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观察网 历史 走近汉朝:(一)话术高手刘启和韩安国

走近汉朝:(一)话术高手刘启和韩安国

2005年上映的58集电视连续长剧《汉武大帝》,反复多次观看,特别是第10集,话术高手刘启(汉景帝)和韩安国(梁国内史)的精彩瞬间留下深刻印象,各位友友,且听我慢慢道来。

汉景帝刘启画像(图片来自网络)

那是汉景帝前元六年,汉庭宫斗,电光火石之间,形势巨变,且看各路人马短兵相接,唇枪舌剑,口吐莲花,扭转乾坤,欣赏其精彩对白,体会说话艺术,于有声处,杀敌于无形!

01序曲

景帝刘启与其父文帝刘恒一起开启了文景之治,景帝可谓典型的官二代,自立为太子开始,顺风顺水,脾气火爆,仅因下六博棋与吴王世子起争执,直接轮棋盘向对方脑壳上招呼,一招要命!

因前朝高祖刘邦为了封赏有功之臣,采用藩国与郡县并行国体,各封国越来越强大,尾大不掉。汉景帝登基为帝后,为形势所逼,不得不挺而走险,采用老师晁错的削藩策强行削藩,激起七国之乱,一时慌乱,居然用袁盎之计腰斩晁错,指望堵住打着“清君侧、诛晁错”旗号的七国叛乱之口,妄想换取七国退兵。失败后才缓过神来,彻底抛弃骑墙苟合之心,想起老爹文帝遗训,启用文帝留下的战将周亚夫为将,发倾国之兵,采用截断敌人粮道,以墙高城坚的梁国为诱饵作疲敌之计,历时七个月打败七国之兵,大封有功之臣:周亚夫为太尉掌全国之兵,梁王仪仗与皇帝相同,窦婴为太子太傅。

七国之乱双方势态图(图片来自网络)

02梁王刘武的帝王梦

西汉初年,以无为而治,休养生息为国策,对卧榻之侧的强敌匈奴采用怀柔和亲之策。统治者以孝治天下,文帝还入选二十四孝典范,景帝为了讨老妈窦太后欢心,一次家宴醉酒后说:百年之后传位其弟刘武,窦婴提醒:依祖制,汉家天下父子相传,兄终弟及违制。景帝酒醒后追悔莫及,怱忙推出皇长子刘荣为太子,惊破刘武的帝王梦!刘武显摆,引起景帝猜忌,兄弟不和,刘武派梁国内史韩安国进京打点说和,景帝和窦太后因生气避而不见。

03粟贵妃的皇后梦

太尉周亚夫与栗妃合谋欲立栗妃为后,太子太傅窦婴内心是支持的。当景帝大病初愈,举行朝会时,发现栗妃太子周围已结成一个利益小集团时,芒刺在背,当场发飚:最恨外臣干预家事!将栗妃哥哥栗贲下狱,交廷慰以大不敬论罪!杀鸡警猴!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栗妃不甘心失败,强烈反抗,惊慌失措,目光短浅,方寸大乱,病急乱投医,急忙找景帝欲当面质问原由,旁人提醒她,景帝因此事正在气头上,退而求其次,找太傅商议对策。

太傅提醒她冷静,说景帝内心根本没有立后的打算,儿子已经坐上太子位置,母以子贵,封后是迟早的事,耐心等待就是(这是想当然)!

04长公主刘嫖的富贵久长梦

最最毒妇人心,长公主是窦太后的长女,是景帝刘启和梁王刘武的姐姐,是景帝一朝最有权势的女人,夫丧寡居,膝下一女名阿娇,视若掌上明珠。一心想永保富贵的人每天盘算的就是永享富贵,自从景帝刘启立长子刘荣为太子后,立即巴结太子之母栗妃,想让阿娇嫁给太子,做太子妃,待太子登基为帝后即可做皇后,确保富贵荣宠长盛不衰。如意算盘虽然打的震天响,可惜天不遂人愿,粟妃怨恨她为讨好景帝常送美女充实后宫,无法独享皇帝的雨露深恩,一口回绝政治联姻的示好请求!

长公主大失面子,恼羞成怒,退而求其次,很快与王美人结成统一战线,阿娇嫁与刘彻,阿娇大刘彻三岁,王美人为了自己心中的野心,讨好地说:女大三,抱金砖!乖巧的刘彻许下了金屋藏娇的真爱诺言。

为了出一口心中恶气,千方百计对付粟贵妃,在母亲面前进谗言:栗妃的哥哥栗贲血口喷人,污陷她说立栗妃为后是她出的主意!空口白牙说瞎话,张口就来,明明就是她专门鼓动栗贲,向皇帝进言:立栗妃为后是汉景帝的意思!其实这是长公主的毒计,利用栗贲触碰皇帝的逆鳞,利用皇帝的权威打击太子集团!

