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王朝,夏朝一直蒙着神秘面纱,至今未能揭开。其中,谜团之一是夏朝统治族群——夏族何在?
距今4000年前,大禹率领夏族建立夏朝。商汤革命后夏朝灭亡,夏族四分五裂,只留下一些零散的诸侯国。史书记载,商周时杞国(河南杞县一带)、有莘国(陕西合阳县东南)、江浙越国等是夏人后裔。其中,孔子拜访杞国之后说:“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
问题在于:商周时期,“夏族”对应文献中的哪一个族群?毋庸置疑,搞清楚这个问题,必将有助于破解夏朝谜团,但可惜现有资料过少。不过,十年前陕西考古一次重大发现,在一定程度上破解了夏族分支——有扈氏的部分谜团。
2012年,在陕西宝鸡石鼓镇,考古发现“石鼓山墓地”,西周早期高等级贵族墓葬(编号为M3)。M3出土31件青铜器,其中16件上刻有铭文,涉及的族徽有户、万、冉等。
已故考古大师李学勤(下图),根据考古发现情况,指出墓主为“户”氏,比如以下几个理由:
首先,M3墓葬中的方彝和卣都有“户”字铭文,而方彝和卣都是酒器,在当时属于极为重要的器物,应是墓主之物。
其次,刻有“户”的青铜器,也曾在西安出现过,因此西周早期的“户氏”青铜铭文只在西安、宝鸡出现过。而西安鄠邑区,原称之一就是“户县”,户县与户氏显然存在联系。
第三,西安的“鄠邑”与“户氏”,可能还与夏初一场重大战争有关,下有详述。
因此,墓主为“户氏”,其他刻有万、冉等铭文的青铜器,或受赐、劫掠、赠送、婚配等方式取得,后被一并下葬。
在M3墓地中,还出土了一件极其重要的西周青铜器,即“中臣鼎”,铭文只有六个字:“中臣尊鼎,帝后。”
铭文中的“中臣”,学者考证认为《周礼》书中的“内小臣”,即管理王后祭祀等活动的职责。当时,此官职一般由王后族人担任。
按照商周礼制,已故之王称“帝”,“帝后”则是已故王的配偶。铭文中的“帝后”,学者考证指出为周王妻子,但这里是“族徽”。
由于文物属于西周成王时期风格,同时出土了很多姜戎文化的代表器物“高领袋足鬲”等,因此李学勤等学者普遍认为“帝后”意指邑姜(姜子牙之女),墓主族属为姜族。也就是说,墓主户氏是姜子牙的姜族人,所以才能使用“帝后”的族徽。
根据史书记载,夏本纪篇章末尾,太史公曰(司马迁点评):“禹为姒姓,其后分封,用国为姓,故有夏后氏、有扈氏、有男氏、斟鄩氏。”其中,夏启建立夏朝之后,“有扈氏不服,启伐之,大战于甘”,因此甘之战是姒姓内战。
李学勤等学者认为:“扈”字本从“户”得声,上述铭文的“户”应该就是“扈”。其实,汉代杨雄的《训纂》中也说:‘户、扈、鄠(hù)三字一也,古今字不同耳。’”换言之,史记中的“有扈氏”也可以写作“有户氏”,因此M3墓主也可以说是“扈氏”。
更为重要的是,夏启与有扈氏的甘之战,汉书地理志解释为“鄠是古扈国,有户亭”,唐代括地志解释为“雍州南鄠县,本夏之扈国也”,唐代司马贞《史记索隐》解释为“夏启所伐,鄠南有甘亭”,因此如今学者普遍认为甘之战爆发于今陕西西安鄠邑区一带。显然,这一结论可以佐证考古发现的M3户氏铭文(夏启征伐之后,部分有扈氏等或向西迁徙),也与商末周初时羌族的地理范围大致吻合。
通过上文分析,M3户氏首先是姜族之人(甲骨文表明羌是男羌、姜是女羌,姜羌一家),其次各方资料显示户氏也是夏本纪中的有扈氏。既然如此,有扈氏也就与姜族(羌族)存在密切联系。
需要注意的是,至今羌人中还盛行祭祀大禹,四川也有很多大禹传说等,似乎都表明夏朝与羌人存在密切的关系。(下图,四川北川羌族自治县每年举办祭禹活动,北川也被当地人认为是“大禹故里”)
问题在于:有扈氏与姜族关系密切,那么“夏族”是不是文献中的“羌族”呢?或许不能简单的认定有扈氏是羌族,因为夏族中可能只是部分如有扈氏等融入了羌族,变成了羌族的一部分。
根据史书记载,古公亶父娶了太姜,明显是与姜族中的一个部落联姻,这一点没有疑问,但姬昌娶的是有莘国(今陕西合阳县东南)的太姒,而史书从未说太姒是羌人,只说她是大禹或夏族的后代。
因此笔者认为,夏启打击有扈氏等族人,或导致他们西迁融入羌人族群,而还有部分夏人比如有莘国、杞国等还相对独立,没有融入其他族群。总之,现在还没有足够证据表明夏朝是羌人建立的,但的确出现了羌族中存在部分夏人的相关证据。
由于姜子牙的姜族应是有扈氏的后代,其他部分羌人或也自认夏人后裔,再加上明确夏人后裔的有莘国等等,也就说明在姬周周围存在大量各自为政的“夏人”。周人起兵反商,必然要团结可团结的力量,其中最佳的盟友必然是与商朝有仇的夏人。
因此以最低下限来看,鉴于当时反商局势,无论周人是不是夏族后裔,或者内心认不认同夏人文化,都不妨碍周人自称“有夏”或宣称“肇造我区夏”等,因为如此更能团结周围的夏人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