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在现今的洛阳市新安县磁涧镇,有一为名为“掌礼村”的村子,村子以王姓为主。村落的形成于明中叶时期,最早是作为看护王陵的存在。先祖王贵是明代宗室伊王朱㰘(yi)的王府仪卫司总旗。
每当朝廷派遣官员前来王陵祭祀时,王贵作为“守陵官”总要去主持祭祀的相关礼仪。王贵的后人也世袭着“王府仪卫司总旗”的职务,几代人下来便逐渐形成了一个村落,就以“掌礼村”为名。
那么这位被祭祀的伊王朱㰘究竟是何许人?生平又有什么故事呢?
祭祀,网络配图,图侵山
最是无情帝王家
朱㰘,生于洪武二十一年六月(1388年),明太祖朱元璋第二十五子,也是朱元璋序齿最小的儿子。朱元璋生于元朝泰定帝致和元年(1328年),朱㰘出生时,老朱同志已经六十岁高龄了,可谓是老来得子。
朱㰘生母为葛丽妃,锦衣卫指挥使葛川之女,入宫时不过二八芳华。值得一提的是,葛丽妃是姐妹二人同嫁朱元璋,妹妹被封为葛美人。葛丽妃是晚年朱元璋颇为宠信的妃子,生下朱㰘后,又在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生下皇二十六子朱楠(早夭)。
洪武二十四年四月(1391年),朱元璋最后一次册封诸子,朱㰘照例被封为伊王,封国洛阳。其母葛氏“母以子贵”也进封为丽妃。
册美人李氏为贤妃,葛氏为丽妃,刘氏为惠妃。册文曰:妃嫔之立,所以资内助,广后嗣也。朕稽古制,皇后以下各有员次,必妇行贞淑及有子者,然后进以位焉...——《明太祖实录.卷二百二十四》
明初藩王分布图,图侵山
虽说是最年幼的儿子,朱㰘也不见得有多受宠爱。朱元璋一生有四十多个子女,晚年时期的朱元璋重心也都放在了皇太孙朱允炆身上。对于这个第二十五子,实在是爱不过来!
洪武三十一年五月(1398年),明太祖朱元璋驾崩,朱㰘年仅十岁。更为可怜的是,这一年母妃葛氏也死了。
太子朱标死后,朱元璋是彻底癫狂了。为稳固皇太孙朱允炆的帝位,除了发动“蓝玉案”外,为了防止后宫与外面的藩王相互串联,死前下令宫中后妃悉数殉葬,人数多达四十余人。朱㰘的生母葛丽妃大概率正在其中。
根据河北《大名县志》记载,葛丽妃姐妹在朱元璋驾崩后,被勒令殉葬,姐妹二人埋葬于大名县的一处坟茔。但是被殉葬的妃子理论上是从葬明孝陵的,当时的都城又是南京,怎么会千里迢迢埋葬在河北。也是怪事一件!
太祖崩其妹葛美人以身殉,故姐妹附葬一茔,墓前尚有碑记。——《大名县志》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活生生的应验在了朱㰘的身上。成年就藩后的朱㰘荒淫暴戾,大概率也是源于此吧。
朱元璋驾崩后,皇太孙朱允炆即位,是为建文帝。朱㰘虽然是建文第的叔叔,实际上比建文帝还要小上十一岁。朱㰘在大侄子手下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刚一即位的建文帝就策划了“削藩”大计,朱㰘的哥哥周王朱橚、齐王朱榑、湘王朱柏、代王朱桂、岷王朱楩先后被削王爵,废为庶人。朱㰘虽未就藩,却也是藩王之一,日后建文帝“削藩”成功,朱㰘最好的下场也不外乎是圈禁京师。
建文四年六月(1402年),朱㰘的四哥朱棣攻入南京,取建文帝而代之。朱㰘身在京师,又见证了一场血腥的皇位更迭。
朱棣削藩剧照,图侵山
就藩洛阳,纵欲而亡
皇位更迭,对于朱㰘这种既无背景又无资历的藩王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朱棣即位的次月,大肆赏赐诸王。朱㰘作为最年幼的弟弟,不能说多给或者少给,总之其余诸王应有的待遇他是一点不少。
乙巳,赐周、楚、齐、蜀、代、肃、辽、庆、宁、岷、谷、韩、沈、安、唐、郢、伊、秦、晋、鲁、靖江二十一王。各黄金百两、白金千两、彩币四十匹、锦十匹、纱罗各二十匹、钞五千锭。——《明太宗实录.卷十下》
八月,朱棣又为朱㰘与哥哥唐王、郢王一起配置亲王仪仗。十月,又与唐王、郢王,侄子兴平王、永寿王一起加冠冕,举行成人礼大典。
朱㰘的小日子是过得越来越好了,永乐三年十一月(1405年),朱棣又为朱㰘解决了婚姻大事。以辽东总兵官、左都督刘贞之女为伊王妃。
