清道夫,他眼里也容不下沙子,他希望杨广是完美的,正如独孤伽罗希望杨勇是完美之人一样,但世界上根本没有完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