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明史人物之中,和李定国,孙可望不同,李自成先生那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自己的名声甚至超过了他的时代,可能有人不知道南明还有三位皇帝,但肯定不会有人不知道闯王李自成的大名。
那么李自成先生为什么这么出名?我觉得大多数人心里都是有答案的。但正如我上文所说,李自成先生在明末的舆论场中那可以说得上是臭名远扬,在整个清王朝260多年的历史之中,也是经常以邪恶流贼的形象出现。至于为什么李自成先生会落到如此的窘境,也只能归咎为“成王败寇”虽然这个词有时候会成为失败者的借口,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真理,谁叫你李自成最终失败了呢?仅此而已。
但至少在1644年初,李自成先生的境况可以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数万东征大军基本上没有遭到任何有组织的抵抗,就这样准备去“一朝看尽长安花”。
宁武关战役之后,李自成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北征先后攻陷大同,宣府,阳和等地,由柳沟逼近居庸关,另一路则由山西攻河北,连克真定,大名等地,然后北上直攻北京。应该说用“攻”字,其实真的不太恰当,因为大多数的城市根本就没有发生类似于宁武关那样的战斗,在大同甚至还发生了守城士兵制止守将点燃大炮的情况,到这个地步,应该说,至少在整个华北地区,大明王朝的统治已经结束了,但是大家伙可能真的认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改朝换代,而我们也有理由相信,李自成先生对已经持续20多年的辽东战争的情况并不了解。但此时说这些话为时尚早,三月中旬,李自成大军就已经攻破了昌平,而此时的朱由检先生正在做是否南逃的心理斗争。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崇祯皇帝朱由检最后的命运也已经注定了。
关于崇祯皇帝的结局,这里就不多讲了,毕竟也算是个相当著名的历史事件,还留下了著名景点。而且朱由检本人也是个相当值得品味的人,是昏君还是悲剧的明君这点以后咱们再讲。
1644年三月,大顺军在没有遭到多少抵抗的情况下进入了北京,随即控制了全城。关于李自成先生的史事,有很多已经被人为歪曲了,就比如李自成在北京的状况,不少人直接写李自成大军在北京四处掳掠,大顺军以极其惊人的速度腐化变质,在一个月之内就失去了战斗力。当然,这种说法是不符合逻辑的,大顺军毕竟是一支颇具战斗力的部队,这样一支颇具生机和活力的部队是不可能在数十天之内就腐化得毫无战斗力的,这一点在之后的山海关大战之中就有体现。
咱们今天就来看看进入北京的李自成大军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内都干了些什么,以甲申之变亲历人杨士聪的《甲申核真略》为主要的参考材料。
在三月十九日的凌晨,此时北京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在北京城南的大顺军迅速登上北京南城墙,城墙的守卫已经纷纷跳下墙逃命,大顺军士兵们抱着一捆又一捆的箭从城墙上丢下去,然后对城内大喊“持归闭门者免死”意思就是老百姓们拿着箭回家,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就不会出事,人们纷纷去抢箭,然后回家准备恭候李自成这位新君主。在这一天,杨士聪记载了一件事,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顺军士兵拎着刀将作者的宅子洗劫了一遍,然而,刚刚到街口,就遇见了大顺军军官,这几个抢劫者被当场处死,可见大顺军是有纪律的。作者后面又加了一句“竟日大掠自故,第不杀人耳”说明大顺军士兵在北京仍然存在大量的劫掠行为,只是很少杀害人。这几天进城的主要是步兵,大顺军骑兵是第二天进的城。骑兵进城之后,李自成就开始寻找崇祯皇帝一家,但是只找到了皇帝的两个儿子,于是先交给都督刘宗敏收养,同时大顺朝廷也开始了对前明降官的甄别,有才者留任,无才者驱逐回原籍。但是到此时,城内依旧处于相当混乱的状态。
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大顺军主要的劫掠对象是哪些人呢?
