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卷 孝惠皇帝中之下
太安二年(癸亥,公元三零三年)
原文:
新野庄王歆,为政严急,失蛮夷心,义阳蛮张昌聚党数千人,欲为乱。荆州以壬午诏书发武勇赴益州讨李流,号“壬午兵”。民惮远征,皆不欲行。诏书督遣严急,所经之界停留五日者,二千石免官。由是郡县官长皆亲出驱逐;辗转不远,辄复屯聚为群盗。时江夏大稔,民就食者数千口。张昌因之诳惑百姓,更姓名曰李辰,募众于安陆石岩山,请流民及避戍役者多往从之。太守弓钦遣兵讨之,不胜。昌遂攻郡,钦兵败,与部将硃伺奔武昌,歆遣骑督靳满讨之,满复败走。
点评:
(1)官逼民反。
《贞观政要》说:“为政之要,惟在得人。用非其才,必难致治”,这是一种为政的用人观点。
用什么样的人才算是用对了呢?
《二程文集》给出了答案:“为政之道,以顺民心为本,以厚民生为本,以安而不扰民为本。”
这是一种为政做事的指南。而司马歆显然没有接受这种教育。
(2)为了剿灭李流,朝廷征兵支援。
为什么从荆州征兵?
首先因为只有荆州地区和汉中地区离蜀地最近,但是汉中地区此时是司马颙的地盘,他可不管蜀地死活,主要精力盯着洛阳。所以只剩下荆州地区这一个方向可以支援蜀地。
其次,荆州地区人口稠密且富裕。但是此时西晋朝廷的凝聚力太差,且由于上层争斗已经顾不上发展民生项目。正常状态下一个政权如果让人民去战场打仗,至少要给予他们后方家人稳定的生活保障。很明显现在西晋朝廷做不到,荆州地区人民自然不愿意白白去蜀地送死。
原文:
昌遂据江夏,造妖言云:“当有圣人出为民主。”得山都县吏丘沈,更其姓名曰刘尼,诈云汉后,奉以为天子,曰:“此圣人也。”昌自为相国,诈作凤皇、玉玺之瑞,建元神凤;郊礼、服色,悉依汉故事。有不应募者,族诛之,士民莫敢不从。又流言:“江、淮已南皆反,官军大起,当悉诛之。”互相扇动,人情惶惧。江、沔间所在起兵以应昌,旬月间众至三万,皆著绛帽,以马尾作髯。诏遣监军华宏讨之,败于障山。
点评:汉的影响力还在。在民间老百姓还认“汉”这个招牌!
原文:
歆上言:“妖贼犬羊万计,绛头毛面,挑刀走戟,其锋不可当。请台敕诸军三道救助。”朝廷以屯骑校尉刘乔为豫州刺史,宁塑将军沛国刘弘为荆州刺史。又诏河间王颙遣雍州刺史刘沈将州兵万人,并征西府五千人出蓝田关以讨昌。颙不奉诏;沈自领州兵至蓝田,颙又逼夺其众。于是刘乔屯汝南,刘弘及前将军赵骧、平南将军羊伊屯宛。昌遣其将黄林帅二万人向豫州,刘乔击却之。
点评:朝廷派兵支援荆州地区。司马颙继续搞内斗,不奉诏书。刘弘时年67岁,刘乔时年54岁。
原文:
初,歆与齐王冏善,冏败,歆惧,自结于大将军颖。及张昌作乱,歆表请讨之。时长沙王乂已与颖有隙,疑歆与颖连谋,不听歆出兵,昌众日盛。从事中郎孙洵谓歆曰:“公为岳牧,受阃外之托,拜表辄行,有何不可!而使奸凶滋蔓,祸衅不测,岂籓翰王室、镇静方夏之义乎!”歆将出兵,王绥曰:“昌等小贼,偏裨自足制之,何必违诏命,亲矢石也!”昌至樊城,歆乃出拒之。众溃,为昌所杀。诏以刘弘代歆为镇南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六月,弘以南蛮长史庐江陶侃为大都护,参军蒯恒为义军督护,牙门将皮初为都战帅,进据襄阳。张昌并军围宛,败赵骧军,杀羊伊。刘弘退屯梁。昌进攻襄阳,不克。
点评:
(1)内斗。司马乂担心司马歆借讨贼为名,起兵讨伐自己,所以最开始限制司马歆出兵。
(2)司马乂与司马颖开始有了嫌隙,这是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3)孙洵在讨伐司马伦和此次事件的两次表态,都足以表明他是有家国情怀,且做事很有气魄的一个人。身边有这样的人是司马歆的福气,但是有高人而不用等同于没有。
(4)王绥的建议表达了一种思想,一种氛围,一种做事态度。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领导是做什么的?
领导是一个组织的精神支柱,要有强烈的敬业精神、开拓精神和进取精神,最为关键的时刻要有献身精神。
而司马歆显然是不合格的,作为一个地区的军政长官,他有三个不了解。
第一,他不了解自己的属下。如果了解自己的属下并用了合适的属下,则叛军不会打到家门口。
第二,他不了解自己的军队。如果他了解自己的军队,则不至于刚出城就溃败。
第三,他不了解自己。他给朝廷上书请求援军时说叛军“其锋不可当”;孙洵建议他守土有责,不能使叛军“滋蔓”时,他决定出兵;王绥建议他不可在违命的情况下“亲矢石”时,他又退缩了。摇摆不定,没有决断,所以说他不了解自己。
最后叛军打到家门口了才不得不慌慌张张,带着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动员,又毫无凝聚力的军队出城,溃败,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