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9年,宋高宗正在扬州行宫与宠妃嬉闹,突然有人奏报金军将至,高宗大受惊吓,落下了病根。同年,太子赵旉夭折而亡,妃嫔之中再无有孕者,而宋高宗却做出个惊人的决定:他要将皇权“还”给宋太祖赵匡胤的后人。
一、幸运王爷
宋高宗赵构,南宋的开国之君,一个靠不断跑酷逃过金人追击的皇帝,最终竟真的保住了南宋152年的国祚。
宋高宗能被世人铭记,多半与一个人有关,此人就是抗金名将岳飞。为了偏安一隅,苟延残喘,赵构不惜偏信秦桧,而以岳飞之命与金人屈辱求和。单凭这一点,似乎这位皇帝就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客观公正地讲,饶是如此动荡,宋高宗却在皇位上稳坐35年,他靠的可不止是重用奸臣。而关于他的故事,其实也是相当的精彩。
按理说,宋高宗与皇位是无缘的。他是宋徽宗的第九个儿子,相较于哥哥赵桓(宋钦宗)的被迫登基,以及徽、钦二帝的被俘,赵构无疑是幸运的。他原本被派出去和金人议和,第二次议和时,却在途中得知两国交兵,这才逃过了一劫,成为了宋朝最后的希望。
1125年,宋金联手灭掉了辽国。不曾想,金人野心勃勃,转而大举进攻宋朝,很快就一路逼近东京(今天的开封)。宋徽宗这个一心搞文艺的皇帝,当即就吓破了胆。他心里这个埋怨啊,当初他就想做个富贵闲散王爷,压根也不惦记这个皇位,谁曾想,赶上他做皇帝,竟然出了这档子事。
宋徽宗第一时间想的可不是如何御敌,而是跑路。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他也不管儿子愿不愿意,直接要来纸笔,写下一句:
“皇太子可即皇位。”
就这样,年仅26岁的赵桓临危受命,极不情愿地登上了帝位。
遗憾的是,徽、钦二帝的性格简直是一模一样,懦弱无能,优柔寡断,根本就不是做皇帝的料。
既然老父亲跑了,宋钦宗自知是跑不了了,干脆就去派人议和。这期间,宋钦宗的皇后准备离开东京,钦宗当即就慌了,拉着皇后的袖子说:
“你可不能丢下朕啊,你等着,朕跟你一起走!”
后来,朝臣好说歹说,算是稳住了这位皇帝。
第二年,金人提出了议和条件,除了割地赔款外,还要以王爷和宰相为人质。宋钦宗很为难,当众问:
“谁愿意替朕走一趟?”
话音刚落,不待他人回答,便直接点了赵构的名。
说来也是好笑,赵构到了金营之后,金人要与他比箭,没成想他三发全中,金人为此怀疑道:
“听说宋朝的皇子都是草包,他如此精于射箭,八成出身武将世家。”
就这样,赵构竟然被放了。
过了几个月,金人又出幺蛾子,以宋朝违约为由再次出兵。当时,赵构又一次被派出议和,路才走了一半,就传出了金人已经出兵的消息。赵构原本要立刻掉头回京,结果有人劝他留在当地。也多亏了赵构听得了劝,这才保住了宋朝最后的火种。
二、临危继位
1126年的闰十一月,整个开封城下起了漫天大雪,羸弱的宋兵更是不堪一击。眼看城破在即之时,宋钦宗亲自上门找金人议和,却遭到了对方漫天要价。最终,宋钦宗被扣,朝廷却无论如何也凑出金人索要的筹码。而城中饿殍满地,惨状不能详述,北宋名存实亡在即。
“灭宋”本就是金人的既定目标,最终,宋徽宗、宋钦宗,以及皇族、后妃、朝臣等共计三千余人,全部成为了金人的俘虏,像是被赶羊一般,一路从开封走到了五国城(今天的黑龙江依兰县)。
随同徽、钦二帝北上的女眷中,还有赵构的生母韦氏和王妃邢秉懿。此后,这两个女人没能逃过厄运,成为了金人手中的玩物。邢秉懿被掳走前,原本已有了身孕,可是在途中却因“堕马”而流产。
事实上,这一路被金人中途掳走而受辱的女性数不胜数,管你是王妃还是公主,此刻都不过是任人宰割的囚徒,邢秉懿不过就是其中一个。
而此时的赵构又在做什么呢?
