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观察网 历史 西晋宫斗 - 齐王司马冏继承了老爹司马攸的遗志,死都不肯离开朝廷

西晋宫斗 - 齐王司马冏继承了老爹司马攸的遗志,死都不肯离开朝廷

衣赐履按:上一回,我们讲到,赵王司马伦把晋惠帝司马衷软禁到金墉城,自己当了皇帝之后,齐王司马冏一纸檄文,号召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以及其他地方势力,举兵推翻了司马伦政权,恢复了司马衷的帝位。公元301年,六月二日,立下大功的司马冏率大军进入洛阳,部众数十万,威震京师。

六月二十一日,惠帝司马衷下诏,任命司马冏为大司马,加赐九锡,司马冏辅政,他的各种待遇,全都比照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辅佐曹魏时那样。

衣赐履说:自两汉以来,凡加赐九锡者,要么夺权,要么诛族,还没有出现过例外。

成都王司马颖(司马衷之弟)担任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赐予天子使用的黄钺,也加赐九锡,特许剑履上殿,入朝不趋。

河间王司马颙(司马懿老弟司马孚的孙子。颙读如用,阳平)担任侍中、太尉,加赐弓矢、钺、圭瓒三锡(《礼记·王制》载,对封国国君,赏赐弓箭,然后有权出征;赏赐刀斧,然后有权诛杀;赏赐璧玉,然后可以饮酒)。

常山王司马乂(司马衷之弟)担任抚军大将军、统领左军。封广陵公司马漼(司马懿之孙,司马伷之子。漼读如崔,阴平或上声)为广陵王,兼任尚书、加授侍中。封新野公司马歆(司马懿之孙)为新野王,都督荆州诸军事,加授镇南大将军。

齐王、成都王、河间王三个王府,都设置僚属四十人,以武官为主,文官只是充数而已。因此,有远见的士人预见到,兵祸并没有结束。

六月二十六日,任命梁王司马肜(司马懿之子。肜读如荣)为太宰,兼任司徒。

衣赐履说:司马肜老爷子是真行,谁当政,他都位列三公之职。上回我们讲过,司马伦撤销司徒官,改为丞相,以司马肜担任,现在,又将丞相改回了司徒。

光禄大夫刘蕃的女儿,是司马伦长子司马荂(读如肤)的妻子,所以刘蕃和两个儿子,散骑侍郎刘舆、冠军将军刘琨,都是司马伦任命的。司马冏认为刘氏父子都有才能,声望亦佳,特别宽宥,任刘舆为中书郎,刘琨为尚书左丞。又任命前司徒王戎为尚书令,刘暾(读如吞)为御史中丞,王戎的从弟王衍为河南尹。

新野王司马歆将要赴镇南大将军(驻地在襄阳,湖北省襄阳市)之任时,与司马冏同车去拜谒陵墓,对司马冏说:

成都王司马颖与皇上关系最为亲近,又跟您一道立下大功,应当把他留下来,与您一起辅佐朝政。如果不能这样,就应该夺了他的兵权。

常山王司马乂和成都王司马颖是亲兄弟,司马乂年长两岁。哥儿俩也一起去拜谒陵墓,司马乂对司马颖说,当今的天下,是先帝(他们的老爹司马炎)的功业,你应当考虑主持朝政。

听到这话的人,无不感到忧虑恐惧。

衣赐履说:不仅当时的朝臣感到忧恐,我读到此处也感到冷汗直淌。这是刚把司马伦干掉,兄弟子侄就开始互相设防、准备动刀了,哪怕当事人尚无此想法,有的是人给他们出主意、递刀子。悲催的是,形成这种局面,是一个必然结果,竟然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化解得了。

当初,晋武帝司马炎为了儿子司马衷能够顺利继承皇位,下令在朝野都极有声望的老弟、齐王司马攸之国,司马攸不愿回封国去,硬是忧愁而死。

此番,司马攸的儿子司马冏竟然入主朝廷,司马衷的弟弟们,会乖乖地接受差遣吗?

即使他们愿意接受差遣,司马冏会相信他们是真心的吗?

