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20年,北宋宣和二年,完颜阿骨打提出联宋灭辽的最终报价:
一是山后诸州,不会交给北宋,女真全要;
二是营平滦三州,不会交给北宋,女真还全要;
三是山前诸州,联盟灭辽之后,可以归还北宋。
之后,北宋要将每年支付给契丹五十万岁币转交给女真,然后两家一起出兵、共同灭辽。
公元1120年年底,女真使团带着阿骨打的这份报价,随同宋使马政父子一同前往汴梁,继续敲盟约细节,但主要是询问北宋决策层的意见。
公元1121年,北宋宣和三年,二月二十七日,女真使团抵达登州;五月初一日,女真使团抵达汴梁。
而就在公元1120年底到公元1121年初这段时间,北宋国内却出了大事情。浙江方腊起义愈演愈烈,东南六州五十二县一片战火。
联金灭辽的主事大臣、枢密使童贯,被派往东南、镇压起义。同时,准备北伐灭辽的陕甘军队,也被拉到浙江平叛。
面对接连而至的内外变动,北宋朝廷瞬间精神错乱,完全不知道如何给出答复。所以,宋徽宗和大臣们只能跟女真使团不置可否地打太极。
公元1121年,北宋宣和三年,八月,童贯从浙江返回汴梁。
但宋徽宗、童贯以及宰相王黼这三个人,竟然搞起了办公室政治,不仅将相失和,而且君臣猜疑。
对于联金灭辽这件大事,北宋朝廷再一次选择了“临阵退缩”:你们继续打、我们再等等。
公元1121年,北宋宣和三年,八月二十一日,女真使团等待三个月后,离开汴梁、返回金国。而北宋对他们的答复,仅是宋徽宗写给阿骨打的一纸书信。而且,北宋朝廷也没有再派新的会盟使者。
公元1121年,北宋宣和三年,十一月,完颜阿骨打接到了那封不置可否又不明所以的书信。阿骨打看完之后就明白了:北宋又再爽约,海上之盟基本告吹。
但是,自家军队已经整装待发。所以,在北宋出兵无望的情况下,完颜阿骨打仍旧发动了中京攻坚战。
公元1122年,北宋宣和四年,正月十三日,女真兵入中京,随后迅速冲向契丹大辽的最后根据地——幽云十六州。
此时的契丹大辽,不仅大厦将倾,而且国家分裂。
在把国政交给燕王耶律淳之后,天祚帝逃往燕山以北的鸳鸯泺(现河北省张北县西北)。但是,女真人一路穷追猛打加搜山检林。天祚帝只能从河北张北逃到内蒙草原,又从内蒙草原逃到山西大同,再从山西大同逃到内蒙草原。最后,虽然躲过了女真人疯狂追捕,却也成功与大辽朝堂失联。
公元1122年,北宋宣和四年,三月,燕王耶律淳在天祚帝失联、大臣极谏的情况下,勉强登基为帝,成为大辽的天锡帝。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于是,天锡帝的幽州朝廷,将不知踪影的天祚帝降为湘阴王。
所以,此时的大辽已经国家分裂,一部分是天锡帝控制的幽云地区;一部分是天祚帝名义控制的西部草原地区。
但是,就在天锡帝登基一个月后,女真人又攻克了西京大同府。所以,契丹大辽的政治力量,仅仅局限于幽州为中心的山前诸州。
这是契丹,那北宋呢?
北宋正在搞工程。堪称典范的皇家园林艮岳,即将完工。而为了吹嘘这一国家级形象工程,宋徽宗需要完成一篇鸿篇巨制。
公元1122年,北宋宣和四年,正月初一,宋徽宗终于写完了他的《艮岳记》,非常认真又非常隆重地“讴歌”了这座无与伦比的皇家园林。
就在《艮岳记》完成后的第十三天,大辽中京陷落、女真剑指幽云。到这个时候,这位大宋官家才如梦初醒,再不发兵幽云,北宋将一无所得。
一直的疑问是:北宋是不是亡于海上之盟、海上之盟是不是一个馊主意。而单从这个时间线上来看,北宋就不可能亡于海上之盟。
海上之盟,有吗?
有。
但海上之盟落地没有?
至少到公元1122年初,海上之盟一直是动机,而从不是行动。因为北宋一直没有出兵,也就不会有宋金夹攻大辽的情况。
那大辽为什么还是灭了?
公元1122年上半年,契丹大辽已经国家分裂。一方是天祚帝,流亡西部草原天天心惊胆战,但早晚会被女真人捉到;另一方是天锡帝,守着半个幽云十六州瑟瑟发抖,但没多久也就一命呜呼。契丹大辽已经破败成这个样子,所以灭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契丹亡国,跟女真人有直接因果关系。因为女真灭辽,所以大辽国灭。但大辽国灭,跟北宋人有关系吗?没有,即便是间接关系都没有。
大辽将死、女真将兴,这一切都与北宋没关系,更与海上之盟没关系。
从辽平金乱,到辽金争霸,再到女真灭辽,这一系列的历史事件中,海上之盟连个插曲都算不上。因为在大辽国灭之际,海上之盟既没有实际行动,即宋辽夹攻大辽,也没有纸面文书,即宋金盟约。
此时大辽已是将死之人,那北宋应该怎么做?
宋徽宗即便是个傻子,他也知道赶紧行动、赶紧出兵、赶紧抢占幽云。大辽这头巨象,马上就会被女真雄师咬死。而北宋不去撕下一块肉,那都不是对不起自己,而是对不起大辽。
所以,从来就没有什么宋金共同灭辽,一直的剧情都是女真灭辽而北宋作壁上观。
而当战争分出胜负,北宋必然要从中渔利。因为幽云十六州一直是北宋从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历史情结。
公元1122年,北宋宣和四年,四月,宋徽宗任命童贯为宣抚使,统兵十五万、收复幽云。
北宋和女真的灭辽竞赛正式开始,而获胜的奖励就是幽云十六州。竞赛结果自然是:幽云花落女真,北宋一败涂地。但北宋为什么会输,又是怎么输掉的,关键是为什么输得这么惨?