赵构听闻京城惨状后,忍不住痛哭流涕。早在这一年的十二月,没有回京的赵构,就在相州建了大元帅府,就任大元帅。此后又一路辗转,选择可以容身的栖息之处,最终停留在宋太祖的发祥地——应天府。
这期间,赵构曾对随从说:
“我昨夜梦到皇帝脱掉龙袍赐给了我,我就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换上了龙袍。你说,这个梦是什么意思呢?”
这段往事,也被印证为赵构想要取兄长而代之的野心。
据说,宋徽宗当时留给赵构一道密旨:
“可便即真,来救父母”
。意思就是,一旦情况危急可以即位称帝,以便前来救走他。
1127年五月初一这一天,赵构果然临危即位,并将靖康二年改为了建炎元年,拉开了南宋王朝的序幕。
但是,救人并非易事,这场拉扯战持续了十余年,直到宋徽宗客死他乡。
三、不肯立后
宋高宗称帝后,唯一的念头就是:逃亡不易,只想躺平。可是朝中大臣岂肯,便拉着新皇帝一起商量对策。遗憾的是,他们的对策依然是议和,而且天真地希望按照之前宋金的约定,以黄河为界限。
宋高宗因此还信誓旦旦地表示:
“朕要亲督六师,誓与金人血战到底!”
而实际情况是什么呢?他已经做好了偷偷“巡幸东南”的准备。
自古帝王“巡幸”都是在盛世,宋高宗的想法就是“跑路”。
我们暂且将国事放在一边,宋高宗继位后,便将自己的母亲韦氏遥尊为“宣和皇后”。可是她的母亲到了五国城之后,可谓受尽屈辱,还被迫“肉袒”行了牵羊礼,而后又与其他女眷沦为洗衣局的宫婢。
金国用来关押宋朝女眷的洗衣局,实际上是为金国皇帝、宗室等挑选后妃的地方。韦氏甚至在一定时期内,与宋徽宗的女儿共事一夫。
尽管屈辱,却只能选择顺从,这是她们唯一可以保命的方式。
当然,邢秉懿的命运也没有好到哪去。被俘途中,宋徽宗安排太尉曹勋南逃,以向赵构求救。就在曹勋启程之时,邢秉懿摘下自己的一只耳环,请其带给赵构,并哀婉地说道:
“请转告大王,他见此耳环,如同见到我一般,愿我们能早日相见。”
曹勋后来果然将耳环呈到了宋高宗手中,赵构当即就红了眼眶,于是遥册邢秉懿为皇后,等待着夫妻重逢之日。
时间一晃到了1141年,南宋终于与金人达成了“绍兴和议”,以宋朝每年向金纳贡为条件,结束了长达十余年的战争状态。而和议条件之一就是,金人归还宣和皇后韦氏和邢秉懿,以及宋徽宗的遗骨,宋高宗必须解除岳飞等三大将的兵权。
紧接着,就在除夕夜,宋高宗和秦桧便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岳飞父子斩首于闹市。不久,金人如约将宣和皇后送了回来。
宋室亲族尚在世的,得知韦氏可以回宋后,不仅羡慕韦氏得到了解脱,同时也生出一丝悲怆。
往日向来与韦氏关系密切的乔贵妃,相拥韦氏而泣:
“姐姐这一回去就是太后,日后有享不尽的福气。而妹妹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恐怕只有等待死期来临了。”
韦氏当即答应她,回到京城后一定救她出水火。但是,她并没有兑现诺言。
回到京城的韦氏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后,她在金国所受屈辱,根本不想让多一个人知道。所以,别说她不想接乔贵妃,就连日后认亲的柔福帝姬(宋徽宗的女儿)也成了假公主。
当然,韦氏也为儿子宋高宗带去了一个噩耗:邢秉懿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宋高宗无论如何没想到,他日盼夜盼的竟是这样的结局,悲伤不已的他甚至声称:
“朕此生将不再立后。”
那么,他果真做到了吗?