永乐六年五月(1408年),朱㰘告别皇帝哥哥,祭拜了祖陵,带着家眷正式就藩洛阳。
笔者曾多次说过,明代藩王在京师未就藩时,都是循规蹈矩的好儿子、好弟弟。可一到封地,无人约束,压抑许久的暴戾便彻底释放了出来,朱㰘也不例外。
洛阳古城,图侵山
朱㰘好动不好静,以武略自诩,经常携带卫士骑着骏马驰骋于郊外。作为藩王,有点爱好不出奇,可这厮碰到行人从不躲避,甚至提刀就砍,毫无顾及。就藩尚不足一年,在洛阳就已经恶名在外了,成为了洛阳百姓的梦魇一般。朱棣听闻幼弟的恶行,也只能屡屡下诏告诫。
永乐七年五月癸酉赐书伊王㰘,书曰:古之圣贤皆贵改过,吾弟前者之失,今能省悔,朕甚嘉悦。当国家无事,正欲相与同乐,太平音乐亦常情所有,但不至流荡可也。自今国中诸事,皆须审而行之,不可怠忽。——《明太宗宝训》
朱棣多次申斥,朱㰘虽然稍有收敛,可又沉迷上了男女之事。在王府中剃着光头,光着身子与众多男女厮混于大庭广众,开着一场又一场的派对。有明一代好色的藩王不少,如朱㰘这般荒淫、开放的属实没有。
常年的举行派对,永乐十二年九月(1414年),朱㰘便纵欲而亡,死时年仅二十七岁,就藩洛阳也不过七年不到。
王纵欲败度,平居削发,裸袒男女杂处,无所顾忌。屡敕训谕不悛比薨。《明太宗实录.卷一百五十六》
朱棣听闻幼弟的早逝,是长吁短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下旨礼部为弟弟筹办后事。鉴于朱㰘在洛阳人神共愤的恶行、丑态,礼部官员竟然众口一致地上奏,请求废除伊王爵位,以庶人的礼仪安葬。
毕竟是自己最年幼的弟弟,何况朱㰘还有一个刚满周岁的儿子,朱棣深思熟虑下驳回了礼部的建议。责令礼部、工部为朱㰘营造王陵,准备丧仪。作为惩罚,给朱㰘赐了个恶谥“厉”,称伊厉王。
朱棣对待诸弟在待遇上(前提是听话),一向是不差的,也从没有给弟弟赐过恶谥,可想朱㰘在洛阳的所作所为。
谥法典释义为“杀戮无辜曰厉;暴虐无亲曰厉”,倒也配得上朱㰘这短暂的人生。明初第一代藩王中,只有鲁荒王朱檀是恶谥,如今算上他是两个,都是实至名归的主。
洛阳古城,图侵山
基因暴虐的伊王世系
伊厉王朱㰘的死,并没有解放洛阳百姓。实在是朱㰘的基因深厚,伊藩一脉也被认为是明代诸藩中品行最差的一支。
伊藩传承七王,最恶的当属首封伊王朱㰘、第二代伊王朱颙炔、第七代伊王朱典楧。这三位亲王都是恶贯满盈的之人,其余四王虽无明显恶行,却也是贪得无厌之辈,除了索要钱粮外就没别的正事。
.第二代伊王朱颙炔
朱颙炔(yóng quē)是朱㰘的庶长子,其父死时才满周岁。永乐二十二年十月(1424年),新登基的明仁宗册封为朱颙炔伊王。
朱颙炔幼年丧父,连对父亲的记忆都没有,由嫡母刘氏、生母丁氏共同抚养长大。由于父亲的朱㰘恶行,当时的伊王府过的应该是比较寒酸的,一家老小只有禄米三百石。可见朱颙炔的童年是不幸的。
朱颙炔经过人生的不幸,这种人的性格一般会产生两个极端。
要么极善,如第二代鲁王朱肇煇,父亲荒唐暴卒,朱肇煇才刚刚出生。长大的朱肇煇却是礼贤下士的谦谦君子,朱棣非常喜爱这个侄子。
要么极恶,朱颙炔就是极恶的代表。经历过人生之大不幸,没能让他善良,反而滋长了他的暴戾。
在洛阳跟他父亲朱㰘一样“恃势虐害百姓”。河南府(即洛阳)知府李骥是个狠人,从不纵容朱颙炔王府之人仗势欺人,碰到一例逮一例。朱颙炔更是一个狠人,趁李骥冬至前往王府行礼时,私设刑狱把李骥给关起来了。
河南知府可是正四品大员,说关就关,可谓跋扈如斯。英宗时,孙太后生日(孙若薇),贺词用词不恭不尊理法。如此种种,引得明英宗雷霆大怒。
明英宗到底是比不上曾祖朱棣,尤其是复辟后,对宗室多有宽容。就朱颙炔这种祸国殃民、不尊礼法的货,死后竟然给了个“简”的美谥。
明英宗剧照,图侵删
.末代伊王朱典楧
七代伊王朱典楧是朱㰘的六世孙,也是末代伊王。此时正值明中期嘉靖时期,还不到明亡,伊王系便断承了,可想朱典楧干了啥人神共愤的事了。
朱典楧袭爵于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明史对他有一个评价“贪而愎”。有官员士绅过境洛阳,必须去伊王府拜见朱典楧,他好狠狠敲诈一笔。时间一长,朱典楧的恶行就人尽皆知了,别人也不是傻子,我绕路不行吗?