三月二十日,骑兵开始进城,三月二十一日,差役开始进城,一些明朝官吏自尽,甚至有全家皆死者,大顺政权的官吏不满地说“不想在这当官就回老家,何必非得这样?”然后禁止军士进入官员宅邸,但“殉国”者仍然在不断出现。但求职者也不在少数“入长安门投职名者恐后”,但是他们的求职信都被“聚而焚之”,这些人只能席地而坐等待,同时,作者还记录了一些大顺政权的服饰,牛金星、刘宗敏这样的大官都没有像明朝官员那样头戴纱帽,身穿圆领,大顺政权的官员开始头戴纱帽,身穿圆领都是四月份之后的事情了。在同一天,大顺军开始释放牢狱中的明朝罪官,比如张若麟、龚鼎玆、杨枝起等人为官,又接连授予一些明朝旧官和大顺军成员官职。
截止到三月二十一号,大顺军和北京明朝官民相处得还算是比较和谐,至少没出太大的乱子。但是到了三月二十二号,李自成就开始对一些人下手了。另一部有关明末农民战争史的笔记《怀陵流寇始终录》记“赃数:内阁十万,京营官、锦衣堂官七万,科道吏属官五万,翰林一万,余部曹子计,勋戚多少不等。所派之数,必溢于其业数倍。才云不办,即夹其踝。周奎及子铭、铉、铎,献银五十万,奎夹死。陈演受夹,猷银四万,黄金三千。演贫而丘瑜康,亦被夹。魏藻徳夹五日死,以其多藏,又夹其子。方岳贡已自缢,从者解之,献银四百两,布百匹,以久著廉名不夹。余若博平伯郭振明、清平伯吴遵周、定远侯及邓文明、平江伯陈治安皆受刑”后面还有一大串被李自成先生收拾掉的阔佬名单,这里就不多说了。
二十四日,刘宗敏先夹死了两个从陕西带来的书役,然后开始惩处犯罪的大顺军官兵,在自己的大营门口立了两个凌迟用的木桩子,同时将一些犯罪的顺军士兵枭首示众。在各个大营门前也设立刑场,处决犯罪士兵和官吏。
二十五日,一些人开始劝进,李自成开始改组自己的大顺朝廷。二十六日到二十七,又开始拷问明朝官吏,强迫这些阔佬交钱,先把人抓走,不给钱就用刑,一直折腾到四月初十左右,三天之后,李自成携带朱慈烺、吴襄等人带领六万人攻伐山海关去了。
三月十九日入城,四月十三日出征山海关,山海关大战之前李自成在北京总共呆了不到三十天,总体来说其实还算是比较和谐的,只是把原先的官吏阔佬们整得比较惨,李自成从这些人手上搜刮了大约七千万两白银,算是一笔巨款了。而在大多数的北京居民的眼里,其实“流贼”的形象还不算差,甚至还出现了“都人(北京城居民)嫁女于贼营,甚以为荣”的情况。
综合来讲,李自成大顺军在北京的表现是相当不错的,攻城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在城内也能保持基本的军纪,同时还狠狠地打击了一批前明的贪官污吏,当然了,小规模整活也不是没有,比如在四月初六,刘宗敏处理了一起通奸案,最后的处理结果居然是一女二男全部被处决,那个女的还被判了凌迟处死,除此之外大多数时候还算正常。因此可以这么说,李自成进北京时不仅没有出现政治腐化、军纪败坏的现象,此时反而是大顺军战斗力军纪水平的巅峰,李自成死后,大顺军分崩离析,有相当一部分的军队军纪水平一落千丈,经常烧杀掠抢。
所以可以这么说,李自成被冤枉了300年,那么为什么他会被黑得这么惨呢?就像前文所说的一样,因为他攻克了明朝首都北京,自1644年三月起,明王朝彻底失去了对于全国的掌控,攻克北京这自然是树大招风,再加上又是失败者,被明朝遗民和清朝统治者抹黑也算是很正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