四、耽于玩乐
可能各位读者都会有一个疑问:宋高宗为何宁愿杀了岳飞,也要和金人签下“绍兴和议”呢?因为他的哥哥宋钦宗还在。
此时的宋高宗已经没有继位的后人,倘若金人将宋钦宗送回来,他们兄弟之间又该如何自处呢?相较于无子的皇帝,如果朝臣拥护宋钦宗,那么,自己多年的努力岂不是付诸东流了吗?
南宋建国之初,以宰相李纲为首的朝臣是主战派,只可惜他们的主子是个怂包。很快,主和派将全部的勇气和气力用来对付主战派,全力罗列十余条罪责,让李纲不得不自动请辞。
李纲被罢相,依然后继有人,只不过他们提出的“迎回徽、钦二帝”的主张,让宋高宗大发雷霆,竟将他们先后杀害。
这不就是宋高宗最担心的吗?他已然是皇帝了,迎回徽、钦二帝,又将置他于何地?所以,宋高宗不惜一切代价签下了“绍兴和议”,换来了金人册封他为宋朝皇帝。这就意味着,彻底断了迎回宋钦宗的所有念想。
那么,宋高宗为何年轻正盛,却再没子嗣出生呢?这就要将时间回溯到他登基之初,那场心心念念的“巡幸”开始了。
1127年十月,宋高宗继位还不到半年,就巡幸到了扬州。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美不胜收的扬州,北宋数一数二的大都会,也是让宋高宗乐不思蜀的扬州。
此时深受宋高宗器重的两位宰相,对金兵的恐惧深入骨髓,他们的政策就是不抵抗。于是,带着皇帝一边逃跑,一边议和。
当年,宋太祖一度想要迁都,最终依然固守开封。现在好了,他们老赵家开始四处打游击,宋高宗听进去朝臣关于“渡江防御,驻跸金陵”的建议,死守着扬州不肯离去。他没想到的是,他可以随时逃,百姓却遭了殃。
先说说宋高宗“蜗居”于扬州的快乐生活吧,《靖康稗史笺证·青宫译语》中称“康王目光如炬,好色如父,侍婢多死者。”
宋高宗将国事推给两位宰相,自己则沉湎玩乐。也不知道是不是扬州多“瘦马”的关系,据说,高宗特别喜欢幼女,他身为亲王时宠幸的侍妾吴氏,出入王府时不过是14岁的年纪。
还记得被罢相的李纲吧,这哥们就不是个做官的料,他所想的事压根说不到皇帝的心里。在李纲的《建炎进退志》中提到过“论开封府封臂买童女及待遇诸将恩数宜均一,上皆嘉纳之。”您瞧,直接把皇帝那点爱好全扒出来了,这能不成为宋高宗的眼中钉吗?
总之,在扬州的宋高宗不顾前方战事如何,只管自己快活享乐。
1129年的一天深夜,宋高宗正在扬州行宫与妃子玩乐。结果,突然有人禀报,说金军兵临城下,这把宋高宗吓得啊,提上裤子,穿上甲胄,跳上一匹战马就开溜。从此,那一夜的惊慌让他心有余悸,后宫再无龙子诞生。
究竟他是不是落下病根暂且不说,反正自那之后,他册封的后妃无数,却没有一个人怀孕。这,是不是所谓报应?
宋高宗跑的倒是快,皇帝出逃的消息传得更快。不出数个时辰,整个扬州城的百姓就开始恐慌起来,纷纷准备出逃。这数千人拥堵在一城,烧杀抢掠无数,踩踏死伤更是不计其数。
宋高宗一路奔腾到瓜州渡口,终于稍作喘息。此时,他刚刚把唯一的随从杀掉,只因对方说他偏听偏信奸佞小人。但他毕竟是皇帝,最终还是被护送着跑到了镇江。
可是,但凡他回头看看,是否想到了那些孤苦无助的百姓呢?