即使司马冏是发自内心对他们好,他们会相信司马冏的真心吗?

宫廷斗争之原动力,是对权力的渴望;宫廷斗争之无可化解,是无法准确把握对手,或者说自己认为的对手,是否可信。

咨议参军卢志对司马颖说:

齐王的军队虽然号称百万,但和赵王将领张泓等人作战却不能取胜,而是大王您率军克敌,渡过黄河,这份儿功劳,无人能够匹敌。现在,齐王提出与您共同辅政,我听说一山不容二虎,两雄势难并存,应当以太妃(司马颖老娘程才人)略有小恙为由,请求回邺城(司马颖镇邺城,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侍奉,把大权让给齐王,赢得天下士人之心,这是上策。

司马颖采纳。

惠帝司马衷接见老弟司马颖,亲自慰劳。司马颖拜谢说,这都是大司马(司马冏)的功劳,我只是一个打酱油的罢了。司马颖从皇宫出来,根本就没去住地,拜谒太庙之后,出东阳城门(洛阳东城中门),直奔邺城。

司马颖派信使向司马冏辞别,司马冏大惊,跳上电单车去追赶,直到七里涧(洛阳城东),才追上司马颖。司马颖急忙停车,与司马冏话别,泪如雨下,不谈时事,只说老娘受病痛折磨,作儿子的心如刀绞,恨不能立即回到老娘身边。哥儿俩身边儿的吃瓜群众,莫不被司马颖的孝心所感动。

衣赐履说:司马颖也是有点儿演技的。

【没当权还好,一当权就完蛋】

司马颖回到邺城,朝廷派使者到邺城,重申之前对他的封赏,司马颖接受了大将军的职位,但坚决辞让加九赐,以及其他赏赐。司马颖上奏陈述讨伐赵王司马伦过程中的功臣,卢志、和演、董洪、王彦、赵骧等五人,都被封为公、侯。司马颖又上书称:

大司马(司马冏)在阳翟(河南省禹州市)时,与强贼相持了很久,百姓受到波及,饥寒病困,请朝廷准许我运送十五万斛米,赈济阳翟的灾民。

之后,司马颖又下令,打造了八千多副棺木,用自己封国的收入缝制衣服,装敛祭祀,将在黄桥之战牺牲的将士(黄桥之战,详见拙文《

太上皇司马衷重新当回了皇帝

》),葬于黄桥之北,建立祭堂,刻石立碑,又表彰死者家属,抚恤标准也比以往战死的要高。又命令温县(河南省温县西)政府掩埋赵王司马伦战死的士卒一万四千多人。

这些,都是卢志的计谋。

史称,司马颖英俊挺拔,一表人才,性格敦厚,但没有头脑,不通文书,各项事务,一律委托给卢志,所以能够成就美名。

不久,朝廷又下诏让司马颖入朝辅政,敦促其接受九锡。司马颖的宠信孟玖不想回洛阳,老娘程太妃觉得在邺城呆着不错,故司马颖始终推辞,并不接受任命。

七月,朝廷徙封常山王司马乂为长沙王,升任骠骑将军,开府。

东莱王司马蕤(司马冏的哥哥,蕤读如瑞,阳平),凶暴酗酒,曾经多次欺陵司马冏。司马冏掌权后,司马蕤要求开府,司马冏不准,司马蕤便怀恨在心,密奏司马冏专擅权力,并与左卫将军王舆密谋,打算废黜司马冏,事情泄露。