长公主还对太后说:我咋可能同意立栗妃为后,栗家没有一个好人!说服太后分清好人坏人,一定要坚定站在皇帝一边,支持皇帝严厉打击太子集团!在长公主穿针引线,反复奔走后,终于与皇帝、王美人、太后、梁王结成暂时的利益集团,为废黜太子出谋划策,推波助澜,拱火递刀,顺势而为,乐见其成!

05景帝布局

真心树欲静而风不止!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景帝展示高超的政治智慧,火速提拔江南寒儒卫绾为中慰,掌控京师防卫,皇宫内更换卫宿的羽林军,护卫皇宫安全,赐卫绾尚方宝剑,要求剑不离身,时刻保持高度警惕。非常时期可以生杀予夺!

一切布置停当,早朝当天,与卫戊羽林亲切交谈,将正在值班的卫绾的胄甲换在身上,披坚执锐,临时将朝会改在宣室,只让三公九卿和宗亲等少数核心高层管理人员与会,以免人多嘴杂,夜长梦多!

06韩安国的游说

景帝如何发威宣室且按下不表,先插叙韩安国的钻营之术。韩安国明察时局,洞若观火,金钱铺路,厚礼敲门,走景帝的姐姐长公主的后门,动之以亲情,晓之以忠孝,在长公主面前为梁王刘武诡辩:梁王与你是一母所生的姐弟,血肉亲情,七国之乱时,披坚执锐,亲冒矢石,倾梁国之力,强势抵挡乱兵攻势,誓死保卫国都长安的安危,浑身箭伤,忠心汉室,有大功于国!

梁王的父兄均为皇帝,习惯讲排场,爱面子,用皇帝赏賜的车驾仪仗显摆,只是想告诉世人,他的母后和皇帝哥哥爱他至深,血浓于水,别无他意。比如说想夺权坐龙椅,那是嫉妒的人捕风捉影,不负责乱说的,挑拔母子和兄弟关系,千万不能信!

梁王听说皇帝和母后都对梁国内史韩安国避而不见,日夜痛哭,饮食俱废,寝食难安,伤心难过至极!韩安国主要对梁王的赤胆忠心表述梁王忠心不二,有功于国,同时使用皇帝仪仗显示与皇帝君臣一体,关系融洽,打动姐姐馆陶之心,当场表示要说与母后听,疏通母子兄弟隔核,解除互相猜忌之心,替梁王打圆场。

汉书中记载:

韩安国为梁使,见大长公主而泣曰:“何梁王为人子之孝,为人臣之忠,太后曾弗省也?……梁王念太后﹑帝在中,而诸侯扰乱,一言泣数行下,跪送臣等六人,将兵击却吴楚,吴楚以故兵不敢西,而卒破亡,梁王之力也。韩安国以梁王的忠孝之心和平定七国之乱的劳苦功高直击长公主的小心脏,请动大姐在老太太跟前美言。

有了姐姐出面,满天乌云风吹散,母后窦老太表态:见他是爱他,不见他也是爱他!要惜福,打江山不易,坐江山更难,守富贵千难万难,又现身说法,自己每天三两小米粥,几碟咸菜,艰苦朴素才不失本色,暴风骤雨过去,云开雾散!

韩安国急忙与王美人的弟弟田蚡结成统一战线,引为外援,教梁王配合皇帝的非常手段,转移朝廷的视线,借力打力,扫除障碍,实现心中抱负。韩安国还整了一个成语:死灰复燃!因与本话题关联不大,故省略不表。

当然韩安国在武帝一朝也是混得风生水起,在北击匈奴之战中担任财官将军,筹措钱草战马,负责后勤补级,丞相田蚡疯病发作领取盒饭后,由韩安国代行丞相之职,可惜摔伤腿脚,没能坐上丞相之位,那是后话。

07景帝发力,雷霆万顷

接前回,欣赏景帝的精彩表演。再说景帝身着戎装,腰佩宝剑,胸有成竹,大步流星走进宣室,重申立后之事告一段落,不容再说!然后告诉朝臣:废黜太子刘荣!一石击起千层浪,太傅周亚夫发声反对:太子之母粟妃有错,惩罚其母即可,何必祸及太子?景帝举重若轻,避实就虚,轻飘飘一句:太尉说完了?

太傅窦婴起身欲对,景帝问:太傅也要替自己的学生讲话,太傅说:立储是帮国大事,讲话出于公心,没有私心!太子仁孝,深为相知,无故被废,天下不服!景帝问到底是天下不服还是太傅不服?太傅翻出老皇历:当年汉高祖想废黜太子,因朝中大臣一致反对,慎重考虑后选择放弃!

