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少年时才华卓著,常出入于岐王李隆范和中书监崔涤的门庭,得以欣赏宫廷著名乐师李龟年的演奏。安史之乱后,杜甫漂泊到江南一带。唐代宗大历五年(770),杜甫在经过潭州(今湖南长沙)的时候,恰逢李龟年。老相识异地相逢,回忆起在岐王和崔九的府邸频繁相见和听歌的情景,感慨万千,于是写下这首感情深沉、委婉含蓄的诗。这年冬天杜甫在漂泊中病逝,这首诗是诗人最后的几篇作品之一。
江南逢李龟年
(唐代)杜甫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这首诗通过追忆昔日与李龟年的相识和在江南的再度重逢,抒发了诗人对安史之乱后国事凋零、艺人颠沛流离的感慨,表达了时世凋零丧乱与人生凄凉飘零的感伤。
前两句“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追忆昔日的欢乐情景:岐王府邸里时常相见,崔九堂前您的音乐多次听闻。通过追忆昔日与李龟年的接触,寄寓着诗人对开元盛世的眷怀之情。“岐王宅里”和“崔九堂前”,是当时颇有权势的两个处所。岐王是唐玄宗的弟弟李范,受封为岐王;而崔九则是唐玄宗的宠臣崔涤,因为兄弟中排行第九,所以按照唐朝人的习惯,通称崔九。这两人不仅代表了当时有权势的一面,还暗含了开元盛世的另一面。“寻常见”和“几度闻”,表明当时李龟年经常出入这些显赫豪华府邸。这两句中无一字提到歌舞升平、繁华盛景,然而有李龟年在场,那种承平已久、歌舞欢乐的情形,似乎就在人们眼前浮现。
后两句“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从追忆一下子转到了现实,触景生情发出感慨:如今正是江南的大好风景,在落花时节又重逢李君,而这个现实又是那样的残酷无情。从时间跨度看:正值唐代宗大历五年(770),安史之乱虽然结束八年了,但是社会始终没有从动乱中恢复过来,那个花团锦簇的开元盛世更是一去不返了;从人生历程看:杜甫此时已经接近六十岁却从家乡辗转漂泊到了潭州,那个当年整天出入宫廷的李龟年也已经流落江南;从重逢的地点看:两个白发老翁不是在东都洛阳,也不是在西京长安,而是在江南重逢了;从曾经的风云人物看:当年地位非常显赫的岐王和崔九已经死去几十年,创造了开元盛世的唐明皇也已黯然离世。
这两句表现出感抚时事而无限叹惋之心情,却无一字涉及感慨,而是写相逢时的江南好风景,却让人不由得体味出今昔之感。风景和当年一样美、花开花落依然如故,可是国事、人事已今非昔比了。不仅不能带来欢笑,反而只能催下人酸楚的泪水来。
全诗朴实含蓄,回环曲折,用最平凡的语句表现出最动荡的时代和最深沉的感情。语言极平易,含意极深远,有言尽意不尽之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