八月,司马衷下诏,将司马蕤废黜为平民,发配上庸(湖北省竹山县西南田家坝),诛王舆三族。之后,上庸内史陈钟按照司马冏的旨意,将司马蕤秘密处死。

衣赐履说:这个司马蕤,还真有点儿意思。司马冏起兵时,司马蕤在朝里任屯骑校尉,司马伦就把司马蕤关大狱里了,准备杀掉。后来有人替司马蕤求情,这个事儿就拖下去了。不久,司马伦、孙秀败亡,司马蕤逃得一命。等司马冏率大军浩浩荡荡进了洛阳城,司马蕤跟路边儿等着迎接老弟,结果司马冏不见,说是要等办完公务再接见他。司马蕤这个气啊,心说,老子受你牵连,差点儿被砍了脑袋,你小子居然不见我,装什么大瓣儿蒜哪!司马冏辅政之后,还真没亏待老哥司马蕤,加大将军,领后军、侍中、特进,食邑增加到两万户。但是,司马蕤又要求开府。司马冏都气笑了,说,哥啊,武帝司马炎的儿子,吴王司马晏、豫章王司马炽,都还没开府呢,咱等等再说,行不?司马蕤极为不满,心说我不能开府,你小子怎么就开府了!于是,就有了与王舆密谋废黜司马冏的事。

上一回,我们讲了,左卫将军王舆突然发难,诛杀孙秀等人,抓捕赵王司马伦,迎回惠帝司马衷,照理说功劳非常大。他之所以和司马蕤这个二球混到一起,可能是因为功大而赏薄,对司马冏有怨气吧。

十二月,司马衷下诏,封司马冏的儿子司马冰为安乐王,司马英为济阳王,司马超为淮南王。

公元302年,三月,皇太孙司马尚去世。

衣赐履说:司马尚是愍怀太子司马遹最后一个儿子,上年,解决了司马伦之后,司马衷重新做回皇帝,立司马尚为皇太孙,这个安排,没人能有意见。但是,现在,司马尚突然死了,这简直就是对西晋王朝的一次致命打击。因为,司马衷这一枝儿已经没人了,那么,从理论上讲,司马家的其他任何人,都有了做皇帝的可能性,于是,野心家们的心思都活泛起来了。

好,演出开始了。

司马尚是司马衷这一枝儿的独苗,现在,他死了,那么,谁将是下一位皇位继承人呢?

司马衷没有儿子孙子,但是兄弟有一大堆啊,大将军、成都王司马颖,长沙王司马乂,如今都是二十郎当岁,也都有行政、从军经验,从与司马衷的血缘关系上看,当然都是不错的皇位继承人。但是,我们说但是,司马冏怎么可能让他们当皇储呢!他们当了皇储,我司马冏不就得还权了吗?谁当,也不能他们来当!

清河王司马覃是司马衷另一个弟弟司马遐的儿子,刚刚八岁,这就太合适了,司马冏上表奏请册立司马覃。

五月二十五日,司马衷下诏,以司马覃为皇太子,司马冏为太子太师,东海王司马越(司马懿弟弟司马馗之子)为司空,兼中书监。

衣赐履说:皇太孙司马尚死于三月,而皇储于五月底才确定下来,我们有理由相信,司马覃皇太子身份的确定,是经过某种暗战角力的。于是,我们几乎可以断定,皇位大战,已经开启。

齐王司马冏,志得意满,当年他爹老齐王司马攸没能实现的政治抱负,他都替老爹实现了,现在,大权独揽,威行天下,于是,大规模地建造府第,拆毁公私房屋上百处,他家的宅子盖得跟皇宫差不多,在朝廷内外失去声望。

侍中嵇绍(嵇康的儿子)向司马衷上书说:

存不忘亡,是《易经》上的告诫。我希望陛下不要忘了金墉城之困,大司马不要忘了颍上(河南省禹州市一带)之败,大将军不要忘了黄桥(河南省淇县西南)之败。那么祸乱的发端就无从开始了。

嵇绍又给司马冏写信说:

从前,尧、舜用茅草建屋,夏禹居住在低矮的宫室之中。现在大兴土木建造房舍,又给三位亲王(司马冏的三个儿子)建造宅第,这种事儿,真的那么着急吗?