这个例证举得不好,简直是给自己挖坑设陷阱!本意是想进言景帝慎重,谁知弄巧成拙,偷鸡不成蚀把米,景帝就事论事,借力打力!说当年因吕后一族势力强大,无奈选择放弃改立太子,差点让汉家天下被吕氏篡夺,这是本朝不太远的事儿,太傅咋能忘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太傅一时目瞪口呆,哑口无言,灰溜溜败下阵来。

太尉周亚夫接着说:当年高祖刑白马盟,太子立长立嫡,我父周勃根据这一盟誓讨吕氏成功,恢复汉家天下,而刘荣正是嫡长子,行为无差池过错,不能无故被废!

周亚夫画像(图片来自网络)

汉景帝顾左右而其他,你父周勃有大功于朝,你不说我也不会忘记!我要问的是:当今天下还是不是我的天下?周亚夫回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当然是你的!汉景帝引蛇出洞,趁热打铁,既然天下是我的,我说话就算数,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太尉和太傅都被景帝击败,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拥有至高无上权威的景帝发彪,祸事及身!

景帝就这么牛!霸气侧漏,一言九鼎!快刀斩乱麻,废黜太子刘荣!朝堂上跪成一遍:皇上圣明!

景帝解决了太子之事后,信心爆棚:周亚夫位高望重,改任丞相,削夺兵权,老丞相陶青年事已高,回家养老,不再设太尉一职,军队的事儿景帝自己管理掌控!

正是因为周亚夫的政治觉悟低,不懂得体察圣意,在废黜太子一事上固执己见,没有随波逐流、见风使舵地支持景帝。在平定七国之乱时没有及时向岌岌可危的梁王派出救兵而得罪梁王和太后,最终落得绝食五日,吐血而亡狱中的悲惨下场,一代叱咤风云、战功卓著的名将惨淡收场,惨死狱中,令人扼腕叹息,后人们不可不察!这是后话!

08酷吏的宿命

在废黜太子刘荣,为新太子刘彻扶登大宝,扫清障碍的过程中,不得不提居功至伟的酷吏郅都(注:酷吏一词来自《史记》,指专门针对官吏的“酷”,酷吏敢于打击豪强,刚正不阿,对抗权贵,令豪强闻风丧胆,非贬意)。

景帝让郅都接替卫绾走马上任中尉署衙,审理梁王派杀手入京都刺杀朝中反对自已为皇太弟的大臣一案,堵住梁王宫门,让皇帝连下十诏,强烈要求梁王交出凶首及幕后黑手,迫于无奈,梁王斩杀爱将,交出首级交差,当然对郅都恨之入骨!

接着审理废太子侵占太庙一案:废太子刘荣远离政治权力中心,就任临江王,被告发扩充宫室而侵占太庙,依汉律当斩,强迫刘荣除去官服,穿上囚服,打入死牢,曾为太傅的窦婴买通狱卒,交通消息,深夜送去纸笔,让刘荣写信给窦太后求救,被郅都发现,大发雷霆,没收信件(后被王美人强行收走消灭证据,郅都背黑锅),钉死牢房,瞬间变人间地狱,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刘荣在强大的压力下,小心脏崩溃,难以承受巨大的高压,投自尽!彻底得罪窦太后:有郅都在,皇家的人没有好日子过!

当然梁王和刘荣都是新太子刘彻继承皇位上的障碍,郅都充当打手,承景帝旨意扫清障碍,明察秋毫的窦婴一语中的:刘荣的最大罪责是曾经做过太子!一纸诏令,郅都远赴边关为雁门太守,忠于皇帝,令匈奴人闻风丧胆,匈奴人用反间计,借窦太后之手拔去眼中钉肉中刺,除去心腹大患!皇帝为了讨老娘欢心,连苍鹰郅都的命都随手丢弃!最是无情帝王家,没有脉脉温情,只有明争暗斗,刀光剑影!可惜了打虎英雄郅都,为他不值,也许这就是打手的历史宿命!

09写在最后

秋风扫落叶,太子小集团被涤荡干净,栗妃饮毒酒自尽,太子刘荣限时离京,远离权力中心,太傅称病隐居不仕。汉景帝的这盘大棋走出凌厉的攻击妙招,对时局的把控,对各方力量的利用可以说是驾轻就熟,手法是炉火纯青,从另一个角度讲,景帝可称之为厚黑鼻祖,求人办事是礼贤下士,提拔重用,言听计从,用过之后丢在一边,弃之如敝履,稍不称心则取人性命,让功臣灰飞烟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景帝寡恩,视功臣良将如草芥!有说人定胜天,又说天命不可违,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谁又能看得清分得明呢?

景帝为心中的理想太子铺路架桥,呕心沥血扫清障碍,下一个最大障碍就是梁王刘武,雄才大略,文治武功的汉武大帝正向我们走来,书写属于他的辉煌人生。

在这场关键的朝会中,景帝的话术登峰造极,层层设防,环环相扣,推理严谨,思维慎密,抽丝剥茧,最终露出庐山真面目,达成心中的美好愿景,值得学习和借鉴。(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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