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老爸当了皇帝,苦尽甘来的刘子业虽然只有6岁,却也被立为皇太子;8岁时又娶了位比他大4岁的“太子妃”何令婉。没想到五年之后的大明五年(公元461年),17岁的何令婉一病而逝。刘骏大概是怕13岁的儿子太寂寞吧,又特意在太子宫内设立了两个职位:保林与良娣。接下来两个大臣的女儿,一位姓羊的被封为良娣,另一位姓袁的被封为保林,羊良娣与袁保林其实都是刘子业的姬妾。
刘子业登基后,就追封何令婉为“献皇后”,又尊祖母路惠男为太皇太后,母亲王宪嫄(音yuán)为皇太后。没想到仅仅过了三个月,王宪嫄就重病在床,临终前想见儿子一面,派人去唤刘子业,哪知刘子业一口回绝道:“病人待的地方鬼多,哪里能去!”王宪嫄气得对侍女说:“快拿把刀来,剖开我的肚子看看,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宁馨儿!”两眼一瞪就咽了气,享年38岁。“宁馨儿”的意思是“这样的孩子”,后来常常被用作褒意,然而从恨极了的王太后嘴里蹦出这个词,只怕就是贬义了。
刘子业之凶残暴虐,比乃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皇帝之初,他还有点忌畏两个人:一个是母亲王宪嫄,一个是大臣戴法兴。戴法兴于孝武帝时执掌内务,权重一时,他虽然贪权纳贿,结交奸吏,对这个小皇帝倒也管得比较严,刘子业赏给宠爱的小宦官华愿儿无数金银财宝,戴法兴常常加以限制;有时候看见这个小皇帝实在闹得不像话了,也严厉地警告他说:“你这么胡闹,难道要学营阳王么?”
柳元景(406年~465年9月18日)
营阳王就是被废黜后杀害的第二任皇帝刘义符,刘子业心中怎能服气?于是先下手为强,突然宣布免除戴法兴的职务,接着又逼着他自杀了。戴法兴虽说有罪,然而一个“执权日久,威行内外”(《宋书·恩幸传·戴法兴》)的大臣转眼间就被处死,满朝文武无不恐惧异常。而刘子业则更加恣行无忌,外诛朝臣,内淫姑姊,弄得人人自危。沈庆之与柳元景都是顾命大臣,柳元景准备废掉刘子业,另立江夏王刘义恭为帝,久谋而未决,就去同沈庆之商量。哪知“赤胆忠心”的沈庆之,却上书告密。刘子业先下手为强,立即杀掉刘义恭和柳元景,柳元景的六个弟弟、八个儿子及诸侄数十人也全都遇害。这还罢了,自以为有功的沈庆之对刘子业的胡作非为经常出言规劝,渐渐地,刘子业嫌他多嘴多舌,又把这位年已80、德高望重的老臣杀害了,其时距柳元景与刘义恭等被杀仅仅三个月。
刘骏做了皇帝后最怕叔父与弟弟们对皇权构成威胁,对他们防范严密而又屡加迫害;年轻的刘子业呢,不但出色地继承了父亲的“光荣传统”,还发扬光大,刘骏若地下有知,一定会自愧弗如。
晋熙王刘昶是刘义隆的第九个儿子,他起初被封为义阳王,并担任徐州刺史,镇守彭城。刘昶性情浮躁而又偏激,对当皇帝的三哥刘骏也不够尊敬,因此经常受到刘骏的猜疑和斥责。正因为这个原因,大明年间,民间就有一股流言,说是刘昶“当有异志”(《南史·宋宗室及诸王传下·晋熙王刘昶》)。及至刘子业即位,大杀王公大臣,特别是杀了江夏王刘义恭后,刘昶吓坏了,上表朝廷,请求回都城拜见皇上。哪知刘子业竟对其使者——典签蘧(音qú)法兴说:“义阳王图谋造反,我正欲讨伐他,他倒要求回来,好极了!”随即又质问蘧法兴:“义阳王谋反,你为什么不向朝廷禀报?”蘧法兴也吓坏了,找了个机会逃回彭城,刘子业倒也不含糊,立即亲自率军渡过长江北伐,又命令沈庆之率领各路人马,担任前锋。
刘昶(436年-497年6月12日)
刘昶不愿束手待毙,也集结部队,准备抵抗,并发布文告到所属各郡。谁知不但各郡都拒绝接受命令,杀掉了他的使者,连身边的文武僚属也各怀二心,不愿跟着他造反。刘昶知道事情难以成功,只得抛弃母亲妻儿,只带着一个爱妾吴氏,让她改扮男妆,于半夜里率领六十几个亲信侍从,打开北门,逃往北魏帝国。一路上又不断有人开了小差,抵达魏境时,只剩下二十来人。一脱离险境,刘昶就悲凉感伤地吟诗一首:
“白云满鄣来,黄尘半天起。
关山四面绝,故乡几千里。”
吟毕,握着吴氏的手,望着南方,号啕痛哭,左右侍从也无不悲伤哽咽。以后逢年过节,他都会悲从中来,遥拜其南方的母亲。而北魏的献文帝拓跋弘与孝文帝元宏都待他不薄,先后把三个公主嫁给了他,先封他为驸马都尉,赐爵丹阳王,后来又封为大将军、宋王。刘宋灭亡后,刘昶与北魏军队一齐进攻南齐,路过徐州时,到了故居,处处流泪,进入母亲的旧居更是痛哭跪拜,使左右侍从也无不鼻酸。他病逝于公元497年,其时已是南齐建武四年、北魏太和二十一年。刘昶生于元嘉十三年(公元436年),景和元年(公元465年)离开故国时只有30岁,在魏国又生活了32年,享年62岁。在刘义隆的儿子中,他是最高寿、最幸运的。
(《高处不胜寒——皇帝与他的后妃儿女们》系列之2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