司马冏非常谦逊地向嵇绍认错,但并不改变。

司马冏沉湎于宴饮嬉乐之中,作八佾之舞,为长夜之饮,不入宫朝见,直接在自己府第里,接受文武百官参拜,任何决定,从不奏请惠帝批准,而是直接交付“三台”执行(三台:尚书台,御史台,谒者台)。任用官吏,只凭喜好,亲宠小人,都掌握权力。殿中御史桓豹向司马衷奏报情况,事先没有经过齐王府审核,司马冏下令逮捕桓豹,直接在狱中打死。于是,朝廷侧目,海内失望。

户曹掾孙惠上书说:

天下有五难、四不可,明公全都占了。不避生死,冲锋陷阵,这是一难;行万全之策,集四方之众,召天下英雄,这是二难,屈王公之尊,与将士官兵同甘共苦,这是三难;以一帮乌合之众,战胜强大敌人,这是四难;遵守誓约,助暗弱之帝恢复国祚,这是五难。这五难,您都做到了。什么是四不可呢?不可长久地沉迷大名,不可长久地夸耀大功,不可长久地把持大权,不可长久地安于保持大威。明公做那些难事而不以为难,处于不可的境况却还认为可以,这是我内心感到不安的地方。您应该考虑功成身退之道,尊崇推举亲近的人,把重任交给长沙王司马乂与成都王司马颖,谦逊有礼地返回封地(齐国,山东省淄博市东临淄镇),就会享有万世美名。现在您忘却高处的危险,贪婪权势而受到疑忌,我认为大祸可能即将发生啊。

司马冏当然不接受,于是,孙惠称病辞职。

司马冏对记室督曹摅(读如舒)说,有人劝我放下权力返回封国,你认为如何?

曹摅说:

消灭国贼,匡复帝祚,古往今来为人臣者,没有比大王功劳更大的了。但是,万事万物,没有常盛而不衰的,这既是人事,也合天理。希望大王能够居高思危,安排好朝廷的事务,然后飘然而去,回封国享受人生,则上下同庆,为臣我也会感到欣慰。

司马冏还是没听。

衣赐履说:放权,实在是太难了。我们以前讲过多次,权臣做到一定地步,只有两条路,要么弄死皇帝,要么被皇帝弄死。现在,司马冏也到了这种状态,只不过,弄死他的,不是惠帝司马衷,而是被他挡住了权力之路的其他司马姓王爷。

东曹掾张翰、主簿顾荣都忧虑灾祸即将来临。秋风吹过,张翰想起故乡(吴国,江苏省苏州市)的菰菜(茭白。菰读如孤)、菜莼菜羹、鲈鱼鲙,感叹道,人生在世,最难得是活得洒脱,远离家乡数千里,就为了当官邀名,有什么意思呢!随即引退离去。

顾荣没有辞职,每日就是喝大酒,也不过问府中事务,长史葛旟(读如鱼)因为他成天不上班,就向司马冏汇报,顾荣被贬为中书侍郎。

颖川(河南省许昌市东)隐士庾衮,听说司马冏整年没有上朝,慨叹道,大晋朝完啦,祸乱马上就到啦!随后,带领妻儿逃到深山中避难。

【何其难也!】

另一位主簿王豹给司马冏写信说:

从元康年间(元康元年是公元291年)以来,当权重臣(宰相在位),没有一个人能够善终(太傅杨骏、太宰司马亮、太保卫瓘、司空张华等),这是情势使然,倒未必是他们做恶所致。如今,明公平息了祸乱,使国家安定,却又沿着他们的覆辙一路狂奔,想要长久不翻车,不是太难了吗!现在,河间王司马颙在关右(陕西省中部)培植自己的力量,成都王司马颖固守在当年曹魏属地(邺城,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建立威权,新野王司马歆位于长江、汉水之间,疆土广大(司马歆都督荆州诸军事,驻守襄阳),这三个亲王,都年富力强,都掌管军队,都依凭险要。而明公您功盖天下,名震当世,已经赏无可赏。您以难赏之功,挟震主之威,独据京都,志执大权,进则亢龙有悔,退则荆棘生庭,在这种情况下,期望求得安稳,我是看不到会有什么好结果啊。

王豹进而提议,遣送亲王们之国,按照周朝时周公、召公分治的办法,以成都王司马颖为北州伯,驻防邺城;司马冏本人为南州伯,驻防宛县。以黄河为界,各自分别管理北方南方的王侯,共同辅佐天子。

司马冏写信回复,对王豹的见解给予赞扬。

可是不久,骠骑将军、长沙王司马乂看到了王豹的书信,对司马冏说:

大司马啊,王豹不怀好心,挑拨离间我们骨肉之间的关系诶,应该把这货直接打死!

