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5年5月26日,钦天监监正上疏朱高炽,奏闻天象有变。收到奏疏后,朱高炽大惊失色,连夜召集蹇义、杨士奇入宫,叙谈国事。在说到星象变幻时,朱高炽突然痛哭流涕,抚摸着二人的后背,叹道:
“天命尽矣!我监国二十年,被忧惧谗言所困,生不如死,唯有二君与我常年相伴。我死之后,天下又有谁知道我们三人的困苦呢?”
三日后,朱高炽无疾而终,年仅48岁。朱高炽死后,继位的朱瞻基遵照他的遗嘱,重用杨士奇、夏元吉等人,并将他安葬在献陵,奉庙号“仁宗”。朱高炽在位虽仅10个月,却留下了一批杰出的治国人才,拉开了大明“仁宣之治”的大幕。然而103年后,明世宗朱厚熜却将朱高炽的功绩贬低的一文不值,还把他踢出了太庙正殿。那么朱厚熜为何对朱高炽如此不敬?朱高炽在位期间真的毫无功绩吗?他又为何会突然暴死呢?
仁慈的朱高炽
朱高炽是朱棣的长子。1378年,年仅18岁的朱棣在凤阳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朱高炽。三年后,朱高炽跟随朱棣北上顺天就藩。在朱高炽少年时,他就接受了系统的儒学、武术教育。
然而,朱高炽性格沉稳端重,喜好读书,却对武术没有丝毫兴趣。朱元璋初次见他时,就对朱高炽极为赞赏。从朱高炽身上,朱元璋看到了朱家子孙缺少的仁义、善良。可在朱棣眼里,喜静不喜动的朱高炽完全不像自己,他反而更加喜欢舞刀弄枪的次子朱高煦。
1395年,在朱元璋的要求下,朱棣将朱高炽立为燕王世子。当时,太子朱标早逝,年幼的储君人选朱允炆无力控制藩王坐大的局面。因此,扶立仁慈的藩王继承者,更有利于朱允炆的统治。
可是,朱元璋病逝后,朱允炆却率先向他的叔叔们挥起了屠刀。朱橚、朱桂、朱楩先后被废,流放西南烟瘴之地,而湘王朱柏更是被逼纵火自焚。远在顺天的朱棣担心重蹈朱柏覆辙,故而起兵谋反,对抗朱允炆。
当时,老将耿炳文领兵平叛,却在真定三战三败,不敌朱棣。朱允炆情急之下,采纳黄子澄、齐泰建议,临阵换将,以李景隆取代耿炳文,并发兵50万,北上征讨朱棣。在听闻李景隆挂帅后,朱棣携朱高煦、朱高燧统帅所有精锐部队北上大宁,夺取宁王朱权的八万铁骑。而长子朱高炽则率领5万老弱病残,防守顺天。
朱棣此举,看似对李景隆不屑一顾,却也将朱高炽置于危险之中。然而,仅凭5万残兵,朱高炽却将李景隆的50万精锐挡在了城门之外。尽管李景隆想破脑袋,也没能突破顺天一座城门。而在围攻顺天三个月后,李景隆兵困马乏,麾下将士丧失战斗信念时,朱高炽又与北上归来的朱棣里应外合,两面夹击李景隆,大败南军。
此战后,固守顺天的朱高炽再未参与靖难中的任何战役。然而,坐镇后方的朱高炽源源不断地向前线供给兵员、粮草,其作用丝毫不亚于汉时萧何、明初李善长。因此,跟在朱棣身边的朱高煦、朱高燧兄弟常常向朱棣进献谗言,诬告他们的哥哥有异心,甚至还将朱高炽少年时与朱允炆交好的事情大书特书。
与朱元璋一样,朱棣生性多疑,残忍好杀,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也从未完全相信过。故而,外出作战的朱棣总会秘密的派人监视朱高炽的一举一动,防止他犯上作乱。而方孝孺暗中得知此事后,当即劝说朱允炆离间朱棣、朱高炽父子。
当时,朱允炆派人送给朱高炽一封劝说信。在信中,朱允炆允诺事成之后,以朱高炽为燕王,先前所犯的所有过错,都会既往不咎。朱允炆深知,向来情深意重的朱高炽绝不会做出背叛朱棣的事情。可在这条狠毒的离间计中,朱高炽本就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在朱允炆使者抵达顺天后不久,朱棣麾下密探俨先就秘密出城,将此事上报给朱棣。朱棣闻言大惊,当即决定派人暗杀朱高炽。然而,杀手尚未启程时,朱高炽就将朱允炆派来的使者以及书信送往朱棣所在的大营。
朱棣看过信后,曾叹道:“差点误杀我的儿子。”可见,在朱棣心中,朱高炽并非是不可替代的。与权力相比,朱高炽的性命微不足道。