小小的瓜州渡口挤满十万人,老弱妇孺,哭声不断。不久,金兵闯入扬州,大肆纵火。而到了江边,不少妇女和老人被挤进江中淹死,那江面上漂浮的都是尸首。
此后,壮丁被赶着北上,女眷再次重温靖康之耻噩梦。
皇帝带着臣子落荒而逃,好不容易积攒的库银全部成了金兵的囊中物。官府案牍、朝廷仪仗堆积如山,皇家体面全然不顾,南宋的尊严被践踏一地。
五、再立新后
从镇江又到杭州,还在海上漂泊数月,宋高宗的日子也不好受。但是,在前方战事吃紧时,宋高宗也在忙着治“病”。为了证明自己身体很好,开始广纳后宫。但是,却始终没得一子。
宋高宗一生有过六个孩子,其中五个女儿(最小2岁,最大4岁),全部在靖康之变时被俘北上。唯一的儿子赵旉出生于宋高宗继位一个月后,后被立为太子,可惜三岁时夭折而亡。
尽管宋高宗急于后继有人,可是后妃们都不给力。在这众多妃嫔中,唯有一人深受高宗宠爱,她就是14岁进宫的吴氏。
吴氏初入宫廷时,曾与韦太后(宋高宗生母)共同侍奉过宋徽宗。后来,就成了宋高宗的爱妃。
这个吴氏聪敏机灵,能说会道,尤其平时酷爱一身戎装,别有一番风情,深受宋高宗喜爱。慢慢地,一身才学的吴氏盛宠不衰,逐渐升为了贵妃。
宋高宗曾几次想要册立她为皇后,可是只因母亲还在金国受难,这才打消了念头。吴氏也很体贴,每每听闻要册封她为后的消息,便眼圈一红,声泪俱下地说:
“如今大姐姐远处北方,臣妾又岂能一人独欢?”
注意,宋高宗首先想到的是母亲,可不是邢秉懿。而吴氏口中的“大姐姐”不是邢秉懿,依然是韦氏。
1143年,韦太后已经逃离苦海,邢秉懿的死讯已然人尽皆知,宋高宗这才册封吴氏为皇后。
聪明的吴氏深知皇帝对邢皇后的“深情”,便让自己的两个侄儿将娶了邢家两个女儿为妻,保证邢氏依然可享荣华富贵。如此体贴的吴皇后,也让宋高宗对她越发敬重。
总之,那个曾经深情款款、誓要永不立后的宋高宗还是食言了,在他每一次沉湎享乐时,他是否真的想到过邢秉懿呢?
六、退位立新君
1132年,宋高宗在太子赵旉死后3年,开始寻访宗室之子,想要立为储君,初步定下了两名太祖子孙:赵伯浩和赵伯琮。
有一天,这两个孩子并肩而站,恰巧有一只猫经过,调皮的赵伯浩踢了猫一脚,而赵伯琮纹丝不动。宋高宗认为赵伯琮更加稳重,最终将其收养,改名为赵瑗。并在1160年时才正式立其为太子,先后数次更名,最终定名为赵昚。
当初,宋高宗决定收养子时,经过几番挣扎,最终才决定从宋太祖这一脉出人,而不是血缘较近的宗室,这是为何呢?
《宋史》记载:“ 诸王孙名, 尽取入军中。”
就是说,宋太宗这一脉被金人一锅端了。其实不然,因为《宋史》中还有记载,宋英宗濮王一脉的子孙们,成功逃到了江南,继续开枝散叶。
所以,究其原因无外一点。
北宋开国后,为后世留下了永远的谜团:斧声烛影。靖康之变发生后,世人皆传,宋高宗绝后就是因果报应。当然,宋高宗可不会为了这样的理由,而让皇权旁落。相较于两脉的势力而言,太祖一脉早已没落,让位给这一支,相当于雪中送炭之举,远比锦上添花换来的利益更大。而选择自己这一脉,恐怕会被对方认为理所当然,哪里还有感激的情分?
最终,选择太祖子孙的宋高宗,赢得了一片赞誉。这波他确实赚到了。
1162年6月,做了32年皇帝的宋高宗宣布禅位,将皇权让给了赵昚。此后,宋高宗又颐养天年近二十载,驾崩时已经是81岁的高龄了。
纵观宋高宗的这一生,幸运着,荒唐过,他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躲避着,最终竟得了善终。当然,他在位期间也有过出色的政绩。只是,他的虚伪和放纵,也是不容忽略的客观事实。
值得一提的是,赵构开国一直在跑路保命,而南宋的最后一位皇帝赵昺,最终因不甘被元军捕获,反而跳海而亡。追随赵昺殉国的还有十万军民,也算是可歌可泣。
至此,南宋就这样灭了国。
宋朝的繁华,仿若风吹半夏,只留下了香气,还有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