司马冏于是启奏王豹谗言挑拨,离间内外,制造怨恨,不忠不义。司马衷下诏令,将王豹用鞭子抽死。王豹临死前,说,把我的头悬挂在大司马府的门前,我要亲眼看着兵士攻打他!

衣赐履说:王豹之死,看得我头皮发麻,不仅是对王豹,而是随着王豹的目光,看到了司马冏的穷途。

上一回讲过,河间王司马颙本是支持司马伦的,前安西参军夏侯奭(读如是)在始平(陕西省兴平市),聚集几千人响应司马冏,派使者邀请司马颙。司马颙派人生擒夏侯奭及其党羽十多人,在长安腰斩。收到司马冏讨伐司马伦的檄文后,司马颙把司马冏的使者直接押送给司马伦。后来见司马冏、司马颖人多势众,司马颙才转而支持司马冏。司马颙的一系列做法,都是长史李含的主意。

司马颙没有一开始就支持司马冏,司马冏深深记在心里。

李含是陇西狄道人,侨居在始平。史称李含少有才干,陇西和始平都举荐他为孝廉。安定(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人皇甫商,出身豪族,李含则出身寒微,皇甫商想与李含结交,李含拒绝,于是双方结下了梁子。后来,皇甫商做到了梁州(州政府设南郑,陕西省汉中市)刺史。而李含的仕途并不顺遂,颇有起伏。到赵王司马伦篡位后,有人对孙秀说,李含是个人才啊,能文能武,您可不能让别人给抢了去诶。于是,孙秀任命李含为东武阳县(山东省莘县南)县令。司马颙上表,请求以李含为征西司马,这样,李含又跟了司马颙,很受信任,不久就升为长史。

衣赐履说:李含的升迁之路,解释了为什么他要劝司马颙支持赵王司马伦。然而,当听说司马冏、司马颖兵力强大之后,司马颙和李含立即与司马伦划清界限,加入司马冏阵营,显然,这两个人的政治品格相当低下,都是见风使舵的政治玩家。

皇甫商的梁州刺史,是司马伦任命的,司马伦失败之后,皇甫商就被免职了,走前儿,去向河间王司马颙辞行。司马颙对皇甫商甚为礼遇,颇有赏识之意。李含劝司马颙说,王爷啊,皇甫商是司马伦的亲信,身负罪责,您不应该多次与他相见诶。皇甫商听说之后,痛恨李含。等到皇甫商要回洛阳时,司马颙又设酒宴为其送行,在酒桌上,皇甫商和李含就呛呛上了,司马颙给打了圆场。

随后,李含被任命为翊军校尉,就跟朝里头上班了。而此时,皇甫商担任了大司马司马冏的参军事,被李含建议腰斩的夏侯奭的哥哥也在司马府做事。两大仇人在侧,而且都在司马冏身边儿工作,李含这心里头就很有些不踏实了。成都王司马颖的将领赵骧,做了司马冏的右司马,咱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儿,这李含又跟赵骧闹不对付了。司马冏打算搞个阅兵仪式,李含害怕赵骧乘机率兵来收拾自己,于是,单人匹马逃出洛阳,投奔老上级司马颙,声称接了皇帝司马衷的密诏。

司马颙于夜间接见李含,李含说:

成都王司马颖,是皇上的至亲,讨伐司马伦时立下大功,居功而不自傲,回到了邺城,甚得人心。而齐王司马冏,虽非至亲,却专执威权,朝廷大臣都对他侧目而视。现在,我们给长沙王司马乂发出檄文,让他征讨司马冏,然后提前泄露给司马冏,司马冏一定会先诛杀司马乂,那么,我们就把这个事儿当作司马冏的罪行,前往征讨,一定能够将其擒获。除掉齐王司马冏,则可拥立成都王司马颖,必能使国家社稷安定,这可是大大的功勋啊!