捧杀朱高煦
1402年,朱棣攻入应天,赶走朱允炆,即位称帝。然而,本是燕王世子的朱高炽却没有得到太子之位。原来,朱棣在浦子口被盛庸围困时,曾向朱高煦许诺:“你哥哥身体不好,你要多多努力。”如此直白的暗示,勾起了朱高煦争夺太子之位的野心。而军中老将丘福等又共同拥戴朱高煦承继储君之位,故而朱棣即位后并未立刻定下太子人选。
当时,杨士奇、夏元吉、杨荣等朝中重臣强烈要求朱棣以嫡长子朱高炽为太子,与丘福等靖难功臣互相掣肘,谁也无法说服对方。朱棣在朱高炽、朱高煦之间犹豫了两年多的时间,始终犹豫不决。然而,解缙的一句“好圣孙”,解开了朱棣的疑窦。
朱棣虽在朱高炽、朱高煦之间摇摆不定,可他坚定地站在朱高炽的儿子朱瞻基一边,也正是朱瞻基的出生诱使朱棣做出反抗朱允炆的举动。因此,朱棣跟解缙畅聊过后,立刻册封朱高炽为太子,将朱高煦封为汉王,驻地云南。
朱高炽能够成为太子,的确沾了儿子朱瞻基的光。可在太子之位上站稳脚跟,则充分展示了他的聪明才智。朱高煦被封汉王后,不愿离京赴藩,赖在应天不走。而朱棣对朱高煦心生愧疚,再加上他需要一个强势的藩王制衡朱高炽。故而,朱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朱高煦在朝中诋毁、压制朱高炽。
朱高煦的出入行仗远超太子朱高炽的规模,他在朝中大肆收买重臣,招募死士。这些都被朱高炽看在眼里,可他仍旧不为所动。甚至在解缙被冤杀后,朱高炽依然一副平常心态,不与朱高煦争个高下。
在朱高煦看来,朱高炽已经服软了。可在朱高炽心里,他深知自己的竞争对手并非毫无远虑的朱高煦,而是极善帝王术的朱棣。因此,他不断吹捧朱高煦,将朱高煦转化为威胁朱棣权力的第一人。尽管朱棣对朱高煦有愧,可在朱高煦盲目自大,索要天策卫时,朱棣终于忍无可忍,毅然将他贬到乐安州,任由朱高煦自生自灭。
而在与朱棣的明争暗斗中,朱高炽也培养了大批亲信。杨士奇、杨荣、夏元吉等与朱高炽关系非常好,也正是有了他们,朱高炽才能在监国近二十年的时间里,缔造了一个“永乐盛世”。
骤然长逝
郑和六下西洋,是朱高炽为他提供的船只、人马,准备了各种物资,并给予郑和大量的金钱以供驱使。修建北平宫殿,朱高炽昼夜操劳,累得气喘吁吁。朱棣五次北伐,所有的后勤保障,都是来自于朱高炽。可以说,没有朱高炽,就没有“永乐盛世”。
然而,如此任劳任怨的朱高炽在监国期间,仍旧遭到了朱棣无端的猜忌和打压。他可以因朱高煦的几句诬告,就将朱高炽的好友解缙放在冰天雪地里冻死。他也可以因朱高炽处理政务姗姗来迟之际,给东宫属官杨士奇扣上一个教化不明的罪过,扔到诏狱里处置。他更因为夏元吉与朱高炽走得过近,而将夏元吉抓捕入狱,抄没其家。朱棣所作的一切,不过是在用各种方式,告诉朱高炽,谁才是大明的天子。
就像朱标每日忧惧地活在朱元璋麾下一样,朱高炽二十年的太子生涯,也是在惊慌失措中度过的。
因此,朱棣病逝榆木川后,朱高炽就有些放飞自我了。他纵情于酒色,追求享乐,四处发泄欲望。尽管如此,朱高炽也并未荒废皇帝的本职工作。在他即位之后,朱高炽采纳夏元吉的建议,释放建文旧臣,为他们平反冤案。而他也下令停止了耗费巨大的下西洋任务,与民休息。
1425年5月26日,钦天监监正上报星象有变,向来熟悉“天文”,喜好夜观天象的朱高炽看过以后,大吃一惊。当夜,他急招杨士奇、蹇义入朝,仰天悲叹,俨然有交代后事的意愿。而在朱高炽下令召回太子朱瞻基后,也为他谋划好了平定“朱高煦叛乱”的所有步骤。
三天后,朱高炽骤然长逝。对于太子朱瞻基来说,纵欲过度的父皇也成了他日后引以为鉴的对象。尽管在位仅仅十个月的时间,朱高炽却留下了一个蒸蒸日上的大明王朝。
然而,103年后,明世宗朱厚熜为了父亲兴献王能够进驻太庙正殿,在与群臣讨论过后,竟将在位时间短,政绩并不突出的朱高炽移除太庙。可怜一代仁宗皇帝,监国二十余年,亲手缔造“永乐盛世”,拉开“仁宣之治”的朱高炽,竟在子孙眼中,成了毫无功绩的短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