还真不行,有官员士绅敢绕路不来朝见,朱典楧就派车马追回绕路之人。除了敲诈一笔,还要讨一顿打。
王府城墙损坏,以修补城墙为借口,大肆侵占扩大王府。伊王府宗亲方城郡王、桐城郡主的府邸,监狱、学校、寺庙这些官方地产都被朱典楧侵夺。
连宗室、官员都被欺辱,何况普通百姓。洛阳城有郎中陈大壮者,跟王府比邻而居,朱典楧半夜把陈大壮从床上拖走,强行拆迁。陈大壮被幽禁起来,活活饿死。陈大壮只是洛阳百姓的一个缩影,这种事情不知道发生多少起了。
朱典楧荒淫程度跟其祖朱㰘不惶多让,甚至更高明,更猖狂。朱典楧从洛阳强抢民女,人数多达七百余人,挑选最佳的九十人入宫供其淫乱。没选中得的女子想要回家,得用钱来赎回,这些女子之中甚至有他的妹妹双流郡主、咸宁郡主的家人。
朱典楧的恶行上达朝廷,朝廷派遣刑部侍郎赵大佑、锦衣卫指挥佥事万文明前往洛阳核查。嘉靖帝其实相当够意思,这么多的滔天恶行,也只是革禄米三分之二,归还侵占的土地,释放强抢的民女。
明世宗剧照,图侵删
朝廷的诏书下到伊王府时,朱典楧拒不奉诏,来了句“牒何为者,可用障棂耳”!翻译过来就是:诏书是什么玩意,可以用来糊窗户吗?
朱典楧最终还是走上了前辈们的老路,查到最后涉嫌“谋反”。又是派人前往云南估制环铠、皮甲,又是偷偷在府中打造甲胄、兵器,甚至还有火炮多达数百门。
遣军校张礼等至云南估制环铠、皮甲。而于该府鸠匠鍜造甲胄六百副,枪三千杆,铸行营火炮、佛郎机等数百座。一日父子戎装率其宗仪、校从,控弦持戟千骑前驱出城。——《明世宗实录.卷五百三十》
打造兵器、甲胄这些笔者倒是相信,火炮就算了。这应该是文官们的夸张措辞,毕竟要拉下一位亲王下马,最好的方式就是“谋反”,情节越严重越好。
果然,宗室涉嫌“谋反”是皇帝的底线,震怒的明世宗于嘉靖四十三年二月(1564年),把朱典楧废为庶人,发配凤阳高墙,伊藩除爵!
朱典楧二十三年袭爵,四十三年除爵,短短二十年就把传承一百五十余年伊藩给败光了。而朱典楧幽禁凤阳高墙,竟然苟活至万历十年才死,享年七十一。真可谓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伊藩被除革除世封后,很快便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曾经偌大伊王府也变得残垣断壁。万历初期,明代诗人硕篽(yù)游历到洛阳时,看着这残败伊王府,感慨之余作下了一首《洛阳吟》:
洛阳芳草正漫漫,曾是伊王古社坛。
毁壁断环收拾尽,青山留与路人看。
伊王的除爵,并没有彻底解放洛阳百姓。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明神宗爱子福王朱常洵又被封藩到洛阳,这对于洛阳百姓又是一场无边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