衣赐履说:这个李含,越看越不是个东西,呵呵。

【司马颙和李含,有点搅屎棍的意思】

司马颙听了李含的建议,乐得直冒鼻涕泡,立即行动。此时,晋武帝司马炎的族弟、范阳王司马虓(读如消)都督豫州诸军事。司马颙上表指控司马冏的罪行,宣称:

我要率领十万大军,与成都王司马颖、新野王司马歆、范阳王司马虓在洛阳会师,现在,请长沙王司马乂废黜齐王司马冏,将其送回封国,由成都王司马颖辅佐朝政。

司马颙迅速发兵点将,以李含为都督,率振武将军张方等急赴洛阳。司马颙派使者邀请司马颖,司马颖打算接受邀请。卢志劝谏,司马颖不听。

十二月二十二日,司马颙的奏表送到朝廷。司马冏看得头发都竖起来了,立即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说:

我首先发起义兵,尽臣子的气节,信义显现于神明。现在,两位亲王听信谗言而发难,我该怎么对待?

尚书令王戎说:

您的功勋确实很大,但是,还有不少有功之人没有得到封赏,所以有人不服。现在两亲王兵力强盛,难以抵御。如果您能够以王爵身份返回私宅,将权力交给别人,或许能够求得平安。

司马冏的从事中郎葛旟(读如鱼)怒道:

自汉、魏以来,王公放弃权力回家的,哪有一个保全妻子儿女的!说这种话的家伙,应该直接诛杀!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震悚,王戎当场吓尿,假装吃错了药,药力发作,跑到厕所里,一头扎进粪坑,逃得一命。

衣赐履说:到了这个地步,不夺权,就是死,已成定式。

另,别人屎遁,是借口拉屎而逃走。王戎屎遁,竟然是跳进屎坑才逃得一命。想想真是给竹林七贤丢人啊,呵呵。

李含进军到阴盘(陕西省临潼县),张方率二万军队在新安(河南省渑池县)驻扎,给长沙王司马乂发檄文让他征讨司马冏。司马冏派部将董艾袭击司马乂,司马乂带领身边一百多人急驰进入皇宫,关闭所有宫门,把惠帝司马衷请出来,亲自坐镇,攻打大司马府。董艾在皇宫西侧摆开兵阵,司马乂派人纵火焚烧建筑,以及千秋、神武门。

司马冏派人举着驺虞幡呼喊说,长沙王司马乂假传圣旨。

司马乂则宣称,大司马谋反,跟随他的,一律诛五族!

当天夜里,洛阳城内展开激战,箭飞如雨,火光映天。惠帝司马衷登上皇城上东门,流箭就落在他的面前。群臣都去救火,被箭射死的,被火烧死的,尸体摞着尸体。激战一夜,第二天,司马冏失败被俘,被押到宫殿前,惠帝司马衷心下怜悯,就想饶司马冏一命。但司马乂喝令左右说,赶紧拉出去!

【司马家这帮王爷们,司马乂让人眼前一亮】

司马冏频频回头哀求,但还是在阊阖门(洛阳西城北头第一门)被斩首,首级在各军传递、展示;同党都被夷灭三族,诛杀二千多人;刚刚被封了王的儿子司马超、司马冰、司马英,都被囚禁在金墉城;老弟北海王司马寔的王爵被撤销。

司马衷下诏,赦天下,改年号为太安。

李含等人听说齐王司马冏已死,就率军返回长安。

衣赐履说:关于司马冏之死,还有一说是双方激战了三天三夜,司马冏的长史赵渊反水,斩杀中领军何勖,抓住司马冏向司马乂投降。司马冏的败亡,有些突然。如果史书记录属实,则说明他已经很不得人心了,而司马乂当机立断,把惠帝司马衷带在身边,号召力要大得多,不断得到支援,如果司马乂只是率领他那百把人,早就不知道被砍死多少回了。

齐王司马冏是八王之中死掉的第四位,公元301年,六月,进入洛阳,公元302年,十二月被杀,把持朝政一年半。

之前的三位是,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赵王司马伦。

之后的四位是,长沙王司马乂、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东海王司马越。

(以死亡时间先后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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